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亢的话对全场施加了沉默咒语，面试窗口两侧的三人、厉索二人、围观的学生们、参与双选会的其他企业负责人、拿着扳手现场考核的老王和铁柱、会场的工作人员等都静止在原地，不同的人对这番言语的感受各不相同，但反应都如出一辙。沉默以雄一重工窗口为中心散开，远处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某处安静下来，就都停下交谈，伸着脖子来看。
雄一重工高层负责人心里波涛翻涌，仍凭借多年的儒雅修养努力保持住平静的外表。眼镜后的眼睛快速眨动着，盯着名牌上的雄川第一重工几个字，像是在顺着鲁亢的话对一直以来供职的集团进行反思。
“精彩的发问。”高层露出笑容，线条很规整，像集团的展板轮廓，“雄川人的确有很强的理工科思维，或许在注重功能之外忽视了一定的个人体验。不过雄川人也像载舟河那样，能够容纳不同来源的意见，鲁亢同学的想法很有意义，我们会认真参考。”
“那就好，那就说定了，咱们什么时候去报道？”鲁亢道。
“这个——鲁亢同学刚才提到为厉老做饭，是那位文明火种保留者厉广源老先生吗？”
“那还能有假？他孙子也来了。”鲁亢说着回身对厉雷招手，“厉雷，过来。”
厉雷被无数视线聚焦，只好挤开人群靠近窗口。
“您好，我叫厉雷，我祖父就是厉广源老人。”
高层探出上身仔细观看，表情由疑惑转到严肃，又转为恭敬。
“哎呀，这工作不就完成了。”高层回身对秘书说，“撤吧。”
秘书连忙收拾资料，两人从窗口后转出来，高层对厉雷和鲁亢说道：“两位同学，我们去外面聊。”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鲁亢叫道，“我可说好，我还有大情报没告诉你，我们两个现在隶属一个很厉害的组织，你招了我们可算你捡到宝了。”
“两位同学放心，我们呢……这个，这里人多，咱们去外面，车里，详细说。你的要求呢，它肯定……这个，是吧，我们妥善安排……”高层快步向外走着，不透露信息给他人，秘书在前方分开众人，提前去开车门。
厉雷向回伸手，示意索菲雅跟上。索菲雅连忙往出挤，厉雷索性握住她手，将她拽出来。两人跟上前面的鲁亢等三人，出得大厅。高层示意三人进车，三人相互一点头，便坐进轿车。
“我说大叔，你这到底是……你给交句实话。”鲁亢还在叫嚷。
高层坐在副驾驶位置，转过身来对后座的三人说道：“看样子这位女同学也是你们一起的，是留学生吧。哎呀，我是真不想领这个差呀，成了，这事情一下就结束也挺好的。对了，我先自我介绍，我叫易金戈，是雄川第一重工集团的总工程师兼副总经理。今天被总经理差遣来招纳‘有思想的年轻人’来实习。这个事情也是有原因的，我们集团一直在不拘一格地吸收优秀的年轻人壮大自己，之前通过各种渠道来了一些不错的苗子，也有一些实习生，甚至低年级的在校生，都不是通过正常招聘进来的。结果董事长就要求我们改变固有的招聘方式，要人力资源部门去海外学习，手头的事情分给我们几个牵头的来做，今天有实习双选会，我就被派来招人。说实话，年轻人好判断，但是什么叫做‘有思想’，这个太难权衡了。我只能先从技术方面把把关，看看实习生基本功扎实不扎实。结果鲁亢同学一出现，虽然有点混不吝吧，但是展示出来的看问题角度或许是我们需要的，可以避免集团内部变成一块铁板。再加上厉雷同学是厉老先生的嫡孙，厉家的家传可错不了，那这个‘有思想’就能保证了。还有这位西方女同学，她也能带来文化方面的碰撞与交流，简直再好不过。总经理要我今天至少要发掘一个有思想的年轻人，我一下给他挖来三个，我超额完成任务了。走，我们去集团报道。对了，还没请教这位女同学的姓名。”
“我叫索菲雅·梅斯特里，是他们两位的同学。”索菲雅答道。
“你好，梅……梅斯特里，和厉老的爱孙待在一起的梅斯特里，那就是那个梅斯特里吧！”易总工有点激动。
索菲雅笑道：“虽然不知您指的是哪个梅斯特里，但我父亲的确是创立了一家研究所。”
“哎呀呀，一下捡到两块宝了。快快快，快开车。”
司机准备启动汽车，厉雷忙道：“稍等，我们……其实还有两匹马要处理。”
厉雷略微讲了一番驾马车来的经历，略过了元能人部分。索菲雅见易总工面色诧异，就说是自己要求来一趟浪漫的东方马车夜间旅行。易总工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线条已经不像展板，而像彩色建筑的涂鸦。
“这简单，你，去把这事办了。”易总工对司机说。
司机露出为难的神色，有点不愿挪窝。
“快去！”易总工命令道。
“那您……”
“我自己开，你快去，悦来客栈，别忘了。去了付掉车钱，要是他们追究马匹的损耗，也照给就是，开好发票。”
“好、好……”
“那个……我们造成的损失，我们支付就好，梅研所会支持的。”厉雷不好意思道。
“唉，你们不用管，一点小事而已。”易总工道。
司机领命下车，去下游找货车搬运马匹。易总工跳到驾驶座，熟练地启动汽车，拐上桥面跨过丰隆河，向南沿载舟河畔的载舟路前进。
“开玩笑，哪个雄川男儿不会开车？”易总工得意道。
“大叔你真不错，我欣赏你。”鲁亢夸道。
四人笑谈着行进在雄川的大道上，易总工问鲁亢隶属的厉害组织是什么，鲁亢就吹了一番梅研组的元能探索。厉雷连连肘击鲁亢，后者浑然不理，还好没有透露元能人信息。鲁亢突然回想起来易总工刚才说捡到两块宝，就追问到底是几块，总工笑言：“三块，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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