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目标明确,加上之前的言语曝光,导致她的这一谈话备受关注。
太后无法忽视周围那些等待她答案的目光,尽管这次谈话不一定会公开进行,可她身上的嫌疑已然不低。本就不无辜,又如何说服他人相信自己。
女子静静的站在她的面前,距离不远不近,更无需她抬首仰望。其实自她被解救,她早已习惯了这种落差。但眼下发生了这些事儿,那种原可以忽略的压迫感反而愈加强烈。
卿梧之外,敏璃是小辈,品铭等人为下属,没有权利也不会去阻拦语兮。
太后将目光移向立在女子身后不远的祁轩,张了张口,还不待她说什么,面前的身影突然一晃。
语兮想问的并不多,所以只是象征性的征求了一下太后的意见。眼见她并不想对自己开口,反而想向男人求助,她直接绕过轮椅,将她从廊前推了出来。
“你干什么?哀家还没有答应你呢!皇帝,皇帝......”无法拒绝跟随的太后慌忙的寻求着帮助,然而祁轩只是稍稍跟了一步,便驻足原地,不再靠近。
语兮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尽管她有伤害报复太后的可能,但祁轩宁愿相信她只是想得到一个实证。
更何况当下的情况,难道让他和语兮为敌吗?即便他出手相拦,不也有卿梧会替语兮阻拦他吗?
设计时为了方便太后倚靠的宽大靠背,此刻反而阻碍了太后向后看的视线。
语兮推着她进入庭院,甚至没有离开众人的视线,便将轮椅停在了一处屋檐的阴影下。
她没有再将轮椅掉转方向,而是自行走到了太后的面前。比起自己,她认为太后更想要在众人面前隐藏她的真实反应。
远处的祁轩和卿梧对视一眼,敏璃也走到了祁轩身侧。品铭在男人的示意下开始重新调遣暗卫,而如默则因为语兮和太后所处的方向,暂时无法就此离宫回避。
一众人等都在廊下关注着那一端的两人,而像卿梧和祁轩这样的功夫好手,只要有心,自也能将她们的谈话内容收进耳底。
语兮席地坐在廊前的台阶上,绿眸微抬,目光并不逼视,却也让人无法忽视。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太后,好一会儿才轻声问了一句,“是真的吗?”
太后抿着唇,偏开脸,并不理会女子的提问。
语兮轻轻叹了口气,也将视线移开。又静了片刻,她复才缓缓道,“你应该清楚,如果我在心里认定,那无论你认不认,该做的我都会去做。”
太后闻言,稍稍转回了眸子,但还没有直视女子,便又移了开去。她冷冷的哼了一声,“既如此,你又何必非要在我这儿得到一个答案?”
语兮弓起双腿,手肘支在膝上,半扶着自己的额,“只是一个答案而已,又不会改变什么。”
“你倒说得轻巧,能不改变什么吗?”太后的语气有些加重,很明显“改变”一词才是真正影响到她的东西。
语兮盯着太后看了半晌,也不管她中间是否有回避目光,只是在她自己回过神的那一刻,拍拍衣摆,撑膝站起身来。
不知是因为累了还是刚刚被强迫的姿势让她的身体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太后只见身前的女子摇晃了几下,随后才堪堪扶着廊柱站稳。
她看到她弯腰用手心揉着自己的膝盖,蓦然想起皇帝曾对她说过的话,眸中闪过一丝情绪。
语兮缓了缓,重新站直身子。她朝太后行了一礼,淡声告别道,“你对我没有信心,那便算了吧。”
眼见女子要走,那边殿前的人都迅速追了过来。
祁轩和卿梧脚程最快,可比起其他人,他们也是语兮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
“兮儿......”
“秋儿......”
女子的脚步没停,闻声也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等待或愿意深谈的意思,身影就晃过了转角。
祁轩等人心有无奈却又无法,正准备交代木铃远远跟着,就瞥见了同样皱眉遥望的敏璃。
祁轩灵机一动,弯下腰,拍了拍敏璃的肩,“你去陪着她,好吗?”
敏璃回神,随即猛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在男人的推动下追了上去。
女子的情况到底让人放心不下,卿梧一时半会儿自也不会离宫,可他总归不会呆在寿康宫里。
派了夏禾将卿梧和木铃送回桐鹫宫,如默返回御医院,品铭去收拾残局,祁轩则要去面对他的母后。
只是眼下情况,她真的愿意和他谈吗?
......
敏璃跟着语兮一路在紫金宫内穿行。虽没有侍从婢女跟随,但见识过暗卫的敏璃,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全。
女子就和当初刚刚知晓查家罪行的自己一样,需要时间消化,需要适度的陪伴。
所以敏璃始终保持在一定距离内跟着,尽量减少他的存在感,可又让语兮知道他在。
没有人会在此刻来打扰他们,即便有偶遇,想必也会被事先排开。
敏璃就这么跟着语兮一路到梨园。他听说过这处园子,却从没有亲自来看过。
其实梨园并没有真正限制过出入的人群,但就像某些不成文的规定一样,即便不说出来,大家也自觉的不会靠近。
直到后来有了洛筠,直到语兮真正回归。
当然,这只是增加了一个梨园的访客,像其他人,比如敏璃这样的,仍旧不会主动来此一探究竟。
当敏璃踏过小桥,看到那些兰花,嗅着满鼻的梨花香气,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语兮为何会选择在这里冷静。
人有时候是很容易被满足的。尽管这里因为温泉水显得比他处更加燥热,可花香却能让你见识到世间的美好。
一大一小就这么躲在同一棵梨树的阴影下,一方注视着另一方,而另一方只一味远眺。
好半晌,女子的话音低低传来,“敏璃,如果你是她,你会觉得我过得比你好吗?”
敏璃闻言一怔,抿唇想了想,还是老实答道,“我......不大想象得出来。”
语兮转过首,长睫微垂,绿眸有些背光。她淡淡扯了扯唇角,随即拍了拍敏璃的脑袋,“是我难为你了。”
没等敏璃应声,她顺着树干滑坐在地,“如果她和我有过一样的经历,遭人放弃,所知颠覆,并且日后要一直面对一个有那种纠葛的婆婆......我真不知道她从哪儿判断的我不如她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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