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娘娘?”
敏璃刚拐过转角,就见语兮带着木玲正同寿康宫的宫人交接着什么。自从上次在这里分手,无论他去桐鹫宫还是储秀殿,总是碰不上人,以至于今次偶然撞见,才会这般惊喜。
语兮闻声回望,就见一个小小身影从宫道拐角处疾步走来。她转首向接待的宫人颔首一礼,目送对方取过托盘,这才旋身欠下,“几日不见殿下,殿下活泼了不少。”
敏璃先跟语兮行过礼,又抬手示意木玲和寿康宫前的其他人起身,扫了眼刚刚辨不清内容的转接物,浅笑着回道,“秋娘娘打趣了。”
语兮直身打量了敏璃片刻,随即收回视线,稍稍侧转身形,“既然殿下是来向太后请安的,那本宫就不多打扰了。”
敏璃此行确实有此目的,可他并非懿旨传召,耽误会儿功夫也无关痛痒。反倒是女子难得没同他多说几句,想了想,“秋娘娘不一块儿去看看皇祖母吗?”
语兮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后宫还有事要处理,殿下好意,本宫心领了。”
敏璃皱了皱眉,正要再说什么,寿康宫内就跨出一人来。
“贵妃娘娘,敏璃殿下。”婢女隔着距离向两人见了礼,稍稍躬身道,“太后听闻两位在宫门前遇上,想请娘娘和殿下一同入内叙话。”
语兮诧异回眸,却只看得见婢女恭敬传话的模样,一时想不通太后怎会突然允自己进她的宫门。
敏璃在一旁同样惊异,仰首看看似是有些回不过神的语兮,虽猜不透其中变故为何,但也为女子能有此进展而欣喜。
他扯扯语兮宫装的衣袖,见她垂眸看来,眼神含笑,“敏璃这次怕是沾了秋娘娘的光。”
语兮也说不好自己心里此刻是什么感觉。她看看身边的敏璃,再向婢女稍稍颔首,“那就有劳姑姑带路了。”
......
能够迈入寿康宫,确实是语兮的一个短期小目标。可毕竟两人旧怨太深,她虽没与太后发生太多次直面的碰撞,心理上却还是有一定障碍的。
这是一种不信任造成的局面。和别人一块儿被邀请,语兮会觉得自己只是顺带给了个面子,而若是被单独领入,她又会觉得其中是另有目的。
语兮相信自己总有打动太后的一天,只是这一天势必不近,她也就没想过机会来临时要如何应对。尤其今日她刚把抄写好的三份金刚经送来,什么好感都还没拉,实在是心里没底儿。
再者太后对自己的态度又不是没在敏璃面前表现过,不应该是为了敏璃的一时做戏,着实让她越想越混乱。
敏璃看看略走在前侧的女子的侧脸,又回首望望跟随的木玲,抿了抿唇,亦不好开口。
母后贪污国库银钱的证据被他看到之后,他便没再插手过问查家案的进度。景仁宫那边,他除却每日过去隔着殿门叩礼问安,再没多走几步看一看里面的母后。
他累了,他觉得没必要了。不管自己在母后眼里还是不是单纯的工具,得不到生母的信任让她亲口道出实情,那他又何必再去管她的近况?
无论母后最终因为查家而连坐成什么罪名,身为儿子的本分他尽,多余的,再无干系。
天平几近落定一侧,那么就这样面对,有什么不好?
轮椅被返回的婢女转向殿外,语兮和敏璃依次行了礼,就察觉到太后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有些拘谨的立在原处,直到轮椅推至桌边,太后发话让他们坐下,才悄悄的呼出一口气。
相比起语兮,敏璃同样有些忐忑。可他的性子本也不适合调节气氛,见没有宫人上前奉茶,不由站起身来,“孙儿给皇祖母和秋娘娘沏杯茶吧?”
结果敏璃的手还没按上桌子中央的茶壶,太后就抬手勾了勾手指。
伺候的婢女准备的同时,太后的声音也清晰响起,“不必了。”她说着转向微微抿着唇的语兮,“贵妃刚送来了好茶,难道不打算伺候哀家用吗?”
敏璃的黑眸在两人间流转,小心的重新坐下,就感觉女子像是深吸了口气才带笑接话,“太后说的是,是臣妾怠慢了。”
语兮看了眼从她手边推上桌的一整套才从她手中送出的茶具,垂眸片刻,捋袖直身。
女子姿态优雅,手下动作娴熟。修剪整齐的指甲让人能很轻易的接受她的操持,不会觉得是作秀,还能感觉到她对于茶艺的认真。
因为语兮没机会亲自奉茶,所以她每次送来的都是直接倒了就能喝的茶水。
茶盏都经过烫洗,闻香也只能合并到品茗的过程当中。是以稍作示意后,她没多展示前面的功底,就给太后和敏璃各斟了盏茶。
闷在茶壶里的茶香因为倾倒而向四处溢散,敏璃尝得出这其中煮茶火候和时间的把控,悄悄看了看一旁的太后,想看看会否对语兮有所肯定。
奈何太后的神情着实变化不大,饮下半盏,就随手放下了。
语兮收回视线,不多做无谓期望。正当她觉得除了添茶自己再无事可做之时,就见太后命人呈上了她今日送来的另一样东西,三份不同字体的手抄金刚经。
太后示意婢女将茶具撤下,点点托盘上满是字迹的宣纸,“这些都是你写的?”
“是。”
“显摆你的笔风多变?”
语兮抬眸看了太后一眼,敛眉道,“只是想博太后一个欢心。”
敏璃前倾身子探看着托盘内的东西,可入目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字,完全无从判断具体写了些什么。
太后轻哼一声,瞥了眼被她一注视又乖乖坐好的敏璃,视线重新拉回,“你应该知道东施效颦,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吧?”
语兮没有反驳。毕竟祁轩也只是脑中有一个大致的印象,她想借此就重现当年珩王夫妇的笔迹,确实有些异想天开,更是在这件事上冒险。
女子的态度谦逊,一副接受任何批评的模样,太后都拿不准是因为敏璃在此还是另有原因了。
但是,既然这些字能让她立即意识到她模仿的是谁的笔迹,那足以说明,她已然抓住了要点。
惊喜吗?不可否认。何况不是几个字,还是整篇的金刚经。
可这会改变什么吗?
太后看了眼一旁的敏璃,呼出一口气,“能现场写给哀家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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