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祭魂书 > 夺路而逃
    其实当伊洛斯、就是那个美国大叔说出骆炎是今年赛因斯特学院唯一的外招生时,骆炎他自己都是第一时间不愿意相信,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家伙——胸无大志、好吃懒做、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发呆和做白日梦。

    像这种明显财大气粗到是世界顶级的私立高校,招收的学生最少应该也是品学兼优、家世显赫,而不是他这种怎么看都没太大出息的边缘角色。

    所以骆炎一时之间像根干瘪的木头,他脑子里完全是一团浆糊,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他不是没想过,可是当馅饼从高空坠下,也很容易将人砸成老年痴呆。

    周围也都是一脸茫然这是什么鬼事情的同学,骆炎在他们印象中是个班级里成绩中下游、一天游手好闲、英语课睡觉、将来只会就读于一所三流野鸡大学的小角色,这个角色大多数时候是作为鼓掌的背景存在,也许上大学一年以后,班里很多人就会记不起他的名字了。

    可是如今野鸡摇身一变,成了一只注定比他们所有人的起点都高一截的华丽野鸡了,一时半会多数不服气的人将这件事情在脑子里连贯不起来。

    骆炎在稍微回过神后,想到的不是今晚老子脸上倍儿有面子,而是悄悄的在找康馨琪那黑丝白裙的身影。

    他有些慌乱,从康馨琪接手秦毅的玫瑰花时他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可能性变得多么的微乎其微,想起了他坐她同桌时,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吧,康馨琪的圆珠笔笔杆子戳在他肋骨缝间带着一丝轻微的疼痛感和酥痒,他回应她的就是嬉皮笑脸的开她的玩笑,女孩一本正经的看着课本,课桌下白嫩的手抓着笔杆对着少年乱戳,少年眯着眼睛嘻嘻嘻的贱笑,阳光也明媚得正好……

    可是都回不去了,女孩还是在大厅里面抱着别人的玫瑰孤零零的坐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虽然现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年,但是这个画面并不带有喜感。

    他其实也在思考,要不要拒绝赛因斯特学院,可是想到今后一片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的前途,他实在鼓不起那个勇气,老娘一把年纪了还在追星打麻将,老爹多半成了个死鬼,这个破碎的家庭让他曾经深深的伤感过,不过好在都过去了,不抱有希望了,哪些少年时代的伤口也就慢慢愈合了。

    他似乎是想好了,和老师们打着插边儿球的伊洛斯也收起了他的博学健谈,说了句我们去谈一谈,然后指了指那辆停在露台下能在这个县城闪瞎一片狗眼的劳斯莱斯,示意他在哪里等着,然后转身离去。

    骆炎环视一周,有的人脸上带着不屑一顾、有的人对他感官改面,多数人还是不温不痒的看着热闹,曾经或好或一般的关系不会因为一次毕业离别就改善,人的心只有那么大,能装下的东西也就那么多,所以他也不会因此感到难过。

    康馨琪还是出来了,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穿过重重人群,秦毅跟在她的身后,脸上五味杂陈。

    她娇小的身子站在骆炎的身前,瘦弱的让骆炎想要将她拥进怀里,可是他没有。

    边缘化了三年,骆炎他终于在众多的同学中做了一次主角,只是跟他想象中的画面不太一样,从周围人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来看,他在所有人心里与康馨琪的距离就是癞蛤蟆与天鹅的距离。

    这让他很气愤,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因为现实也就是这样,他就是个满身脓包的癞蛤蟆。

    康馨琪从大捧艳红的玫瑰中抽出了一支,神情黯然的递给骆炎,说实话这个举动很打秦毅的脸,但是他的眼睛盯着别处,看不出挂的什么表情。

    出乎众人所料的是,骆炎接过那支脆弱的玫瑰,一直像是憋屎的表情崩塌下来,哭丧着脸,不争气的流下两行热泪,所有人都感受出了他那种倔强的委屈,少年时代的所有不幸蜂拥而至,胸口堆积成山的阴郁与孤独,压垮他倔强了接近十八年蹬鼻子蹬脸的表情。

    他知道这样在同学老师们面前很丢面子,可是康馨琪递过来的那份青涩的温柔与陌生,让他被啃噬了十八年的千里之堤就此崩溃,鼻子堵得慌,视野中到处都是模糊的水汽,他不争气的抽泣,发出被欺负后委屈至极的哭声,像是被抢了糖的孩子,鼻涕也盘旋在鼻腔内,让他不得不大口抽气止住缓缓流下的鼻涕。

    这一刻一直喧闹的声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出丑,他觉得好累好累,本以为习惯了蚀骨的孤独,习惯了用不成熟的心理承受四面楚歌的高压,可是这一刻他发觉他从来就没有习惯过,孤独是人类进化智商增长所附赠的后遗症,是上帝的惩罚,他过去也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罢了,所有防线崩溃后一种莫名的恐惧压碾而来,就像笼罩在头顶的黑夜。

    他想要,失魂落魄的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在所有不知所措的人视野中,跌跌撞撞的消失在了城市灯火辉煌的夜景里,所有人都在哑然他的失态,一直看着他逃离的方向失声。

    露台下华贵的劳斯莱斯安静的起火,安静的向着骆炎的方向追去,黑色车身滑过一道又一道路边的光影,留下两道炽红的尾灯,红得醒目、红得固执、红得不带一丝温度的冰寒,像是射灯穿透平静后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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