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过后,语兮总算觉着身子清爽不少,青丝被燕雯按压揉搓在帕子里,语兮只管立在那儿由怜儿穿衣。好一会儿,才坐回了妆台前。燕雯呈了马蹄糕上来,语兮便略吃了两块。
两人给语兮绾发梳妆,淡描了青黛的眉,额际的发整齐的梳至两侧,露出语兮娇好红润的面容,倒是没了平日眉宇间的清冷。
语兮透过铜镜望了望身后燕雯的神色,有些奇怪侯爷的回归对她似乎没有任何影响。眯了眯眸,不对,还要得再看看。
他本就没轻易相信自己,燕雯若是他的人,更不会这么快就对自己示好。
妆已化好,语兮起了身到桌边用了些小菜。沐浴放松之后,胃口倒还真是开了不少。余下两盘点心搁在一边,看了怜儿一眼,这才吩咐她二人退下。
燕雯的事儿,还不能从男人那儿求证,恐怕当下还需要多给她些机会。
语兮回到主榻,就瞧见矮几上搁着的琴谱竟打开了。低眉细想,不自觉地看向床榻,莫非是他抽空翻看了?
没有喊怜儿进行确认,语兮略想了想,到底还是合了琴谱的书页扔在一边,顾自到书架前又挑了本棋谱来看。
往日在闺中,语兮也经常无事时自己与自己对弈,左右手作为对手,一来二去,已成习惯。而有时,则会像现下这样,挑本棋谱,翻页残局,以己之力,破书之棋。
语兮静心窝在房中,搬出棋盘,便照着书册上的残局布起子来。
语兮没去在意时间,哪知两盘棋局比拟下来,再去瞧院中天色,竟是快过申时了。
想到快要用晚膳,语兮扔开书,将手搓热了轻覆在眸上,缓和了眼眸的疲累,这才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进盒里。光滑却冰凉的棋子,握在手里却并不觉得惊手。
就在这时,燕雯在门前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夫人?”
语兮扫了眼廊上,燕雯和怜儿一左一右立着,一个脸上神采奕奕,一个则镇定得多。不知是燕雯暗地里得了什么吩咐,与午时语兮方起的无感相比,燕雯的状态,总让语兮觉得她这一个午后,落下了什么。
收回思绪,语兮略抬了手,示意两人进来禀事。
燕雯抢在怜儿抬步前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稍稍躬身,“夫人,钟公公亲自过来,说请您到凝析堂与侯爷王妃一同用晚膳。”
语兮闻言一惊,手一抖,还没来及放进棋盒的棋子就散了一桌。
男人不过刚刚回府,才第一顿晚膳,就派钟鸣亲自过来传话。
自己与查芝箬的首战,就被他准备起了这么大的排场。若之前他们甚至不曾在碧晖台一起用过膳,那这暗示,可就杀伤力极大了。
“夫人这是怎么了?”燕雯见状,赶忙上前帮语兮将棋盘上的棋子收拾起来,嘴角勾了些莫名的笑意,“夫人莫不是高兴坏了?侯爷刚回府就宿在咱们云冥阁。如今本该与王妃用膳,竟都传了夫人相陪。”
燕雯说着,似是故意顿了顿,“夫人,侯爷是把您放在心尖上了。”眉飞色舞的模样,就像她刚得了什么极贵重的赏赐一般。
不管他们有没有同房,才一夜,燕雯就这么吹捧自己与男人的关系。这种睁眼说瞎话的能力,还真是让语兮有些哭笑不得。
转眸看向燕雯,她的神情真实如常,似乎对自己受宠一事儿真的是高兴到了骨子里。但又是为什么,自己起身时的她,却有些冷漠的回避呢?
燕雯的情绪变化,让语兮越发加深了怀疑。就连跟了自己多年的怜儿,也没像她那般争先恐后的进来禀报。看来这燕雯,对于侯爷如何对待自己一事儿是尤为上心的。像是终于等到了一场好戏,却又让她摸不清她的立场。
燕雯如此,究竟是因为王妃,因为侯爷,还是因为她自己?
一个女子这般关心另一个女子是否被男人重视,莫非......
语兮不欲深想,顺手将手中棋子交给燕雯,“既如此,那就准备过凝析堂用膳吧,也免得钟公公久等。”转首又看了眼燕雯,“侯爷不过是为了安抚王妃这大半年来操持侯府的辛苦,我就是个作陪的,哪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燕雯听得这话也只是笑,语兮当然也不再多言。
临行前,语兮的视线往铜镜里一滑,淡色的衣衫,不鲜艳不争锋,怕是能恰好顺了那人的意,只看这场戏,能演到什么程度了。
语兮被燕雯扶着出了厢房,抬眼就看到钟鸣候在院中稍远的一侧,略点了点头,“怜儿,你且在云冥阁守着,燕雯陪我就好。”说完故意深看了怜儿一眼,后者看懂,只微低了头应声。
“品铭。”语兮紧接又是一唤。那边品铭闻声,一路小跑到院中候着,“你也陪我一道儿,回来路上好掌灯。”
“是,奴才这就准备。”品铭听得吩咐,应声而出。
语兮抬步当先下了台阶,稍稍欠身,“劳烦带路了。”
钟鸣拱手回礼,视线如一,伸手在前,“夫人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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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凝析堂,钟鸣就侧身让到了一边。
语兮远远瞧见王妃身边的燕晴守在凉亭上,见她出现,已是赶忙迎到过来。
品铭留在门外,燕晴也步到近前行了礼,转而就和燕雯一左一右搀着语兮往前行。语兮倒没想着避开,只朝钟鸣点点头,他便转身继续在前面引路。
语兮一直沉默不语,直觉得这架势真是她过府以来最大的了。
若只是燕晴来守,倒也罢了。可这钟鸣又是登门传话又是亲自引路的,这份待遇,没有侯爷的示意是万不可能的。虽然明白这是必须的布置,不过这侯爷,还真是不怕把矛头都指向自己。
侯府夫人不过两位,怕是查芝箬也是头回被这么对待了。
语兮虽心思急转,但脚步不停。不一会儿,转过了偏殿,就能看到祁轩与查芝箬所坐的樟木桌。
燕晴燕雯两人适时地退开,语兮几步上前,蹲身而下,“妾身给侯爷王妃请安,侯爷王妃万福。”
“妹妹不必拘礼,快起来快起来,赶紧过来坐吧!”语兮抬首就见查芝箬满脸的笑意,心下叹了口气,这侯府里的戏终是开唱了。
祈轩放了酒杯,闻声抬眼一望,恰好看到语兮着着一身青色的衣衫起身。
忽然忆起洞房临走之时,言语里她就曾提过,她偏好这个颜色的衫子。之前身处军营没有机会,如今看来,她穿这色调的衣裳也很有韵味,嘴角不由生了笑意。
这般打扮,无论是无意为之还是她自己喜欢,倒也正好顺了自己的意。这么想着,男人唇角的笑意便越发大了。
查芝箬在一旁冷眼看着祈轩那不常在她面前表露的笑意,方才对待语兮那副好脾气的模样霎时消失殆尽。斜眸瞥向已起身步过来的语兮,上下一打量,心中冷然一哼。
钟鸣自外间入内,步到桌边,呈上一壶才烫好的酒,继而退至一边,与燕雯燕晴一并候着。
语兮来到桌前,便看到给她空着的座位前,碟里已布好了菜,一副当真是等着自己来的模样。
小小妾室,得此关照,不及坐下,只得又再次福礼,“妾身来得晚,让侯爷王妃久等,还望侯爷王妃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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