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侠亦仇海凝 > 紫城红墙锁清秋
    话表明朝太祖皇帝平定天下,定国号大明,由是四海升平,八荒归心。那一日朱元璋正在殿中端坐,忽然心血来潮,急忙请来护国军师刘伯温。刘伯温进得殿来,口称:“万岁,臣刘基见驾。”朱元璋食烧饼,方啖一口,太祖以碗覆之,始召基入。帝问曰:“先生深明数理,可知碗中是何物件?”基乃捏指轮算,对曰:“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此乃饼也。”开视果然。帝即问以天下后世之事若何。基曰:“茫茫天数,我主万子万孙,陛下起于布衣,扫灭群雄,一统天下,吊民伐罪,功德无量,江山千秋万代,永嗣子孙。”帝曰:“虽然自古兴亡原有一定,况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能享之。言之何妨?试略言之。”基曰:“泄漏天机,臣罪非轻!陛下恕臣万死,才敢冒奏。”帝即赐以免死金牌,基谢恩毕。基曰:“我朝大明一统世界,南方终灭北方终,嫡裔太子是嫡裔,文星高拱日防西。”帝曰:“朕今都城竹坚守密,何防之有?”基曰:“臣见都城虽巩固,防守严密。似觉无虞,只恐燕子飞来。”随作歌三首:“此城御驾尽亲征,一院山河永乐平;秃顶人来文墨苑,英雄一半尽还乡。北方胡虏残生命,御驾亲征得太平;失算功臣不敢谏,旧灵遮掩主惊魂。国压瑞云七载长,胡人不敢害贤良;相送金龙复故旧,灵明日月振边疆。”帝曰:“此时天下若何?”基曰:“天下大乱矣。”帝曰:“朕之天下,有谁乱者?”基曰:“天下饥寒有怪异,栋梁龙德乘婴儿;禁宫阔大任横走,长大金龙太平时;老拣金精尤壮旺,相传昆玉继龙堂;阉人任用保社稷,八千女鬼乱朝纲。”帝曰:“八千女鬼乱朕天下者何?”基曰:“忠良杀害崩如山,无事水边成异潭;救得蛟龙真骨肉,可怜父子难顺当。”帝曰:“莫非父子争国乎?”基曰:“非也!树上挂曲尺,遇顺则止。至此天下未已。”帝曰:“何谓未已?”朱元璋听后更为不解。再待问时,刘伯温但微笑不语。只道是天机不可泄露,朱元璋也不再问。后来胡惟庸为相,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用奸计害死刘伯温,所有天语,遂无人能知。后来太祖驾崩,传位于皇孙朱允炆,是为建文帝。建文帝信任齐泰,黄子澄,行削藩之事,秦王,周王都废为庶人。朱棣十分振恐,私养一批死士,在燕王府中打造兵器。他在王宫后苑修建密室,圈以高大的围墙,围墙下埋着缸瓮,以防止声音传到外面。同时养了许多鸭鹅,用鸭鹅的叫声掩饰打造兵器和操练的声音。建文帝听到一些燕王的行迹,愈发猜忌朱棣。建文元年二月,朱棣亲去南京。户部侍郎卓敬劝说建文帝将燕王徙封南昌。建文帝优柔寡断,不纳其议,几天后将燕王放归北平。朱棣回到北平之后,变装疯卖傻。朱棣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跑、乱喊,有时躺在大街上昏睡。建文帝听到传言,命北平布政使张谢和都指挥使谢贵探听真情。二人来到燕王府,看见朱棣围坐在火炉旁边,浑身颤抖,似乎很冷的样子。看见张、谢二人前来,朱棣手拄拐杖,走路踉跄。张、谢二人被朱棣欺骗,上奏朝廷,建文帝信以为真。朱棣的三个儿子质于南京,建文帝拿不定主意,在徐增寿的蛊惑下竟然将朱棣三个儿子送归燕国。朱棣大喜过望,连称天助,欣喜之情难以言表。朱棣起兵,三年而得天下,自登帝位,是为太宗,改元永乐。惟建文帝下落不明,又说出家为僧者,又说死于战火者,亦有言出逃南洋而谋再起者。永乐帝差郑和下西洋,名为宣扬国威,实则去海外寻找建文帝,七下西洋而不得其踪。洪宣两朝,皆太平无事。

