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庆揉着朦胧的眼睛，不停的打着哈欠，看着屏幕内一只手按着亮子的陈灏，一边用手揉着模糊的眼睛，一边揉搓着脸颊，来掩饰脸上的表情和内心的想法。
“怎么回事？这小子惹你了？”王庆用力伸了一个懒腰。“他是你的人，你随意处置。”
“没有，他只是拦着不让我见你。”陈灏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把那个谎言拆穿。要真是那样做，谁也救不了亮子。“说你平时休息不好，需要酝酿很久才能睡着。”
“听起来这小子还有几分良心，也不枉他跟过我。既然如此，那我替他求个情？”
“算了，你现在可以出去了。”陈灏松开手，示意亮子先离开。
看到亮子离开房间，王庆点燃一支烟，又倒了一杯红酒。“多日没见，有点风范了。”
“什么风范？”陈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说你刚才那动作，颇有几分大哥的风范，没想到你学的挺快的。”
陈灏猛然一愣，仔细回想刚才所干的事情，脸上表情逐渐有些僵化。对照刚才王庆所说的，自己确实表现的太自然，而且匪气十足，丝毫没有以前那种做事正派的感觉。都说环境能够塑造人，看来自己已经在潜移默化中不断发生变化，已然觉得那些动作和说话的语气是稀疏平常的一件事，完全没有意识到已经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怎么？有些不习惯？”王庆此刻已经恢复了清醒，也大约能猜到陈灏为什么会找自己。
“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感叹自己适应力挺强的。”陈灏摸着头，干笑两声来掩饰尴尬。“确实有事找你。马克死了，就在刚才。我有两个问题想知道答案。”
“你说。”王庆没有半分犹豫。
事实上，在陈灏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有所改变的时候，王庆也在思考应该如何应对陈灏，是让他放弃原先计划回来？还是继续留他在哪里干掉熊瑛？仔细想想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向陈灏解释马克的死因。归根结底，还是马克太着急了，若是晚上一两天，陈灏也不会找到这里来。换个角度想想这样也挺好的，马克死了，才能让熊瑛放下心来。
“马克为什么会昨天晚上去找熊瑛？”陈灏直接开门见山，同时也想看看王庆的反应。
“是我让他去找熊瑛的。”王庆依旧没有犹豫，“并告诉他，他跟熊瑛只能活一个。”
“为什么？”陈灏有些不能理解，“多等两天不行吗？”
“等不了兄弟！”王庆摇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在你告诉我事情之后，熊瑛告诉我，马克策划杀你和他，并掌握了马克采取行动的证据，让我做决断。”
“你相信熊瑛，不相信我，对吗？”陈灏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双手拍在桌子上问道。
“没有！可熊瑛拿出了证据。若不是你先告诉我事情的经过，马克这次必须死。”
“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就不明白，马克为什么一定要死。”陈灏紧皱眉头望着王庆。
王庆双眼盯着陈灏，注视了片刻，才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烟。“他不死，你就有危险。”
“为什么？”陈灏歪着头看着王庆，“难道他死了，我就没有危险吗？”
王庆微微叹了一口气，又思考了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拧灭手中的香烟，才慢悠悠的说道。“我若是猜得没错，你知道的那些事情，都是马克告诉你的吧？”
“是！”陈灏点点头，“我相信他，因为两次受袭，他都救了我。”
“救你，也会害你，这些道理你以为就会知道。话归正题，你手中有证据吗？”
陈灏回想了一下，双手一摊摇摇头。“没有，但我相信他，而且熊瑛也当面证实了。”
“如果相信有用的话，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合约，更不会有诚信和契约精神这一说。”王庆嗤之以鼻，一脸不屑。“好！现在姑且相信马克说的是真的，熊瑛也知道马克把事情原委告诉你们了，那你说熊瑛会怎么办？要么杀掉你，要么杀掉马克。这是他唯一的两条路，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件事压下去，让我无从追查。换而言之，如果马克一直不死，你们两个就必须死，这件事绝对不能拖到他回基地。现在，马克跟你之前，我已经做出选择，现在懂了吗？”
陈灏再次愣在原地，王庆所说的话，以及其中的逻辑，都让自己无言以对。可还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就好像有什么事情需要去掩饰。“多等一天不行吗？”
