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祁轩的靠近给了裴苑更大的压迫力,他一边痛苦的将受伤的右腿收起,一边回避着视线道,“什么,什么东西?我,我没什么好交给你们的......银票,如果你们是想要银票......”
祁轩沉着眼眸凝视那躲躲闪闪的裴苑。他分明没再靠近,也没开口去说什么,可整个人散发出的威压却叫男人很难再说下去。
敏璃有些放弃,但心底仍存有些许不服。如果自己能快些成长,能独立到离开祁轩的庇护,那就不会落得还需要他救场撑腰的地步。
有父亲的维护不是坏事儿,可他还不累,还不到他完全没办法的地步,他还可以......
祁轩按在敏璃肩上的手稍稍捏了捏,他回身转到桌边坐下,随意的掸了掸衣摆,看也不看男人直接开口,“你自己刚刚都说出来了,现在装不知道,有意思吗?”
“还是你觉得,那证据握在你手里,还能保你的性命?”
祁轩拿指点点一旁的座位,示意走近的敏璃坐下,“对查家来说,定他们罪的证据怕是早已足够。你手里的成不了决定性的关键,那无关痛痒的东西,你还指望谁来买账?”
“查家比起花功夫花时间来解决你和你手里的证据,可还有更好的选择能做。”祁轩的指尖叩了叩桌面,“趁我还有耐心听你说话,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裴苑看看敏璃,又看看始终侧脸对他的祁轩。他很清楚,如今的话语权已然从那个孩子手里交还给了那深不可测的男人。
查家的事儿不可能轻易收场,自己也不过是趁着朝廷还没彻查查家的所有往来,借着地契的存在与农户的租约在维持。
他从不认为那些记录能真的保命,可银钱都已无用,似乎最后的希望,就在那些凌乱的纸上。
“我,我怎么相信,我怎么相信你拿了东西不会对我不利?”
祁轩轻声哼了哼,“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黑眸悠悠转过,重新注视那边狼狈的男人,忽而勾唇笑笑,“你的时间不多,你的东西也很快就要一文不值。”
“你......”
敏璃看着那边逼迫之下真的开始认真权衡的男人,再回眸望向身前不急不躁的祁轩,明白这是他的谈判手段,只默默在一边观察。
既然已经清楚认识到目前的自己还远远达不到如此境界,那么收集必要知识,才是迅速成长的有效方式。
祁轩捻起桌上酒盏送到鼻下嗅了嗅,微微挑眉,状似随意的说了句,“这酒味儿挺纯啊。”
“啊?”室内再度有人发声,裴苑下意识的接了口。
尽管他的大部分思绪还在考虑交出东西后的应对之策,但在看到桌边的男人似乎对他的酒产生了兴趣之后,连忙殷勤的道,“你喜欢?楼下库房还有,我,我都给你。咱们有话好商量。”
祁轩垂手将酒盏放下,嗓音虽虚,内里的质问却叫人心颤,“你就是这样拿着别人的辛苦钱花天酒地的?”
“还问我知道查家从你那儿拿了多少?”祁轩搓搓指尖,“拿得再多,你一样有银子吃喝,一样安逸得不必劳动。跟那些农户相比,你又有哪里可怜?”
话音刚落,房中的更漏恰好响起。
祁轩抖抖衣袖站起身来,“你的时间到了。多余的话,留着说给你的难兄难弟听吧。”他倾身把跟着站起身的敏璃拉到身侧,一记响指,房间外便立时出现两道黑影。
敏璃只见祁轩毫无吩咐,直接牵着他便与两人错身而过。刚踏出屋外,屋内被黑衣人吓到的裴苑就嘶喊起来。
“别,别过来!大侠,大侠饶命!”
带着挣扎与拖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可不待敏璃多看,祁轩已将他抱了起来。
“我给你,我给你!账册,农户的租约,只要是我有的,我都给你!求你,求你放过我!不要,不要......你们,你们别碰我,别......啊啊啊......”
敏璃抿唇盯着那敞开的房门,环住祁轩脖颈的手微微曲起。片刻后,他还是开了口,“爹爹,这么做是不是......”
“他们有分寸,不会出事儿的。”祁轩抱着敏璃转入楼梯下楼,没再动用轻功,只是一级一级缓步而下,“我们走了,他才会觉得真的再没盼头,才能毫无保留的把东西拿出来。”
“可他的认知里自己已然到了死路,那交与不交,又有什么差别?”敏璃转回身子,圈住祁轩脖颈的手却没有放下。
“他这样的人是不会有那个觉悟坦然面对生死的。”祁轩微弯唇角,穿过前院,就看到院门外备好的良驹,“有筹码,他会想要一争,没有底牌,他也会逞口舌之能。”
就仿佛是为了肯定祁轩的话一般,原本只有呜呜声的小楼突然爆发出极为恶劣的辱骂。虽然迅速被人堵住了嘴,可那人的气力就像用不完一般,一直在持续。
敏璃正有些奇怪裴苑怎么没被直接制服,忽然就感觉祁轩带他飞了起来。
祁轩坐上马背,把敏璃在身前安置好,“留着他那张嘴,总会说出些有用的。”他说着一扯缰绳,“等有结果,他们会送过来的。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宫了。”
提起回宫,敏璃莫名觉得有了些倦意。身下的马已开始小跑,敏璃扭头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小院,收回视线的同时,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父皇,您辛苦了。”
祁轩驱动马儿的动作一顿,藏在夜色里的眉不觉挑起,“这还没回宫,就急着改口了?”
男人趁势逗逗孩子,也没想着让他陷入尴尬。想了想,“你能理解世事处理不易,这就够了。很多皇族一辈子都活在圈子里,没直面理解过这个世道,而你愿意亲眼来看看,我很欣慰。”
“查家的事儿,我会秉公处理。他们没有做过的,我不会扣到他们头上,但他们做了的,就一定得付出代价。”
“那......母后呢?”
敏璃的声音很低,祁轩听得出来那当中的忧虑。他沉默片刻,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我......可曾犯过什么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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