    后来传四世至正统皇帝,宠信太监王振,便将国事统统赋予。王振操纵朝政,祸国殃民。瓦剌侵犯边关,王振挟正统御驾亲征,不懂军事,贻误战机,为瓦剌所擒,大明的精锐损失殆尽。多亏了于少保一片赤诚,保卫京师,立代宗为帝。又在京师打败瓦剌,瓦剌挟持天子讹诈不能成功,只得将正统皇帝放回。徐世英、石亨等贪图富贵,又拥立正统皇帝夺门,重登皇位,改元天顺:废了代宗帝位,遂杀了于少保。竟又在各地立王振祠,祭祀奸臣,遂有中衰之故。后来宪宗继位,宠信万贵妃。万贵妃祸乱朝政,后宫妃子有子者,都迫害致死,险些使宪宗无后。幸得天不绝明,竟诞生一位聪明睿智的天子来。

    且说万贵妃暴病身亡,宪宗思念成疾,不就亦崩。众臣遂立太子继位,改元弘治。正是孝宗皇帝朱佑樘。那孝宗皇帝英明神武,十分圣明,实是几百年不出之君。百姓承平乐业,好像尧舜再生一般。正是:“喜逢国泰民安日,又遇承平大有天。”按下不表。

    古之帝王,姬妾成群。往往喜新厌旧,废长立幼之事,不绝入耳。昔日袁绍废长爱幼,致有河北之败;刘表久不正位,遂见荆州易主。隋文五子一母,实如仇敌;唐宗储意不明,逼宫屡见。到了明孝宗皇帝,后宫唯有张皇后一人,子嗣也只有厚照一个,实是风平浪静。张皇后端庄贞贤,李学士理政有方,真可是君正臣贤,太平盛世。史书上说孝宗有太成之风,实不为过。

    却说后宫有一太监名叫刘瑾,陕西兴平人。他本来跟随母亲姓谈,由于家庭贫穷,六岁之时跟随一个太监刘顺进入宫中,认为义父,改姓为刘。刘瑾出身贫寒,不学无术。尽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在当地那可是一片骂名。不过这些,刘瑾也都不在意。一日去大街游玩的时候,被人抓去充了太监。也算是无意入了皇宫,刚进入的皇宫的时候,刘瑾什么也不懂,从最低的太监开始做起。给一些宫女太监,洗衣服刷马桶的活。跷工,偷懒,为此刘瑾还挨了不少打。这也让刘瑾深深知道了宫中的一个道理,想要不挨打,就得一个劲的向上爬。

    刘瑾深知这个道理后,也是发奋图强。一反常态,对上面来的人那是恭恭敬敬,一口一个爷爷叫着。自己偶尔高升的时候。时不时的给上面人打点打点,孝敬点银子,好让自己的高升之路平坦一些。

    孝宗之时,刘瑾犯罪,依法当被处死。不过,刘瑾被赦免了,被安排在东宫侍奉皇太子朱厚照。自幼不学无术,粗通文墨,奸诈谄媚,极尽小人之态。仗得一副利齿,后宫之人,大多与之交善。

    孝宗使太子太傅陈光达教导太子,那一日陈师傅正在讲授,真个是之乎者也,诗云子曰,朱厚照听的好不耐烦。道:“先生,学这些有何用处?”陈师傅道:“殿下,自古明王圣帝,大多敏而好学,至若手不释卷者,更为多矣。举凡有道之君,岂可不博学?宋太祖开卷有益,宋太宗自早至晚诵读太平御览,治国之义,皆在书中矣。”朱厚照听的,更为厌倦。只听得门外有人应声道:“此言差矣!”二人同向外观,只见刘瑾从门外徐徐走来。刘瑾素来教使朱厚照,朱厚照见得他来,心中十分大喜。只听得陈师傅道:“你是何人,口出狂言?”刘瑾道:“我是太子伴读刘瑾。”陈师傅道:“刘瑾此言,有何道理?”刘瑾道:“陈师傅方才说古之帝王,皆有学之人,依我看非也。”陈师傅道:“怎么非也?”刘瑾道:“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秦末暴政,刘邦项羽应运而生,凭借武力,驱除暴秦,重开新天,武不胜文也?又,梁武帝博学多才,宋徽宗才子无双,杨广陈叔宝皆有大才。然梁武帝困死台城,宋徽宗坐井观天,杨广身首异处,陈叔宝全无心肝,纵有大才,又有何用?你说宋太祖开卷有益,宋太宗诵读太平御览,然宋太祖疆域狭小,宋太宗高粱大败,皆非圣君。唐人诗云,百无一用是书生,又云,功名只在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此番言论,陈师傅又做何解释。”陈师傅顿言道:“这...”刘瑾抢过话来,道:“依我看这读书百无一用,倒不如习武弄枪,立功异域。”陈师傅道:“自古帝王居中国而治天下,岂可舞刀弄枪,有伤大雅。”刘瑾冷笑道:“你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陈师傅大为惊骇,道:“从何说起?”刘瑾道:“本朝太祖高皇帝反蒙抗元,起兵二十余载,西征甘肃,东夺辽东,南平湖广,北伐大漠,非容易得来大明天下。太宗文皇帝(编者注:即朱棣,朱棣庙号初为太宗,后来嘉靖年间改为成祖。)奉天靖难,南服缅甸、安南,五次北伐瓦剌,遂有这大明基业。太祖太宗都是马上天子,你竟说有伤大雅,岂不是忤逆之言!”陈师傅听了,惊出一身冷汗。急忙道:“刘公公,有事但好商量,那剥皮抽筋可不是玩戏。”刘瑾道:“此事却也有解法。”陈师傅道:“怎样为之?”刘瑾道:“你明日向天子递上辞呈,就言德浅才薄,不能担任教授太子之大任,就此走罢。”陈师傅听了,道:“是是是,我知道了。明日便向天子辞官。”当下告退。朱厚照道:“刘先生果然足智多谋,三言两语就解我燃眉之急。”刘瑾道:“太子殿下过谦,臣不过略施小计而已。”朱厚照道“师傅走了,该当如何?”刘瑾道:“殿下,我带你去个好去处。”朱厚照道:“却是什么所在?”刘瑾道:“殿下随我来。”刘瑾在前面走着,朱厚照随后跟来。

