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仲瑾遗没想到的是,死国的使者竟然这么大胆,已经完全不顾仲瑾遗与张赐的赌约,直接干涉森罗宫对楼心月下手。
“现在怎么办?”楼心月有些忧虑,想了想又补充道:“你怎么办?”
仲瑾遗不可能一直在捧月山庄待着,可森罗宫却随时会对捧月山庄下手,现在最难办的不是捧月山庄,而是分身乏术的仲瑾遗。
仲瑾遗裂开嘴笑了笑,依旧是那种不羁的笑容,只是稍有些勉强:“好办,再去找阎王喝杯酒就好了。”
“你安心留在庄子!”仲瑾遗顿一下,又补充道。
楼心月欲言又止,仲瑾遗已经那出了那把剑,当着众人的面,把春秋剑拔出了剑鞘。
本来仲瑾遗是想把春秋剑留给楼心月的,最后想了想,却把剑鞘递到了楼心月面前。
“不拿这把剑吗?”楼心月眼神中有些忧虑。
楼心月见识留神剑出鞘的次数有限,每次出鞘都只是惊鸿一瞬,可即便是楼心月没开眼之前,也能感受到留神剑上的磅礴剑气。
“这把剑你暂时连它的半成都发挥不出来,不过足够你斩断一些东西了。”仲瑾遗示意让楼心月拿着剑鞘。
“你的处境应该比我危险吧?”楼心月依旧没有接剑鞘,只是反问道。
“没什么危险的。”仲瑾遗笑道,“你要明白,是这把剑在倚仗我,并不是我倚仗这把剑!”
楼心月有些犹豫,不过还是接过了剑鞘,她自己也明白,仲瑾遗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她本身。
看着楼心月接过剑鞘,仲瑾遗又看了一眼那匹小黑马:“马兄也留下,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儿,它会带着你到我身边。”
“马兄也不是普通的马对吗?”这个问题楼心月早就想问了。
仲瑾遗并没有回答,而是又露出了那种模棱两可的笑容,楼心月心中已经了然。
几个月来,楼心月骑着那匹小黑马往返西部边境,那么远的路程,小黑马表现出的耐力超乎寻常,只是它似乎真的跑不快……
事情已经交代完毕,仲瑾遗也没进捧月山庄,从小黑马身上驮着的行囊当中取出了一只酒壶,依旧是那种农家浊酒,特点是够辣、够呛。
之前楼心月还曾为此劝过仲瑾遗,说他如果真没钱和好酒的话,自己可以请他……反正他一路上也都是在花楼心月的钱。
仲瑾遗当时也是这般笑了笑,只说楼心月还没搞懂江湖,从此楼心月赌气,再也没管过他喝酒的事情了。
什么是快意江湖?
剑随心而出,酒随性而喝!
出剑便是最快的剑,喝酒便要最烈的酒。
至于酒的口感之类的,反而不那么重要了,毕竟要说酒的质量的话,这座江湖还没有那种酒能比得过外面世界的那座酒池剑林!
仲瑾遗过去拿酒壶,随即转身便走,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仲瑾遗拿酒的同时,俯身在那匹小黑马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听到那句话以后,小黑马打了个喷嚏,蹄子不住在原地乱踏,像是在为主人送别,又似乎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仲瑾遗刚才对它说的是:“如果这里真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允许你带着她踏云而去!”
那匹小黑马,在尘界还有个名字——踢云乌骓。
历史上那位力可拔山的霸王,也有一匹同名坐骑,是眼前这匹小黑马的嫡系后代。
至于它为什么总是跑不快,因为它生来就不是在地上跑的,而是要在云中奔驰!
在这个江湖,踢云乌骓也好,仲瑾遗也罢,做事都是束手束脚的,让匹一日踏云八万里的神兽,一步一个脚印在地上“爬”,它当然跑不快了。
“我等你一个月,你如果不回来找我,我就去找你!”看着仲瑾遗走出了十几步远,楼心月突然追了上去。
此话一出,纵使一项什么都不在乎的仲瑾遗也是一愣,而楼心月说完以后,自己也愣了。
自一开始就默不作声的庄主楼知节,见到女儿此时的状态,脸色变得十分复杂,毕竟亲情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掉的,如果没有阎王娶亲这出闹剧的话,年底也该张罗着给女儿找婆家了吧。
可惜的是,一场阎王娶亲的无妄之灾,让亲情一夕间变了味,也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再没有资格以一位父亲自居。
仲瑾遗从愣神中反应过来,看着楼心月手中的剑鞘,神色也有些复杂:“那把剑很快,快到斩得断因果……可惜斩不断姻缘。”
楼心月又一次感到莫名其妙,只不过习惯了仲瑾遗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也没再多问。
“你自己小心。”楼心月轻声道。
“你不觉得,自己不在我身边,我反而更无所畏惧吗?”仲瑾遗学着以往的语气,与楼心月斗嘴,尽量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对不起。”楼心月神色有些黯然,轻声道。
仲瑾遗又是一愣,挥挥手尴尬地笑道:“真是的,开个玩笑罢了,干嘛那么认真。”
楼心月几次想开口,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想找回以前流浪江湖时的状态,哪怕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暗杀,依旧不妨碍两人斗嘴的心情。
“真的要走了。”仲瑾遗故作潇洒地转身,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道。
楼心月似乎想到了什么,冲着走远的仲瑾遗大喊道:“这段时间你装穷花了我好多钱,如果你不回来了,我就把马兄卖掉抵债!”
一旁的踢云乌骓也很配合的嘶鸣一声,仲瑾遗身形明显一顿,随后加快了步伐离开。
楼心月见状一笑,声音中却带着哭腔自言自语道:“装的真差劲,其实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楼知节看着又哭又笑的女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中五味杂陈,却又无处诉说。
“天冷了,我能回去拿一些衣服吗?”楼心月心中千言万语,却一句也没有诉说。
一句询问,老父眼中却已经满是泪花,几次张嘴,最后哽咽道:“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还有一些盘缠。”
说着,已经有人拿过来一个包裹,交到了楼心月手中。
楼心月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行囊,神情更黯然了几分,只是至于那份委屈,却早已经化作默然。
“谢谢您。”楼心月点头致意,突然间显得那么陌生。
楼知节忍着眼中的泪花,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你,这辈子不配做你的父亲了。”
言下之意,也就是捧月山庄再也不是她的家了,捧月、捧月,她这轮明月都没了,捧月山庄捧的又是什么呢?
楼心月自己把行囊放上马背,背着身子没有看父亲,摇摇头淡然道:“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这辈子做了你的女儿,也不会牵连你和庄子受这场无妄之灾!”
一对父女,客气的像两个陌生人,从那一刻起,亲情断绝,他们真的成了一对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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