“不行！我不知道马克跟你讲过马来西亚的情况没？但有两点你必须明白。一是马克是马来西亚的负责人，他所能调动的资源，有很多是我都不知道的。二是马来西亚大部分人都是熊瑛的学生，被看他了如一人，随时能够调动起来的势力，只怕马克都未必比得上。如果多等一天，马克如果反应过来，熊瑛能在短时间内干的掉他？你我都不啥，这个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现在马克死了，你们就安全了，我也放心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王庆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什么都不用说了。
“看你的意思。”王庆似乎知道陈灏心中的症结，第一次显得如此大度。“两条路，要么跟亮子一起回来；要么继续留在马来西亚，在熊瑛回来之前干掉他。”
王庆本来是打算让陈灏回来，按照原先的计划，能不让他接触销售网络，最好不要让他接触到这一块。万一到时候他真的回去，重新站在对立面，这些势必会遭到牵连，到时候很有可能辛辛苦苦，花费数千万构建起来的销售网络，瞬间土崩瓦解。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不得不向陈灏动手，以确保事情不会外漏。况且，此人不在自己整个计划之内。
可就在接到陈灏视频的几分钟前，一份来自马克的视频文件，让自己不得不重新考虑。熊瑛竟然跟红杉帮勾搭在一起，显然是想借此机会扶持一个傀儡上台，然后跟红杉帮合作，用一种名正言顺的手段，逐步吞噬马来西亚市场，甚至整个东南亚。面对这种局面，自己必须找一个信任可靠，既不跟马克有任何关系，又根本不会跟熊瑛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来接替这个空缺出来的位置。纵观全局，陈灏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况且之前也想过，人都是会变得，陈灏现在能保持住，那是因为没做“坏事”，一旦开了口子，以后就很难说了。可不管怎么样，必须先把眼前这个坎儿给过了，绝对不能让熊瑛的想法得逞。
“留在这里，干掉熊瑛，给马克报仇。”陈灏当然不会表露自己的想法。
“行，没问题。”王庆似乎一直在等这句话，“马克死了之后，马来西亚负责人就空出来了。你来坐这个位置，这样的话，不管马来西亚方面有没有不属于他们二人的势力存在，至少那些墙头草会作壁上观。至于接下来怎么办，那就看你自己了。”
陈灏原以为王庆会给自己一个闲职，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把负责人给了自己。这样的话，等于同自己完全掌握了马来西亚贩毒网络，只要一个电话就能将其全部干掉。第一次发现，胜利的果实距离自己如此之近。可把马来西亚市场放在整个冇德集团，却不值一提。
“任命的事情明天会通过渠道发送给马来西亚方面，你直接上任就行了。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睡觉了。”王庆打了一个哈欠，显得自己很困。
“还有一件事，难道一条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陈灏觉得问这个问题，绝对是犯二。
王庆看看陈灏，神情复杂的摇摇头，显得非常无奈。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值钱。就像我一样，在冇德面前不过是一个棋子，只是现在我经过努力有了一点实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否则迟早有一天，也会像马克一样，不得不死。”
“我知道了。”陈灏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熊瑛会告诉我马克死的消息，并建议我另外寻找一个负责人。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天色不早，早点睡吧，或许以后就没有这么轻松的夜晚了。”
王庆关上视频，双眼盯着窗外沉思了好久，自己这步棋走的是对是错，恐怕要等一切结束后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忽然觉得一切都在泥泞中前行，甚至连方向都看不到。
或许自己真应该放弃这一切，找一个世外桃源好好享受下半辈子的生活。只可惜，这种想法只能停留在脑海中，永远不会实现。毒品世界跟江湖一样，不是一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既然走了进来，想要脱身就必须付出代价，只是这份代价没人承受的起。
死从来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孤零零一个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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