    只见刘瑾穿过几个小巷,来在一个隐秘的所在。朱厚照道:“刘先生,这是什么地方?”刘瑾道:“殿下请看。”只见刘瑾手里拿着一个骰盅,朱厚照自幼长在皇宫内院,父皇又管教甚严,那见过这样玩意儿。问道:“这个怎么玩?”刘瑾用手晃了晃,一开骰盅,道:“来了之后,大者胜。”朱厚照喜道:“有意思,有意思。”刘瑾大声道:“太子殿下驾到。”众太监听了,连忙下跪,口称:“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万望赎罪。”朱厚照道:“平身。”众太监道:“谢殿下。”刘瑾道:“今日太子殿下来此,与诸位同乐!”众人欢呼,于是一起玩耍起来,众人以为他是太子,皆让着他,局局都是他赢,朱厚照玩的不亦乐乎。到了傍晚,兴尽而归。

    次日,朱厚照又同着刘瑾,复去昨日之地,自不必表。且说陈师傅前去觐见,道:“臣年老体衰,不能担任教授太子之大任,今告老还乡,望陛下听准。”孝宗皇帝道:“爱卿德才兼备,当世之大儒也。教授太子,绰绰有余,年虽高迈,然帝师不可求,还望老当益壮,再行教导。”陈师傅道:“启禀皇上,臣近日身体愈感不适,再不能教授太子。臣为大明操劳一生,今年已六十五矣。每感念皇恩,实是想再振精神,报效皇上,怎奈力不从心,无可奈何,还望皇上开恩,赐臣骸骨,准我还乡。”孝宗听了,道:“既然如此,朕只得准了,赐你黄金百两,绸缎百匹,爱卿还乡去吧。”陈师傅千恩万谢,还乡去了。孝宗思忖再三,叫来内侍,道:“着翰林院学士吴天言来见。”内侍遵旨,宣来吴天言,吴天言见驾,口称万岁。孝宗见了,道:“陈师傅告老还乡,朕思中宫乃天下之主,将来江山社稷都要付与,不可无师。朕思之再三,想把太子交于先生管教,先生意下如何?”吴天言道:“皇上把太子交于老臣,臣立学规矩甚严,恐怕太子难忍。”孝宗道:“愿闻其详。”吴天言道:“太子卯时送往文华殿就学,酉时返回寝宫。”孝宗道:“一天十二个时辰,光就学就有七个。”吴天言道:“六个。午时休息。”孝宗道:“这还不错。”吴天言道:“一年之中,除了端午,中秋,春节,还有皇上,皇后,太子的生日,共一十八天,其余无病不可告假。”孝宗道:“一年就一十八天。”吴天言道:“皇上嫌多可以减到十二天。”孝宗道:“不多,不多。”吴天言道:“这仅是治学一项,就需十二年。还有理政,治国,戍边等,还多着哩。”孝宗道:“这确实如此。”吴天言道:“古今皇子大多想立功沙场,而受不了书案之苦啊。”孝宗道:“朕知之。”吴天言道:“太子治学之事,除师父之外,任何人不能过问。”孝宗道。“朕封你为太子太保,东宫太师,专权负责太子治学之事。”吴天言道:“谢主隆恩。”吴天言领旨谢恩,退下了。

