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芸又拿了一颗蜜饯放嘴里嚼了嚼,随口一问:“皇上昨日回来后可有反常的地方?”
冯氏怕说出来惹她不快,支支吾吾道:“皇上昨日回来宿在了御书房,今日一早奴婢派人把娘娘重病的消息传了过去,皇上他……他并无动作!”
这算什么反常?他有动作才叫反常呢!
不过就现在看来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就怕他正在憋大招,看来以后的日子姜芸是别想好过了。
再过半个月就好,再撑过这半个月就好了……
这时,梅香闯入房中,急呼道:“不好了娘娘,阿墨他……”
她话还未说完,冯氏怒斥道:“梅香,你的规矩呢!”
梅香跪下:“娘娘恕罪!”
姜芸听到了“阿墨”二字,冷静问道:“梅香,继续说,阿墨怎么了?”
梅香说道:“阿墨回御膳房时遇到了皇上,不知怎的冲撞了皇上,被皇上罚了一百杖刑,现在正在御花园中行刑呢!”
姜芸大惊:“他疯了吗?一个小孩哪能承受一百大板,他是要他命吗!”
姜芸赶紧下床,被冯氏拦住:“娘娘身体刚好些了,可受不得冻,外边这般冷,还是别出门了吧。更何况,皇上亲自下令,就算娘娘去了也于事无补啊!”
姜芸推开她:“我不去,阿墨怎么办?他不过一孩子,不该掺和到宫里的这些事里去。”
姜芸来不及梳妆,边说边穿好了衣服,随手抓起架上的狐裘,匆匆往御花园跑去。
冯氏拗不过她,向梅香投以责备的目光,然后紧跟着姜芸一起去了。
姜芸一路疾奔,以最快的速度向御花园赶去。
正值寒冬,外面正吹着冷冽的风,像是带着冰渣子一般,刮得姜芸脸疼。
剧烈运动下,姜芸面色愈加苍白,她一直强撑着,额头的汗水淌了下来,被她伸手抹掉了。
终于来到御花园,看到眼前那一幕,姜芸气得差点晕过去。
阿墨不过十岁的瘦弱小孩,却被四五个人按压在木板上,一个侍卫装扮的人正拿着胳膊粗的长木棍往阿墨身上打去,而阿墨始终紧闭着双眼,忍着痛,黑黑的小脸扭曲得像苦瓜一般,却始终一声不吭,紧咬着牙关。
更让姜芸气愤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淡定地坐在一旁观看着,那副神清气闲的样子还以为是在看歌舞表演。
胡莘白当然也看到了姜芸,看到她这般憔悴的模样,他眉头一皱:“皇后怎么来了?”
姜芸顾不上他,不知哪来的劲儿,上前一把夺过侍卫手中的长木棍,使劲儿扔在地上,那一连串动作不像往日娇弱的皇后,倒像是一个豪爽的江湖侠客。
侍卫当然认得她,急忙跪拜道:“参见皇后娘娘!”
姜芸没有理他,看着阿墨布满血迹的屁股止不住的心疼。
阿墨穿着很是单薄,在这寒风里竟是疼得顾不上寒冷。
姜芸将手中的狐裘盖在他身上,摸着他黑黑的小脸轻声唤道:“阿墨,阿墨醒醒,阿墨!”
阿墨睁开双眼,看着她,眼里带着欣喜,气息微弱地说道:“姐姐……”
话音未落,阿墨晕了过去。
姜芸急忙抱起他准备回宫,而一直被无视的胡莘白不悦地说道:“皇后不该给朕一个说法吗?”
姜芸这才想起还要应付他,于是将手中的阿墨小心翼翼地交给了梅香,让她把阿墨带回未央宫给兰香医治。
做完这些后,姜芸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怒火,转身看着胡莘白质问道:“阿墨一向乖巧,不知哪里得罪了陛下,竟遭到陛下如此对待?”
胡莘白冷眼看着她:“朕还想问皇后呢,宫里怎么多出了个来路不明的小孩?朕与他说话他竟不答,藐视君上可是个大罪,一百杖都是便宜他了!”
阿墨很少离开御膳房,没人教过他宫里的规矩,而他一向寡言少语,偏偏这次一出门就遇到了刚失恋脾气暴躁的胡莘白,按照宫规,被如此处罚也无可厚非。
她并非不识大体之人,语气软了下来求情道:“皇上可否给臣妾一个面子,饶了阿墨可好?”
胡莘白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事,上扬的嘴角带着嘲讽:“饶了他?皇后做这后宫之主有些时日了,竟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一百杖尚未行完,刚才皇后擅自把那小孩带走,朕没有阻拦就已经很给皇后面子了。”
他斜眼看着刚才执刑的那侍卫:“刚才打了多少来着?”
那侍卫恭敬回道:“回禀陛下,刚才打了五十六杖,还有四十四杖未行!”
胡莘白点了点头:“那好,这笔账你先记着,等那小孩身上的伤好了再把那四十四杖补回来也行。”
姜芸跪下求饶道:“陛下三思,阿墨还是个孩子,哪能承受这般杖打。他一向寡言,并没有蔑视君上的意思,还请陛下免了余下的杖刑!”
胡莘白站起身来,走到姜芸的面前,俯下身冷冷地看着她:“皇后既然那么那么在意他,不如皇后替他挨了余下的这四十四杖如何?”
看着胡莘白一副仿佛在恩赦她的样子,姜芸拳头紧握,真的很想往他脸上来一拳。
考虑到各种厉害关系,姜芸再次忍住了!
以阿墨那小身子骨根本不可能再承受余下的四十四杖,就算挺过了以后怕是也会落得个残疾。而姜芸不一样,她在这个世界待不了多久,反正这幅身体不是她的,不过承受点痛而已,挺得过!
姜芸应道:“阿墨之过臣妾亦有罪责,臣妾愿替他受罚!”
姜芸现在正在病中,身体还很虚弱,冯氏怕她挺不过这四十四杖,扑通一声跪下来磕头求情道:“陛下恕罪,皇后娘娘重病刚清醒,身子娇弱,实在不宜受这刑杖,奴婢愿替娘娘受罚!”
胡莘白斜了她一眼:“你倒是个忠心的,不过皇后既然应下了,这四十四杖要是不落到她身上,岂不是辜负了她一番美意了?皇后你说呢?”
姜芸咬牙切齿道:“是!”
这胡莘白也真是的,自个儿失恋了就好好待在你御书房就好了嘛,干嘛还要出来找麻烦?就这点气度,难怪他诸事比不上男主大大胡廷飞,活该你沦为男二,活该你短命!
算了,我忍!
早知道要挨这刑杖来时就该多穿几件衣服的,失策啊失策!
姜芸自觉的趴在了长木凳上,咬着衣襟,含糊不清的大吼一声:“来吧!”
行刑的那侍卫瞧着皇后这般娇弱的样子,不敢使劲儿打下去,留了几分力,被胡莘白瞧出了端倪,威胁道:“朕的御前侍卫才这点气力,看来得换一批人了!”
那侍卫握着长木棍的手颤了颤,为了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职位,不得不使出了全力。
五下过后,姜芸眼泪差点就包不住了,不过想到阿墨承受了五十六杖都没有哭,她才四十四杖,这要是哭了得多丢人?
姜芸为了守住最后一点尊严,死死的咬着衣服,再疼也没有叫出声,再疼也忍住了委屈的眼泪。
很快,被打的那个地方疼得麻木了,再感受不到痛觉。
胡莘白看着她苍白得异常的面容,心里没有该有的畅快,反而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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