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灏听出来肖亚亚是话中有话，想再多问一两句，谁知她说完不做任何停留就匆匆离去。此时追出去又恐被外人看到，只能作罢。稍等片刻，转身离开包间驱车前往治安大队。
还没走到治安大队门口，就看到道路两侧停了不少豪车，街道两侧一些穿着不菲的人三五成群站在一起说着话，但他们的眼神都不时朝同一个方向望去，似乎在等待什么。眼前这一幕，让自己意识到，肖亚亚那番话并非危言耸听，更非夸大其词。
走到治安大队门口，电子门禁自动开启，与此同时门卫老大爷也走了出来。
“队长，你回来了！”老大爷虽然已经年过七十，嗓音依旧洪亮。
这一嗓子直接让陈灏那鬼子进村打枪不要的想法作祟，瞬间车周围出现十几名记者，将其团团围住。眨眨眼，下意识看看四周，刚才明明没看到这群人，怎么嗖的一下子就出现了？这种藏匿的手法，只怕是专业人士也自叹不如。
“余队长，请问您对陶正陶公子赌博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余队长，请问你们是如何得知陶公子聚众赌博的。”
“余队长，能讲一讲你们办案的经过吗？”
“余队长……”
虽然隔着窗户，仍能清楚明了的听到这些记者的问询。想装聋作哑是不行的，那样做只会让这些人肆意发挥想象，指不定会乱说什么，从而掀起一场风波。这场风波能带来什么样的结果，谁都难以预料，要是风向逆转，上面肯定怪罪自己舆情处置不力。
“对不起，恕我无可奉告。因为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目前对案情一无所知。”陈灏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推门下车，保持微笑的说道。
本来还想多说两句，突然看到那些站在街道两侧三五成群的人，开始朝自己走来。说完这句话，立刻转身回到车上，趁着记者没反应过来，径直驶入大院。面对缓缓放下的门禁，那些记者只能止住脚步，按照法律规定，未经允许不得擅闯执法机关。
“怎么回事？”陈灏一下车就看到匆匆跑来的薛少华，眉头一皱问道。“谁抓的？”
“二队的，几个新来的。”薛少华知道陈灏不高兴。
陈灏停下脚步，紧皱眉头想了片刻。“查查他们几个的底。”
“你怀疑他们受人指使？”薛少华觉得陈灏有些草木皆兵了。自从宋宝强失踪后，整个治安大队已经无人敢跟陈灏对着干。“刚从警校毕业分来的实习生，怎么可能……”
“若没人指点，就凭几个实习生，能抓得到陶正？就算有人举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来的路上，已经想过多种可能，最大一种就是有人想利用这件事制造文章，至于目的是什么，暂时没想到。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没想到目的，是觉得这件事跟若离和“萨拉”无关。他们千方百计想引诱陶正更进一步，所以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原因很简单，陶老爷子对赌博深恶痛绝，若是今天陶正坐实了罪名，那他以后别想出门。
所以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故意这样做，迫使自己承认抓错人。这样一来，以后在抓住陶正，就可以利用媒体进行操作，要是下一次是个骗局，那治安大队的威信就一落千丈，还要落一个以公谋私的罪名。
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对方用这招不足为奇。这些之前都考虑过，所以才一直没有动陶正，而是选择让肖亚亚去接触。
“我知道了，陶正准备怎么处理。”
“有证据吗？”
“很麻烦，由于当时没有拍照取证。现在陶正矢口否认聚众赌博，说是无辜受到牵连。其余四人也说没有见过陶正……”
陈灏再次站住，盯着薛少华，不知道该说什么。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而且这几个人都是本科生，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明显是故意的，都这样薛少华还相信，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汤。“就这你还？”
薛少华低头不敢正视陈灏的眼睛，显然有事隐瞒。
“怎么回事？”陈灏追问道。