    吴天言领了圣旨,便往太子寝宫,不一时到东宫,却不见太子哪里。吴天言心下疑虑,暗道:“太子不在东宫,却在何处?”只见一个宦官走过,吴天言道:“这位小公公,可知太子去了哪里?”小太监道:“太子随刘总管走了。”吴天言道:“去了哪里?”小太监道:“他们去了...,我也不知。”吴天言见他语言恍惚,吞吞吐吐,道:“定有事相瞒。皇上命我教导太子,所有人不得过问。我问你太子何处,但以实情相告,否则我奏禀圣上,定你欺君之罪。”小太监听了,暗道:“太子和刘总管不让我说。”又道:“吴师傅,我实在不知。”吴天言大怒,道:“好你个奴才,竟敢违背天意,实在该死,你随我去面圣。”说着便拉着他往外走。小太监心惊胆战,道:“吴师傅莫动怒,我说便是了。”吴天言掷开衣襟,道:“从实说来。”小太监道:“太子随刘总管去赌博了。”吴天言闻言大怒,道:“九五之尊,竟然前去赌博,必定是宵小之辈误引太子,我即刻禀告皇上。”说这便要出去,转念一想,道:“先召回太子,再行面圣。”又对小太监道:“你可知太子哪里?”小太监不敢隐瞒,道:“知道,知道。”吴天言道:“带我去见。”小太监应承一声,随即带领吴天言去往朱厚照处。吴天言路上暗道:“古来王子大多忍不了书案之苦,果然如此。”一时到了所在,吴天言定睛一看,只见朱厚照玩的正起劲,刘瑾在一旁附和。吴天言大为生气,厉声道:“太子殿下何在?”却不见人应。吴天言又道:“太子殿下何在?”这一声更为凛厉。朱厚照听的,吃了一惊,往外一看,只见一人站在外边,苍髯白发,仙人之气。朱厚照疑道:“先生何人?”吴天言道:“臣太子太师吴天言,奉皇上之命,前来教导太子,来至东宫,不见太子,故此来寻,请太子还宫。”朱厚照正在疑虑,刘瑾道:“是哪来的腐儒,敢来要挟太子,还不退下。”吴天言怒道:“正是尔等奸邪,教坏太子,我正要秉明皇上。”迈步就要外出。朱厚照与刘瑾见了,大吃一惊,心想不可使吴天言见到皇上。刘瑾大喝一声,道:“皇上驾到。”吴天言扭项回头,正要参拜。刘瑾一足踢倒,众小厮一拥而上,三拳两脚,吴天言大声喝道:“尔等奴才,敢打朝廷命官,都是死罪。”刘瑾道:“你这老头,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拳头又凛厉几分。不一会不见声音。刘瑾道:“且慢。”众人住了手,刘瑾用手去摸鼻息,那还有气。刘瑾道:“死了。”众人吃了一惊,朱厚照更为惊吓,颤抖道:“这便如何是好?”刘瑾道:“太子莫急,如今老头已死,便无对症,只有假装不知,太子东宫之尊,皇上也不能如何。”朱厚照听了,连连称是。刘瑾又指着小厮道:“将这老头埋了。”几个人应着声,将他埋了。刘瑾对众人说道:“今日之事,若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那个泄露此事,必死无疑。”众人听了,都道:“愿听太子刘总管命令。”一时散了。

    朱厚照与刘瑾返回东宫。朱厚照一路心惊肉跳,道:“刘先生,此事真可瞒过去吗?”刘瑾道:“只要太子决言不知,皇上也不能奈何。”朱厚照道:“惟愿如此。”二人来在东宫,只见龙旗飘扬,朱厚照心道不好。进得宫去,果见孝宗皇帝在此。朱厚照急忙下跪,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瑾也下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孝宗道:“平身。”二人同道:“谢皇上。”朱厚照道:“父皇不在寝宫,不知来在东宫何事。”孝宗道:“陈师傅告老还乡,朕又请了一位吴师傅,随即就来,为何我来在东宫不见他人,连你也没见。”朱厚照汗流浃背,道:“儿臣不知,儿臣也没见吴师傅。”孝宗叫他说话结结巴巴,心下起疑。道:“不知他人在哪里?”刘瑾道:“想是吃多了酒,不知去了哪里。”孝宗见刘瑾器宇轩昂,说话有力,又见朱厚照心惊胆战,不明就里。道:“皇儿今日去了哪里?”朱厚照道:“儿臣今日...”刘瑾抢过话来,道:“太子今日往后花园走了走。”孝宗见他口齿伶俐,十分厌恶,心想此事必有蹊跷,心生一计。道:“我见你身边这几个奴才,大多慵懒,我给你换个几个。”指着身旁几个内侍,道:“你们几个从此服侍太子。”内侍应声:“是。”孝宗又道:“你们这几个太监随我走。”朱厚照暗暗叫苦,无可奈何。孝宗起身,众人齐道:“恭送皇上。”

