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将我的武道传承下去的。不过……不是现在。”
方景叹了口气,看着雷芳说道:“教授你泰拳的那位巴颂,他尝试过将自身所学传承下去。
可结果呢?
你也看到了。
仅仅只剩下你一个传承者,你的那些同门呢?”
雷芳被问的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神色复杂的回答道:“死的死,放弃的放弃。可是……我觉得巴颂师父之所以会失败,主要是因为泰拳对修习的人要求太高。
泰拳太难了。
不仅要有非凡的意志力,还需要消耗很多的资源。
意志力好的,却没有结晶,温养不了身体。练着练着就练伤了身体。
家里供得起资源的,又吃不了那个苦……”
方景打断了雷芳的话,摇头说道:“你说的其实也是一方面原因,但并不是根本原因。
巴松之所以会失败。其主要原因就是他不够强。”
听到方景的话,雷芳蓦然抬头,强辩道:“巴颂师父很强的,他杀死了三级异能者。”
听到雷芳这么说,方景苦笑连连。
“一名练了一辈子武道的男人。最好的战绩是杀死了一名三级异能者。
这便称得上强了吗?
如果巴颂够强,强到可以打败四级异能者。
我想,即便是再浪费资源,那些没有异能者资质的普通人,也会趋之若鹜的去学习,去吃那份苦。
归根结底,还是没人能从他身上看到希望。”
对于方景的观点,雷芳并不认同。
她反问道:“如果曙光城有十分之一的人习武,那便有十万武道修行者。
这十万武道修行者中,又百分之一的人成为巴颂师父那样的强者。曙光城便有了一千名堪比三级异能者的存在。
这样就够了啊,不需要他们达到四级那么强。”
方景听到这,只是摇头,没有说话。
雷芳把事情想的太理想化了。
他可以保证,如果现在将国术流传出去,结果不会比巴颂好多少。
雷芳见方景没说话,情绪低落的说道:“只可惜巴颂师父的泰拳,被我父亲判断为不可普及的武学。
不然我一定会将泰拳普及,打造出一支属于武者的番队。”
雷芳说道这里,眼睛逐渐开始放光:“我跟你说啊,我有一个很好的想法,如果到时候组成了武者番队,我就给它取名叫做……”
似乎聊到了感兴趣的地方,女孩开始脱离了一开始的话题,开始滔滔不绝的给方景讲述起了她的计划。
关于她组建起武者组成的番队,当上队长之后的各种设想。
这些设想女孩大概在脑海里思考了无数遍。
每一条都无比详细。
详细到讨伐凶兽时,遇到哪一系该使用什么策略。
女孩涛涛不绝的说着。
方景静静地听着。
他对女孩讲述的东西毫无兴趣,只是他看到雷芳的眼睛里,此刻正闪着星光。
没有人愿意伤害一个眼睛里装着星星的女孩。
他可以确信。
眼前这个女孩,是喜爱武术的。
否则也不会在将过半的时间用在修习泰拳上。
她的家中有用之不尽的结晶,足矣使她在异能这条康庄大道上,走的很远。
可她依旧选择了武道与异能同修。
……
十几年前。
雷芳所在的避难所被数座大型凶兽聚集地围攻,雷坤被敌人牵制。
避难所高端战力匮乏,只余三级巅峰的荀平世带领数名三级中后期的异能者拼死抵抗。
可三级凶兽的数量是他们的百倍还多。
眼看避难所支撑不住,城墙被破在即,荀平世碎了异能核心,短暂将实力突破到堪比四级。
以身为墙,阻挡了凶兽联军的进攻,护住了包括雷芳在内的十万普通人。
战后。
雷坤虽击退了凶兽联军,可避难所异能者却是损了大半,荀平世更是因为自碎核心,时日无多,拖着甚至不如普通人的残躯,卧病在床。
某夜,荀平世与雷坤彻夜饮于帐中,两人大醉。
荀平世悲叹长鸣:“恨不能见人类文明重回盛世,雷兄,我不甘心啊!”
“平世兄弟,你只管好好活着,我雷坤发誓,定会踏平凶兽森林,重建人类文明。”
“雷兄,你我建立避难所已有数十年,我自问不敢有一日懈怠,可今日一战,敌我有效战力在数量上依旧差了如此知道多。”
荀平世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个平日里总是谈笑风生,自信潇洒的男人,此刻伏案而泣:“雷兄,我看不到人类胜利的希望。
你应该也发现了,凶兽们对于小的避难所基本都是任其发展。
可一旦出现大的避难所,便会不留余地的将其剿灭。
它们这么做!
是在豢养人类啊!
凶兽森林是羊圈。
普通人为羔羊。
异能者也不过是强壮些的头羊。”
雷坤坐于桌前,只饮酒,却不再言语。
那夜,两人醉的一塌糊涂,都未曾注意到,账外趴着一名小姑娘,偷听了一夜。
没多久,荀平世便病故,死前亦不瞑目。
雷坤主持的葬礼,全程神情冷峻,未流露出一丝悲色。
此番模样,让不少围剿战中的异能者诟病,暗地里说他心性凉薄。
只有雷芳知道。
令凶兽森林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夜王雷坤,在那座孤坟前,一夜长跪不起,一夜无声恸哭,一夜……白了头。
后来,雷芳便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走上了武道这条看似毫无前途的道路。
三九三伏,未有一日懈怠。
泰拳入门易,精通却难如登天,越是练到后面消耗的资源就越多。
虽然雷芳做到了仅凭泰拳便可以力战三级异能者。
可毫无疑问的是,这条路并不适合普通人去走。
雷芳热爱武学,她期望终有一日能带领无数堪比三级异能者的武者,与父亲并肩作战。
现实却异常残酷的击碎了她遥不可及的梦想。
曙光城建立后,威震八方的夜王,选择成为一名司政的长老。
他为什么不去做一名番队队长?
有人猜测他贪恋权势,觉得他老了,失了斗志。
以前雷芳也曾如此猜测过。
直到某次她无意间跑进了父亲的卧室,看到了床头那小山般堆满纸篓的沾血纸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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