薛少华支吾了半天，磨磨蹭蹭道。“今年来的几个人，都是子弟……”
陈灏听到“子弟”这个词，脸色猛然一变。由于以前用工制度，导致很多企业、事业单位成为世袭企业，就是说新入职的往往都是本单位职工的子女。对于这种用工制度，作为其中一员的自己，有两种看法。一方面认为这种用工制度是合理的，由于全家都在一个单位，对企业有认同感和归属感，能够增强企业内部的凝聚力，同时也便于企业管理。另一方面，由于一家人都在一个单位，门第、家族成为优秀年轻人上升的阻力，使得每个人进入单位后，一眼就能看穿以后数十年的生活，很容易丧失进取心，使得企业渐渐失去市场竞争力。
可要说这种用工制度合理不合理，好不好，单凭自己一人很难决断，但绝不会认为用工制度改革是一件好事。门槛打开，吸引更多年轻人，激发企业活力是好事，但同样也带来一些恶劣的影响，老职工对企业的归属感、认同感降低，有的甚至离心离德。而新入职的年轻人，一旦受到挫折又或者对待遇不满意，会选择跳槽。花费时间刚刚培养出来的，转身就走，致使专业技术人才过度流失，人才可以继续培养，但损失的时间却无法弥补。虽说这些从企业发展来说是必经之路，也属于阵痛期，可能熬过并解决问题的，却没几个。
“不管什么原因，必须查清楚。”陈灏咬着牙道。“作为执法人员，岂能知法犯法！”
陈灏说着走进房间，没想到那几个年轻人以及父辈已经在办公室等待多时。扫了一眼，其中两个还是立过无数功的老功臣。说实在的，最怕遇到这种人，更怕遇到这种人中护短的。这些人能主动过来，想必是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心中大概有了结果。
“队长！”没等陈灏说话，一名老功臣主动开口道。
“牛老师，你先坐，慢慢说。”年龄、资历都摆在面前，职位有时候真不算什么，陈灏恭恭敬敬地说道。
“没什么可说的，我就是表个态，要是我家鬼崽子犯了法，想求你一件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接一下马威。
“求你让我亲手把他送进去。”老功臣咬着牙说道。
这句话一出口，不仅陈灏没想到，其余几个人也是一愣。他这么一表态，剩下的就算有想法也只能憋回去。其中一人更是连连摇头，满脸失望之色。
“牛老师，我先谢谢您。不过，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说这些有些为时尚早。”
“什么为时尚早！干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咋回事。小兔崽子，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被牛老师一把推出来的叫牛宇星，是他的亲生儿子，四年警校生涯虽然让牛宇星早早褪去了幼稚，也让他比同年龄人成熟，但在父亲面前还是显得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小牛！”陈灏示意众人找地方坐下，轻声问道。
牛宇星看看陈灏，又看看众人，深吸一口气道：“今天早上我们四个在顺城街方山胡辣汤吃饭时，遇到一个人在打电话。听了片刻，一致认为有事情，便让方志杰回来拿装备，我、陈铭和孙明就尾随追踪。后来跟着那人到了华宇花园，看到他进了5号别墅。”
“我回来去科里拿装备，发现装备门开着，当时以为是同事走时太匆忙，忘记关了。就没有在意，拿上装备关好门，就开车去找他们三个。”方志杰接着说道。
“装备门开着？”陈灏突然打算方志杰的话问道。
方志杰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是的，当时虚掩着。一开始，我还以为关着。后来手一碰，才知道门开着。”
“谁可以证明？”如果装备门开着，就有可能出现另外一种情况，有人将装备掉包，故意给了四个人坏的记录仪，这才导致行动时，行动画面没有拍摄下来。
“可以调取院内的监控画面，204号监控可以拍摄到装备门。”没等方志杰说话，坐在他身后的老警察说道。“要是那个摄像头坏了，就要看看是不是人为损坏的。”
陈灏点点头，表示认可这番推测，直接拿起电话。“让监控中心把204号监控这两天拍摄的视频送来。什么？”
“怎么回事？”薛少华赶紧问道。
陈灏缓缓放下电话，眉头紧皱道：“那天局里停电，二路线上的监控设备都不能用。”
“绝对不是巧合！”薛少华斩钉截铁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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