    孝宗出了东宫,来在乾清宫,孝宗怒骂几个太监道:“朕早知尔等有私弊之事,快从实说来。”众人怕极,跪在地上,一起哭喊。道:“皇上,奴才清清白白,实无私弊。”其一太监道:“我可没杀人。”说着忙捂住嘴。孝宗听到此言,道:“大胆奴才,什么杀人,还不从事说来。”那太监紧闭牙关,不敢言语。孝宗大怒,道:“来人,拿去剥皮抽筋。”那太监险些吓死,道:“皇上饶命,我说。”孝宗道:“讲。”太监道:“这几日刘总管带领太子,日日赌博,今日正玩的起兴,只见吴师傅来了,要去面见皇上,刘总管变上去将他打死了。”孝宗听了此言,道:“好个大胆奴才,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泄朕恨。”便叫御林军拿来太子刘瑾。一时二人齐至。朱厚照道:“不知父皇唤儿臣何事。”孝宗道:“大胆逆子,犯下滔天大罪,还不知么?”朱厚照听了此言,怕的要死,孝宗道:“刘瑾何在?”刘瑾应声,道:“臣在。”孝宗见了刘瑾更为大怒,道:“大胆刘瑾,使太子丧德,杀死太子太师吴天言,该当何罪,刀斧手,拉出去砍了。”刘瑾听了,魂飞天外。刀斧手正要拖拉,朱厚照急忙下跪,道:“父皇,都是儿的过错,你饶了刘先生吧。”孝宗道:“你这不肖子孙,还敢为奴才说情。等朕办了奴才,再来说你。”朱厚照不敢再言。刘瑾大声喝到,:“臣有一言,说完死而无憾。”孝宗做做手势,道:“死到临头,还有何话可说。”刘瑾道:“吴天言辱骂皇上,臣听的大怒,才杀了他,太子可以作证。”说着看着朱厚照,朱厚照道:“正是。”孝宗道:“他说朕什么?”刘瑾道:“吴天言说皇上徒有其表,看似爱民如子,实则民不聊生,说陛下如同夏桀殷纣一般,臣听了气愤不已,才打死了他,皇上明鉴。”孝宗听了,半信半疑,道:“就使吴天言有罪,然罪不至死,你犯下这一件事,不可饶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刘瑾道:“臣谢天恩。”孝宗道:“朕命你去浣衣局洗衣,不可再问政事。”刘瑾道:“多谢皇上。”朱厚照听了,也暗暗叫喜。孝宗道:“即刻去吧。”刘瑾急忙走出宫中,往浣衣局去了。

    孝宗道:“照儿,你近日行为放浪,致有今日之事,不可不戒不可不勉。”朱厚照道:“孩儿知错,愿受责罚。”孝宗道:“回到东宫,抄写资治通鉴一遍。”朱厚照暗暗叫苦,只得去了,当下告退。

    孝宗又颁下谕旨,宣杨廷和上殿。杨廷和进得殿来,口称万岁,躬身拜倒。孝宗道:“不必多礼,爱卿平身。”杨廷和道:“谢万岁。”孝宗道:“近日国事繁忙,朕无暇顾及太子治学,致使出了大差错。古人云,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朕思忖再三,想让先生教导太子。先生意下如何?”杨廷和道:“万岁有旨,臣岂敢不从。”宪宗道:“满朝文武,唯有爱卿最为博学,你去教导太子,我很放心。”说着咳嗽几声。杨廷和道:“臣教导太子,需要全权负责,任何人不得过问。”孝宗道:“这个自然。就是朕和皇后也不会违背先生的意思。”杨廷和道:“皇上折煞小臣了。臣请往太子寝宫看看。”孝宗道:“这个本无问题,但我方才令他抄写资治通鉴一遍,只怕...”杨廷和听了,哈哈一笑,道:“这个无妨,我去教导太子,不必再抄了。”说罢告了退,往太子寝宫去了。

