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轩听言,眸中笑意不减,“看来皇后是相当不信任谢院正了?”
男人的语气似在玩笑,但查芝箬却感到了无形的压力。她连忙垂首,想要开口辩解什么,然而男人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品铭,就依皇后所言。”祁轩移开腿避免女子继续的拉扯,瞥了眼在后陪跪,不敢太过上前的燕晴,手掸了掸衣摆,“当值的不当值的御医都叫来,让皇后任意挑选。”
品铭虽觉这阵仗实在有些大,但看男人模样,到底没说什么,拱手一礼就退下了。
查芝箬听到应允似乎松了口气,跪坐在地上,后又被燕晴勉强扶了起来。
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始终不肯相信自己会有两月身孕。
女子的动摇显而易见,这让明澈有些摸不准其他御医诊脉后,还会不会得出和顾骋一样的结论。
这样一个机遇被祁轩碰上,是不是误诊已然不重要。只是眼下不能由谢如默来诊断,如果机会就这么跑了......
明澈朝后瞥了一眼安静的谢如默,想了想,后撤几步在他身边站定。
如默转首看了眼显是故意靠近的明澈,目光没停留多久,很快便将视线收回。
对方太过镇定甚至漠然的模样让明澈心底生疑,只犹豫片刻,他便压低声音开口,“你知道?”
“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是真的吗?”
“如果我有幸诊脉,自可以回答你。”
明澈听言略感无奈,转眼望回已经被燕晴扶到床榻边坐下的查芝箬,“不会觉得她无辜?”
“那不重要。”如默延续着他一如既往的平淡,视线停在男人并未收起笑意的侧脸上片刻,末了,轻声道,“皇室之人,谁不无辜?”
明澈心中一动,下意识抬眸看向依旧不动声色的祁轩。的确,还有什么是他没见识过的?
只是,莫名的有种悲凉自心而生。
靠坐在榻边的查芝箬手心发凉,饶是燕晴一直在旁安慰她,她心里的不安也没有减轻半分。
细想想,自己真的会有孩子吗?
之前被接二连三的消息弄得根本来不及深究,因为他提了一句“想吃什么特别的东西”,期待子嗣已久的自己就匆忙欢喜的在心里认定。
男人登基已是第五个年头,后宫始终都没诞下一个子嗣还不算太奇怪。但连有身子的后妃都未出现一个,算不算正常?
现在想想,自柴语兮辞世,皇帝本就对六宫无甚上心,便是有稍微宠幸些的妃子,确实也不曾日日召幸。
有些可疑,却也不能说这不是造成子嗣凋零的重要原因。
北境回宫接近两月,他不是没来过景仁宫,可同房一事,明明他二人都心知肚明。算上出征在外的时间,自己即便有身孕,也至少该四五个月了,怎么会......
凝眸思索的查芝箬蓦然想起一事,匆匆拉过身边的燕晴,待她俯身靠近,这才在她耳边低问,“本宫上月来葵水时的裘裤已经处理了?”
燕晴听言眼眸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看着目含期待的皇后,咬唇道,“奴婢该死。”
查芝箬也知这种证物保留的可能微乎其微,只是失望之余,她更确信了一件事:既然她上月月事正常,那么眼下她就不会有什么身孕。两月之期,根本就是顾骋诬陷的幌子。
她看了眼仍旧在场的明澈等人,咬了咬牙,终是为自己开口辩解,“臣妾上月还经顾......院判之手调理过月事经痛,皇上查一查御医院的记档,应该就能明白此事纯属污蔑!”
祁轩转眸瞥了一眼缩在后面的顾骋,扬唇笑了笑,黑眸里透出种轻视,“皇后前脚怀疑顾院判诬陷,眼下又想依靠院判的出诊记录和药方为自己正名。皇后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再说了,即便御医院真有这些证据,朕凭什么相信不是你为了掩盖自己的有孕事实,而指使院判提前准备,好隐瞒拖延被朕发现的戏码?”
查芝箬被祁轩的话堵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好几次张口,却都把握不到自己能说的话。
男人没理会她的焦急与冤屈,顿了顿,又换了个角度提问,“就算朕相信你说得不假,那自上月月事结束到现在,这段时间,你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查芝箬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局,一个被她的夫君将所有出路堵得死死的局。
“怎么?已经无力争辩了?”
那低沉的嗓音还在继续,但查芝箬已有些听不下去。
其实等到她这月的月事造访,孩子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只是她开始不确定起来,即便她没有身孕,自己是否背叛,要怎样向男人证明?
而如果,如果自己发生过跟当年算计她时一样的境遇,要怎么,他会不会......
“皇上,御医们已在殿外候旨了。”
品铭重新返回,跨入时虽注意到气氛似乎有所变化,可看男人依旧一脸轻松,当下也没有低调禀报。
不等祁轩应声,听到这个消息的查芝箬身子猛然一震。她迅速看了眼其实她所坐的凤榻并不得窥探的殿门方向,手拳捏紧,流露出一丝愁怨和失望,“皇上其实是想逼死臣妾吧?”
祁轩抬了抬眸,对上女子的目光,“你觉得是朕的安排?”
“让那么多御医候旨,皇上根本就是想把事情闹大不是吗?”
男人有些无奈的敲了敲太阳穴,“朕记得,是皇后不要这殿里的御医给诊脉的。”
查芝箬话头一滞,随即再问,“你就这么笃定我不是清白的?”
“所以为证皇后清白,殿外那些御医,朕允你随意挑选不是吗?”祁轩抬了抬手,想起什么般又补上一句,“如果皇后还觉得不够,宫外京城,只要是查家能够找到的,朕都不会阻拦。”
“你这分明就是认定了,根本不在乎最后是什么结果!”查芝箬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她望着男人的侧脸,心绞得生疼,“这么些年,你就一点都不顾及我们的夫妻情分吗?”
祁轩闻言挑眉,视线微微转回,神色里多了丝嘲讽,“若不是还顾及点你我之间的情分,你以为当初你自作主张泄露她身世的事儿朕是真的不知道吗!”
始终沉默的品铭和明澈听到这里俱是心头一跳,不及多想,男人的话还在继续。
“前前后后,你针对过她多少?现在要朕讲情分?那不如把这一切今次都算个清楚?”
祁轩说到这儿,周身的气场已完全变了。黑眸如鹰的死死擒住已有退缩之意的查芝箬,哼笑一声,嗤道,“这每一笔,朕可都是非常有兴趣和皇后清算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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