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兮跨过赤雪宫的门槛,没感觉到身旁有人,不由诧异的转身回望,“闵贵人不进来吗?”
闵祺还有些沉浸在木玲转述的皇帝回话里抽不出来,她今日真是一次又一次的见识到了现实的无常和出乎意料。
皇帝怎么会答应呢?皇帝不该是她做戏的最后一招吗?利用帝王权威让她无从深入,进一步的确保她的秘密永远是秘密。
然而现在,反倒是她在门内邀请自己走入?难道不该是她使劲浑身解数的拒绝自己,拒绝这间极有可能曝光她来历的宫宇吗?
真的是自己太过盲目了?
语兮注视着闵祺不再那般自信的脸色,抱着双臂偏头再问,“闵贵人是身子不适吗?那不如我们改日再去探望筠贵人?”
闵祺一瞬回神,抬眸望着女子嘴角微微似带关心的笑。她心下一惊,自己怎么能成为她止步于此的理由?或许她一直都是在虚张声势,就为了逼着自己怀疑自身,她便能摆脱这次祸事。
“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妾只是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筠贵人,情绪有些激动罢了。”闵祺作势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深吸一口气,迈步跨入门槛,“我们快进去吧。”
语兮看了一眼木玲,后者很快上前与主殿前赶至的宫人说明了此番造访的缘由。
宮人向着语兮和闵祺行过礼,很客气的开口,“我家主子病了多日,还劳两位娘娘记挂。待娘娘痊愈,奴婢一定提醒娘娘登门谢恩。”
语兮摆了摆手,笑道,“姑姑客气了。本宫只是个陪客,真正担心你家娘娘的,是这位闵贵人。”
她说着侧身向后,“难怪闵贵人冒着被责罚的风险都要来找本宫。这筠贵人御下有方,为人自是讨喜宜交。”
闵祺有些干涩的陪笑,这种仿若确实初见的姿态,实在叫她越来越混乱。
木玲奉皇命变更主从,这赤雪宫里的其他人她更是不识。
眼前这个接待她们的婢女是谁她完全没有概念,是她的人,还是皇帝安排好替她隐瞒的人?
“我家娘娘的病虽不至有传染性,但御医强调一定要多加静养。眼下娘娘才刚喝了药睡下,因着汤药里加了安神的成分,这会儿怕是还醒不过来。”
闵祺突然敏锐的意识到这话里的意味,两步上前,“所以不能见她是吗?”
原来还有这一层阻拦啊!
那宫人怔了怔,刚欲表示什么,一旁的语兮已接过了话茬,“既在休息,那确实不好打扰。不过我们悄声些,看看筠贵人该还是可以的吧?”
闵祺前一刻还在为女子与宫人的配合而冷笑,下一瞬,更加直接的那个提议就传入她耳中。
她忍不住去看女子的神色,见她似是注意到自己的视线望来,她咬了咬牙,“娘娘确定想去看筠贵人吗?”
“难道不是闵贵人很想探望她吗?”语兮佯作不解的皱了皱眉,“贵人想打道回府?可下次本宫未必还有耐心再来一次。”
她说罢就淡淡收回了视线,眼神透出些不悦,“来都来了,闵贵人若不想去,本宫也不会阻拦。但还请贵人下次行动前想想清楚,本宫的时间,可由不得你如此占用。”
“贵妃娘娘,臣妾不是......”
“抱歉,出了些小意外。”语兮调整了神色,朝一旁等待的宫人笑笑,“只有本宫一人探望,应该......”
“贵妃娘娘,臣妾也要去。”闵祺就不信,她还能真的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洛筠。
语兮衣袖里的手动了动,斜目瞥了眼凑到近前的闵祺,脸上是明显的不满情绪。这是配合事情发展她该展现的反应,只是除此之外,她还加了点无声的威压在里面。
不过很快,她就收回了视线,仿佛再不准备搭理这个一而再“玩弄”她的人一般。她转向宫人,一个眼神示意,就支使对方在前引路,根本不管身后闵祺是否跟上。
......
寝殿里有很明显的檀香气,夹杂着一部分药香,是一种不会让人觉得不适的气息。
在宫人的带领下,语兮直直的来到床榻前。她没去打量周围她还记得清晰的布置,只是垂眸看着榻上安眠的女子,用目光描摹她的轮廓,接着朝宫人轻声道,“你家贵人病了很久了?”
“前后有快两个月了,病情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大好。”如同真实反馈一样,宫人的应答很是周全。
在后的闵祺非常不甘心。尽管事情的发展一再出乎她的意料,可终究都只是作为及对话。
她还没有看到榻上那个人,还没确认那张脸是不是洛筠。
闵祺在内外殿相接的地方站了片刻,她无心去听那些交谈,只觉得都是做戏,都是约定好的剧本。
她突然快步上前,甚至越过在榻边站立的女子,因为她想不受任何人打扰的用自己的双眼确认真相。
然而事实是,在那儿躺着的,真的是洛筠。
尽管她没有睁眼,可那张脸属于洛筠。她的胸口还在因沉眠中的呼吸而起伏,闵祺甚至能发现她眼皮下的眸子在睡梦中转动。
这不是虚假的人偶,这就是洛筠,与在她不远处低声说话的女子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
所以病是真的,人也是真的。一切不过都是巧合,这座宫宇也并非她的弱点秘密,更不是她能掌握的保全自己的把柄。
还以为查家真的败掉之前,自己能在后宫再找一个靠山来着,却原来她根本没有让自己巩固关系的砝码。
孟心漪那个女人,真是没有一句能信的!亏她还......说起来,她之前还说过什么?人皮......人皮面具!会不会是这个?是用了这个东西,才让另一个人有了洛筠的容貌?
闵祺猛地看向榻上女子的眼,只要让她的外表和洛筠一致,患病吃药后沉睡的人,谁又能看到她的眸色是怎样?
一定是这样,这就是她掩盖身份的方法。
语兮稍稍打量了一番闵祺侧脸所泄露的情绪,唇角微微扬起。
她抬手凑到闵祺的耳边打了记响指,嗓音轻浅,“既然闵贵人与筠贵人姐妹情深,那本宫就不多打扰了。”她说着退回身子,“闵贵人,本宫在外面等你。”
话音落下,一记响指再度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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