    且说朱厚照正在抄写资治通鉴,心中十分苦闷,对刘瑾又是万般想念,寝食难安。当下杨廷和进得殿来,朱厚照见了,道:“你是何人,为何擅闯太子寝宫?”杨廷和道:“臣太子太傅杨廷和参见太子。”朱厚照听了,恍然道:“原来是杨先生,我朝第一才子。先生免礼,快快请坐。”杨廷和道:“太子过誉了。”朱厚照道:“先生进得殿来,不知所为何事?”杨廷和道:“臣前来看看太子治学之事。”朱厚照听了此言,恨恨的道:“父皇命我抄写资治通鉴,真是难挨!”杨廷和哈哈一笑,道:“太子知治学之事吗?”朱厚照道:“我怎不知,不就是之乎者也,诗云子曰么?”杨廷和拍掌笑道:“非也,非也。你若知道,就不会抄写资治通鉴了。”朱厚照道:“愿闻先生高见。”杨廷和道:“春秋之时,百家争鸣。汉武帝一统之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由是后人皆习圣人之言。四书五经,皆经典也,不可不学。其后朱子写出四书集注,科举遂成定式,以为国策。身为储君,应该研习经典,岂可不学?更应学习史事,二十一史也应有所涉猎,方为为君之道。治学一事要有十二年之功。”朱厚照听了,道:“十二年,未免太久了。”杨廷和道:“太子聪明睿智,我看用不了这么多时间。”朱厚照道:“但愿如此。”从此杨廷和教授太子,循循善诱,太子十分尊敬,按下不表。

    且说如此过了几年,孝宗真乃天下难遇的英明天子,果然是君正臣贤,天下太平。孝宗在位期间,勤于理政,选用贤臣,当时被任用的徐漙、刘健、李东阳、谢迁、王恕、马文升等人,都是正直忠诚的大臣,在弘治一朝发挥了较大作用。孝宗常召阁臣至文华殿,让大家共议大臣的章奏,写出批词后,自己再批改颁发,群臣都赞叹不已。

    孝宗对臣下宽厚平和。早朝的时候,孝宗亲御奉天门,大臣们言事,要从左右廊庑入门内面君而奏。有的大臣因地滑,行走失仪,孝宗从不问罪,奏本中有错字也不纠问,经筵讲官失仪,他还宽慰数词,不使其慌恐。有一年冬天,孝宗夜晚坐在宫内,觉得天气寒冷,就问左右内臣:“现在官员有在外办事回家在路途的吗?”左右回答说:“有。”他又说:“如此凛冽且昏黑,倘廉贫之吏,归途无灯火为导,奈何?”遂传下圣旨,命今后遇在京官员夜还,不论职位高低,一律令铺军执灯传送。这些事虽不算大,但作为一个封建皇帝能如此曲体臣下,也确属不易了。

    孝宗在生活上也能注意节俭,不近声色。孝宗一生只有张皇后一位妻子,不曾有其他妃嫔。弘治元年,出使明朝的朝鲜使臣卢思慎,曾对朝鲜的国王说:“先皇帝(宪宗)或于用人,间以私意,今皇帝(孝宗)则铨注登庸一出于正。又性不喜宝玩之物,虽风雪不废朝会,临群臣皆以丧服,惟祀天祭用黄袍,臣等慰宴时不奏乐,不设杂戏,劝花置于床上而不簪。大抵先皇帝弊政一切更张矣。”宪宗生前爱穿用松江府所造大红细布裁制的衣,每年要向那里加派上千匹。而这种织品用工繁浩,名虽为布,实际却用细绒织成。孝宗当时还是太子,内侍给他送来新裁制的衣服。他说:“用这种布缝制的衣服,抵得上几件锦锻衣服。穿它太浪费了。”遂谢而不用。他当了皇帝后,下令停止为皇宫织造此布。果然如同尧舜再生。

