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轩笑了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预感。偏首朝钟鸣点了点头，身后的钟鸣略一拱手，绕过席座，拍掌跃上擂台。
原就在台上的两名侍卫都没有选择退下，他们的比试还没有结果，赏钱还没拿到，就被八殿下的一个兴起打乱。面对在京中混得比他们好太多的一个区区宦官，不知深浅，自是想讨教一番的。
明澄对于钟鸣也不太熟悉，但传闻确实有听过一二。原本被打断的不悦，也因为这个似乎更能增加看点的钟鸣变得兴奋不已。
语兮的眉头不自觉的蹙起，看着钟鸣轻松地以一敌二不落下风，她越发觉得明棣这一次耍的小聪明一定会被明霍加以利用。明棣也许并不知道刺杀一事，但他在尽力增加钟鸣的曝光，那么他肯定知晓昨夜明霍在祁轩帐前的作为。
感觉到语兮变了的呼吸，祈轩安抚的拍拍她的手，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让语兮一时无法开口。他知道恐怕已是躲不过，但如果在叫到他之前就找理由退下，即便皇帝没有起疑，因此增加一个揪住不放的明棣也会是个麻烦事儿。
不想让语兮担心，更是因为祁轩明白，比起主动退出，不如任由发展，至少要让明棣始终以为昨夜都不过是他和明霍之间的问题。
擂台上的钟鸣身形灵活，几招之后，与那两个侍卫的差距立现。观礼台上的众人看得很是过瘾，只可惜进展太快，不过一会儿，侍卫们都一一败下阵来。
不及钟鸣再休息片刻，方抱拳谢恩，只听另一个声音响起，“我记得六哥手下也有一个高手，好像是叫什么，苏墨吧！六哥也别藏着掖着了，就让这苏墨也上台试试，让他两一较高下！那才好看嘛！”
说话的正是九殿下燕明澄。一听就是玩性大起，丝毫没有顾忌的想什么就来什么。
明霍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承前启后”的机会。闻言放下正欲饮的新茶，转首请示地看了看皇帝，这才在皇帝有些期待的眼神里侧首吩咐，“苏墨，你就听九弟的话去试试。”
苏墨颔首，转而朝皇帝一拱手，快步下了观礼台便跃上了擂台。钟鸣与苏墨虽无深交，却也到底脸熟。两相行过礼后，没有周旋试探，便已缠斗在了一处。
高手的比试，自然比一边倒的情形更加赏心悦目。玄色和墨色的身影不停交错，时而翻腾，时而颠倒，看似轻巧无碍，实则暗藏杀机。
语兮看不懂武功过招里的玄妙，但她能感觉到钟鸣已经不再是之前应付侍卫时的态度。原本被祁轩安抚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可男人总是能先一步地发现。
“放心，只是对付一个苏墨，钟鸣他自己足够了。”偏首轻语，祁轩没有泄露一丝心里的忐忑。
“苏墨的深浅，你们早就探清楚了？”
“应该说，钟鸣的深浅，他们始终不了解。”
语兮有些诧异地斜眸，却也没有再深问下去。她很清楚眼下钟鸣和苏墨的比武实则是祈轩同明霍的较劲，也许钟鸣稍有败阵，苏墨就会紧追不舍，继而发展得不堪设想。她并不担心钟鸣和苏墨有谁会当着皇帝的面下杀手，她只求不会将祁轩也牵进战局中去。
那束缠绕在她身上的冷冽目光，她不确定该去回避还是面对。语兮此刻没法儿保证，自己的下一个态度，会对明霍的决定有如何的影响。
钟鸣和苏墨已经比过了近三十个回合，却依旧难分胜负。两人动作流畅，身形转换，好似还能比上许久。
正在众人都如此以为的时候，钟鸣忽然伸手如爪逼向苏墨面门，苏墨下意识后退避让，反被一直蓄力的钟鸣扬脚踢中，身形一下子就因这助力被逼到了擂台的边缘。
这一招虽不至于高下立判，奠定胜局，倒也总归是打破了僵局。语兮眼见局面有了转机，正想建议祁轩向皇帝请示就此打住，就听一个声音穿过两人再度拉开的比试，送进每个人的耳里。
