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拿到搜宫结果的品铭确实也怀疑过为何同样是芽玻草却要分两处隐藏,但想到皇子就是在那里得到照顾和救治的,只当是除皇后寝殿外景仁宫较为重要的地方罢了。
可如今被祁轩这样提起,品铭才想到一个可能的解释。
或许原计划里的那份芽玻草,是在过了约定期限,完成给皇子加症的目的后,才被藏在内殿被他找到的其中一处的。
而另一份儿芽玻草也能在那间内殿被找到,是不是说明......
“皇后宫中有不止一条内线?”
因为这个认知太让人意外,所以说完这句话的明澈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过于“激动”了。他轻咳一声,将声音重新压低,“可这还是断定不了究竟是谁做的啊?”
“那如若景仁宫里有一名婢女刚刚悬梁自尽呢?”
“什么?”来得最晚的钟鸣并未听到过这个消息,惊讶之余,连忙去看他以为事先已知晓这一点的明澈和靖承。
明澈也颇为惊诧,靖承更是皱眉不语,就连隔着些微距离的品铭,似也因震惊而回不过神。
男人没理会四人的惊异,顾自将茶喝完,却不再添上,只是勾唇笑了笑,“如果布局的那个人突然听到这种计划之外的消息,会是何反应?”
石桌周围愣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这只是祁轩的一出计谋。各自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倒没有过多抱怨,只是在心里慢慢计较着。
片刻后,靖承终于在长久之后发了一言,“就算你以此试探,可既然内线都不止一条,心漪和孙霖的反应又会有多少差别?”
祁轩黑眸微垂,随即转眸看向靖承,“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在皇后那儿布下了眼线?”
明澈没明白祁轩的意思,只皱眉看向身边的靖承。思绪刚有轮廓,就听钟鸣插嘴道,“你早就猜到是心漪做的了?”
靖承闻言抬眸看了一眼钟鸣,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话。
眼看靖承默认一般的态度,钟鸣前倾的身子直回,顿了顿,叹了口气,“我就说当初还是应该把她送走才是。”
明澈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孟心漪与祁轩三人的关系的。毕竟是为祁轩的大业付出良多的旧人,留在宫里护她余生安稳,并非一个难以接受的方式,只是他不清楚心漪同语兮的纠葛。
一个女子愿为一个男人做到那般地步,若只是主从关系,明澈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他很自然而然的想到这位心漪对祁轩的感情一定非常深刻,而男人的留宫,亦是一种回应。
祁轩是帝王,不管愿不愿意,后宫佳丽都无可避免。这是一种隐藏女子的最好办法,何况明澈的认知里,语兮本就是祁轩的二夫人,不至于接受不了其他的女人。
然而有些事,不是他这个局外人可以理解的。
“她不是一直都挺安稳的吗?怎么会突然对娘娘抱有如此大的敌意?甚至还想谋害皇嗣拉下皇后?”明澈不明白这位孟嫔变化的缘由,更无心再多问男人确定嫌疑的细节线索。
靖承听到这话,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颤了颤,片刻后,他转首看向已然垂目的祁轩,“你这些年越来越疏远她,她一直对你有意,你不是不知道。”
“她以前就比不过娘娘在你心里的分量,如今又出现一个洛筠,她产生了危机感,所以才会铤而走险。”靖承也知道自己替心漪的辩解很是苍白,但他始终不希望这两人有敌对的那一天。
靖承认识心漪不比祁轩晚多少,更深知她都为祁轩付出了什么。
纵然她只是祁轩布局中的一颗棋子,但曾经的两人,未必没有可能。
世事变迁,距离拉远。男人在筹谋中谢绝儿女私情,女人却在煎熬里越加深固。
他知道语兮同样值得被人倾心以待,可他毕竟不比钟鸣时时与她接触,私心里,还是希望在可以的情况下,让心漪也能得偿所愿。
所以他当初到底还是帮了心漪。他没有那么及时的告知祁轩心漪停药的事,而心漪也确实因此获得了留在宫里的机会。
然而今日,心漪布下了这样一个局。
在他替洛筠掩盖离宫事实时,靖承就发现心漪与景仁宫的婢女有所接触。他重蹈覆辙的自认为心漪只是想在宫里更好的生存,完全没料到最后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黑眸看着神色兀自凝重羞愧的靖承,好一会儿,祁轩才回应他替心漪的争辩,“这么些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她早就不是当年与你我初遇时的那个小丫头了。”
靖承眸光一缩,心头钝痛,却终究说不出一句反驳祁轩的话。
如果心漪还是那个心漪,之前的很多事,就都不会发生。
对侧的钟鸣大抵能理解靖承的感受,毕竟心漪一开始就像个需要照顾的小妹妹一样。若无祁轩的决定,若无心漪的情愿,他们大概会一直照顾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身份有别”。
院子里静了好一会儿。品铭和明澈不便插嘴,靖承情绪不好,祁轩神色倒是轻松些,但眉心隐隐的烦躁还是说明他即便知晓心漪做的这一切,但到底没有要她性命的打算。
钟鸣斟酌片刻,想到祁轩初时交代的事儿针对了孟孙两家,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问道,“孙霖毕竟不算无辜,让她为此付出代价,也算再给心漪一个机会对吗?”
祁轩闭眸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音色却明显偏冷,“我不会取她的性命,但我仍有底线。”他说着直接转向靖承,“如果她再不知足,下一次,就不是这么个结果了。”
靖承的身子有一瞬紧绷,刚想再说什么,就听男人又补了一句,“你想清楚,这次她只是没被牵连,但不是每一次她都能置身事外。”
明澈等人都有些不解这番暗示,可靖承在和祁轩对视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脑海中也清晰的映出一个人来。
接下来的挣扎没有太久,待靖承重新抬眸,他的声音已然坚定,“我知道了。”
祁轩的神色没多变化,看不出他是满意还是如何,只是这段题外话,至此终是落下了帷幕。
既然结论已定,三人坐了一会儿,见再无事讨论,便准备起身告辞。
然而正当三人陆续起身,就听似在发呆的男人突然说了一句,“你们说......她明知是心漪干的,又为什么要告诉我一切都是孙霖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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