    到了弘治十八年,孝宗不豫,卧床不起。孝宗命内侍将太子请来,不一时来在乾清宫。太子下拜,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孝宗道:“皇儿平身赐座。”朱厚照道:“谢父皇。”朱厚照落了坐,道:“不知父皇近日身体可好些了么?”孝宗道:“朕今日愈感不适,怕是大限之日到了。”朱厚照道:“父皇九五之尊,定能长命百岁。”孝宗道:“朕确不信。”说着又唤内侍将皇后请来。内侍遵旨,前去坤宁宫请皇后。张皇后来在此处,下拜道:“臣妾给皇上请安。”孝宗道:“皇后请起,赐座。”张皇后道:“谢皇上。”朱厚照望定皇后,下拜道:“儿臣给母后请安。”张皇后道:“照儿快起。”朱厚照道:“谢母后。”孝宗道:“朕怕是大限之日至矣。朕操劳半生,只有这一个儿子,朕走之后,皇后就闲聊照儿。”说着咳嗽几声。张皇后听了,眼泪汪汪,道:“皇上正当壮年,何出此言。”又哭了几声。孝宗道:“皇后先回去吧,朕与照儿有几句话说。”张皇后道:“臣妾告退。”朱厚照道:“送母后。”张皇后遂告退了。

    孝宗道:“照儿,今日便将社稷传你。”朱厚照吓了一跳,道:“儿臣年岁尚小,不敢从命。”孝宗道:“朕即位之时,年方一十六岁,与你一般年纪,不照样坐的皇帝,无妨。”朱厚照道:“父皇自当病愈。”孝宗摇摇头,强支病体,站了起来。朱厚照道:“父皇不可轻动。”孝宗道:“照儿,你随我来。”朱厚照扶着孝宗,孝宗掀开龙帐,只见一个开关。朱厚照心下疑虑,孝宗用手拧动开关,只见墙开半面,出来一个暗道。朱厚照诧异不已。孝宗道:“随我来。”说着便往里走,朱厚照紧随其后。走了几步,只见一个密室。孝宗从怀中取出钥匙,打开石门,朱厚照随孝宗进去,只见墙上挂着明朝诸帝画像。正中是太祖圣像,左右首乃是太宗、仁宗、宣宗、英宗、代宗、孝宗等人,孝宗当即下拜,朱厚照也跪倒在地。孝宗道:“皇帝臣朱佑樘,敬告列祖列宗:朕十六岁登基,尔来十八年矣。遵从祖宗遗训,爱民敬天,不敢有违,惟怕祖宗降罪。幸列祖保佑,得于今日,万民乐业,百姓安居。九泉之下,不泯祖宗矣。今朕已得大病,卧床不起,大限之日至矣。祖宗基业,悉付与皇太子朱厚照。皇太子厚照聦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其务守祖宗成法,孝奉两宫,进学修德任贤使能节用爱人,毋骄毋怠,申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宗社万万年之业。至于祖宗遗训,朕与太子不敢稍违。”说罢又磕了两个头,朱厚照随着也磕了。孝宗道:“照儿,今日皇位就传与你了,谨奉祖宗遗诏。抬头看来。”朱厚照抬起头来,看见墙上太祖画像,书案放着一书,孝宗道:“这是皇明祖训,我大明历代子孙自当遵守,你且看来。”说着翻开书籍,朱厚照看时,其上写道:

    皇明祖训序

    朕观自古国家,建立法制,皆在始受命之君。当时法已定,人已守,是以恩威加於海内,民用平康。盖其创业之初,备尝艰苦,阅人旣多,历事亦熟。比之生长深宫之主,未谙世故;及僻处山林之士,自矜己长者,甚相远矣。朕幼而孤贫,长值兵乱;年二十四,委身行伍,为人调用者三年。继而收揽英俊,习练兵之方,谋与群雄并驱。劳心焦思,虑患防微,近二十载,乃能翦除强敌,统一海宇。人之情伪,亦颇知之。故以所见所行,与群臣定为国法,革元朝姑息之政,治旧俗污染之徒。且群雄之强盛诡诈,至难服也,而朕已服之;民经世乱,欲度兵荒,务习奸猾,至难齐也,而朕已齐之。盖自平武昌以来,即议定著律令,损益更改,不计遍数。经今十年,始得成就。颁而行之,民渐知禁。至於开导後人,复为《祖训》一编,立为家法。大书揭於西庑,朝夕观览,以求至当,首尾六年,凡七誊藁,至今方定,岂非难哉?盖俗儒多是古非今,奸吏常舞文弄法,自非博采众长,即与果断,则被其眩惑,莫能有所成也。今令翰林编辑成书,礼部刊印以传永久。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无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非但不负朕垂法之意,而天地、祖宗亦将孚佑於无穷矣!呜呼,其敬戒之哉!