“父皇，儿臣见钟鸣如此能耐，也有些手痒。虽则儿臣的武艺怕是不能与他相比，却也想讨教一二。不知父皇是否恩准？”明霍起身抱拳在前，凤眸微垂，发丝轻扬，看去没有多少好胜心，单纯得就如他说的那般一样。
“诶，六哥这话说的。钟公公一介宦官，怎有荣幸能于六哥比试？再说，万一六哥受了伤，那可如何是好？”明棣听了明霍的话，已是忙着添油加醋起来。他不信明霍会毫无缘故的提出这个要求，旁观可不是他的作风。
台上的两人因着观礼台上的争执也齐齐停止了动作，此刻正回望着观礼台。
明霍见阻就势一笑，“武学里从没有身份之别，何况平日里苏墨就常与我切磋。八弟不是兴起之时也会和季菻过几招吗？”
明棣眯眸观察，实在琢磨不出明霍要和钟鸣比试的目的。他记得消息里钟鸣只在后来被叫进了营帐，难道他们的冲突其实是钟鸣招惹了明霍？不可能。钟鸣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怎么会做不利祁轩的事儿？再说即便是做了，哪会轻易留下把柄。
正当明霍欲图再次请示皇帝的时候，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明澄却是开了口，“其实要是顾虑六哥的身份，找个身份相当的对手不就行了？”
明澄的话稍稍一顿，似乎很认真地在四周看了一圈，最终停在祁轩身上，“燕平侯不就是个合适的人选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
语兮自然不知道明澄只是因为比试被一再打断，想尽快看到下一场，这才“好心”地提出了解决方案。她正忧心这样的发展，偏偏事情还是按这个趋势发生了。
祁轩始终带着笑，黑眸扫过明澄明棣，跳过明澈，最终落回在明霍那双暗含笑意的凤眸里。不及皇帝表态，他顾自起身，拍了拍语兮的肩，向上座拱手，“既然王爷和殿下都如此有兴致，轩儿不奉陪便说不过去了。还请陛下允准。”
语兮没办法再次阻拦，毕竟祁轩已经先一步站了出来。她也不敢再去看明霍，她担心自己会泄露对祁轩伤势的忧虑。明霍一定知道刺客受伤的部位，即便他不会有意去试探祁轩的伤口，他也可以加大祁轩接招的幅度，进而牵扯他的伤口。
皇帝年少即位，虽未亲征沙场，却也没有怠慢过武功的操习。只是岁月不饶人，在明霍这一辈接近成年时，皇帝就已经不会亲自参与春猎的狩猎或是其他活动了。但不参与，并不代表皇帝已经没了那分兴致，比如现下，皇帝稍有犹豫，已是摆手允准。
祁轩的军营经历众所周知，武功自是不在话下。相比起理论上只被禁军统领教导过的皇子们，路数必然更加多变。而至于他的对手明霍，按以往的经验来说，已算是皇子中的翘楚。明棣虽则也不赖，但在明霍认真的情况下，却也走不过二十招。
卫朝的制度中，皇族的子嗣成年后，都或多或少会到松枫山上修习段时间。虽则时间长短有所不同，但却是一个增长见识提升武学造诣的机会。
明霍朝皇帝行过礼，凤眸瞥了眼正回身安抚语兮的男人，心下却莫名生出些异样的感觉。虽然他知道明澄这一“协助”，逼得祁轩不得不接招，但他如此坦然，总觉得这比试中会出什么意外。
明霍也没想趁势将遇刺的事儿翻出来，试试男人的伤情，再摸摸他的底便也罢了。昨夜行事确实有些冲动，静下来考虑，也真没必要在此刻撕破脸。可现下的这丝异样......
语兮目送祁轩和明霍下了观礼台，原本毫无对策的心忽然有了想法。男人临走嘱咐了一句“别莽撞”，她却恐怕不能听他的话了。
钟鸣和苏墨没有交流对视，分别退到了自家主子身后的台下。没有抬眸，钟鸣却也知道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擂台上的男人拱手致礼，唇角带笑，“还请王爷手下留情。”
明霍挑眉，按下心里的念头，“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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