    孝宗道:“这是太祖圣训,凡我朱氏子孙,必须遵守。”朱厚照道:“儿臣谨奉太祖遗训。”孝宗又指着右首一画像道:“这是太宗文皇帝圣像。”朱厚照望左看时,只见朱棣画像在中央,其右乃一把宝剑,其左乃是一柄军旗。正前方有一书案,书案上放着两道圣旨。朱厚照道:“不知圣旨上写些什么?”孝宗打开圣旨,只见上面写道:“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朱厚照听了,暗暗称奇。孝宗道:“太宗在位之时,万国来朝,皆奉太宗圣命,汉唐宋皆不能比也。”孝宗又开第二道圣旨,上面写道:“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孝宗道:“照儿都记住了吗?”朱厚照道:“儿臣谨记在心。”孝宗道:“今日都传与你,朕死之后,你就是大明天子。”朱厚照道:“儿臣不敢。”孝宗道:“等你百年之后,也将太子领至此处,奉太祖太宗遗诏。”朱厚照道:“谨遵圣命。”孝宗道:“如此回宫吧。”朱厚照扶着孝宗,出了密室。孝宗本来身体不适,今日远出,更兼难忍。躺在床上,朱厚照退下了。

    朱厚照返回东宫,在路上暗自思忖,道:“看来父皇身体不行,大限至矣。父皇只有我这一个儿子,皇位舍我其谁。等我登上帝位,第一件要紧事便是将刘瑾放出,在伺候我左右,岂不美哉。”朱厚照想到此处,心中竟有几分喜意。但转念一想,:“父皇不豫,十分痛苦,我身为人子,不能为之分忧,又有何用?”竟有多了几分伤感。按下不表。

    且说孝宗之病,越来越重,一发不可收拾。到了五月初五,端阳佳节,宫中没一点喜庆,孝宗一病不起,张皇后也日日哭泣。到了五月初七,孝宗病重,托孤李东阳,刘健,谢迁,辛卯,崩于乾清宫,年三十有六,在位一十八年。六月庚申,上尊谥达天明道纯诚中正圣文神武至仁大德敬皇帝,庙号孝宗,葬泰陵。

    遗诏曰:“朕以眇躬,仰承丕绪,嗣登大宝十有八年,敬天勤民,敦孝致

    理,夙夜兢兢,惟上负先帝付托惧,乃今遘疾弥留,殆弗可起,生死常理,虽圣智不能违顾,继统得人,亦复何憾!皇太子厚照聰明仁孝,至性天成,宜即皇帝位,其务守祖宗成法,孝奉两宫,进学修德任贤使能节用爱人,毋骄毋怠,申外文武群臣其同心辅佐,以共保宗社万万年之业。丧礼悉遵先帝遗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祭用素羞,毋禁音乐嫁娶,嗣君以继承为重,已敕礼部选婚,可于今年举行,毋得固违。宗室亲王藩屏是寄,不可辄离本国,各处镇守总兵巡抚等官及都布按三司官员,严固封疆,安抚军民,不许擅离职守,闻丧之日,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进香各遣官代行。广东广西四川云南贵州所属府州县并土官及各布政司南直隶七品以下衙门,俱免

    进香,诏谕天下咸使闻知。”

    且说孝宗已经驾崩,天下之人,大多哀恸。群臣奉了太子朱厚照,便及登基。朱厚照登基,改元正德,诏曰:“惟我皇明,诞受天命,为天下民物主。祖宗列圣,鸿规大训,传在子孙。皇考嗣统十有八年,深仁至德,覃被海内,治化之盛,在古罕闻。间复悯念民穷,励精新政,访求利弊,方将大有兴革,纶音未布,遽至弥留,叩天吁地,无所逮及。天下之恸,矧予一人比者?亲承遗命,谓主器不可久虚,而宗亲、文武群臣、军民耆老,累笺劝进,拒之至再,情益恳切,永惟宗社重寄,不敢固辞。谨以是月十八日,祗告天地、宗庙、社稷,即皇帝位。顾国家创造之难,眇躬负荷之重,惟正道是遵,惟古训成宪是守,率皇考未终之志,扩而行之,康我兆民,登于至治。其以明年为正德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

    朱厚照做了皇帝,随即擢刘瑾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权势大盛,时人号为内相。每日引诱武宗骑马玩鹰,武宗乐在其中,不理朝政。又在京外设立豹房,抢夺民间女子于其中。武宗得比好处,哪里还想着国事,一股脑都忘在后面。太监刘瑾、张永、谷大用、马永成、丘聚、罗祥、魏彬、高凤八名太监得到皇帝宠爱,被称为“八虎”。大臣弹劾刘瑾,刘瑾声泪俱下,武宗心软,饶过了他。由是大明天下乱矣。正是:

    奸臣作祟朝中乱,侠士行善江湖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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