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微风不燥轻舞飞扬,星空下繁星几点,月不见空。
一道微弱火光勉强支撑着周围的光亮,倒印出一名持刀的男子身影。
一名手握刀柄的年轻男子,身侧堆起犹如尖字塔的一百三十八位山中盗匪的头颅。
刀身上沾染了鲜血,他身上也有几处挂彩,衣服也被鲜血染红。
他找来几壶酒,盘腿坐在火堆一侧。
此时,铃铃铃的铃铛音犹如催命符,正渡口饮酒的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角不自然的撇向了那处。
三辆驮着物资的商贩,其中更有几名行镖者护镖。
“天有些黑,想在此地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时而远处,年轻男子坐在那里,那名镖头便抱拳恭敬的向着他大声喊道。
“想借宿便借宿吧!”
他朝着喉咙灌了一口,火辣辣的味道刺激着咽喉,待酒下肚,一股后劲也就随之而来。
朦胧间他有些醉了。
醉酒,他便不用回忆,醉酒,他便不用伤心。
望着整齐头颅的一侧,那是才刚刚堆起来的新土坑。
土堆尖上还有刚刚摆放的纸钱用巴掌大的石头压着。
他缓缓的站起来,左摇右摆的脚踩着地面来到土堆面前,将一坛子的酒,缓缓的倒在地面。
他没有说话,又回到了原处,身旁的酒坛子渐渐的越来越多,晕乎乎的他睡到了天亮。
天亮。
乌鸦盘旋于空,尖桑的声音犹如落入九霄云外。
更有几只乌鸦落下食那已经开始腐烂的肉。
一名身着白色的僧人,手握金刚杵,一手佛珠,更有几声佛号落入这寂静的四周。
乌鸦不怕生人,那名老僧人望着堆成尖字塔的人头,宣了一声佛号。
原处整理的镖师,望着眼前的人头,内心一颤,瞳孔渐渐的被放大。
“施主!”
老僧人缓缓低腰,轻声的望着正缩成一团的年轻男子。
他猛的睁开双眼,血红色的眼眸也令那老僧人内心一颤。
他身退一尺,握刀而立,盯着眼前的老僧人。
那镖师一见老僧人似乎落难,正要拔剑相助,还未拔出一半便被那人制止。
那镖头晃了晃头,默不作声的收拾着行李。
“施主。杀伐太重,自会影响心念。”
老僧人丝毫不惧,颤抖的仅有惊讶于他的眼眸。
“你是谁?”他有些哽咽的桑音落在老僧人的耳内。
老僧人望着一侧新堆的土丘,双手合十,态度诚恳的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老僧云游四海,渡那世间万物!”
“那你如何渡之?”他出声问道。
“杀念太重,便渡去西方!”
“心有执念而犯下杀念,便渡成佛!”
“无心而起执杀念,便渡为僧!”
老僧人那雪亮不掺和任何杂质的眼神盯着他。
“哦?那佛与僧,又有何不同?”他似乎来了些兴趣,便出声问道。
“放下屠刀即为佛,持那屠刀去渡他人便为僧!”老僧人回话道,表情还是依旧那般自带微笑。
“那不知,渡我,可渡佛还是僧?”他望着老僧人,脚步渐渐的后退几步。
“施主无心而起,却因心中执念而起的杀念,便可渡之为僧!”
老僧人话音刚落,他身退的脚步渐渐的停了下来。
老僧人没有再语,而是盘腿而坐,朗诵着佛经渡那冤魂。
他渐渐的松开了有些紧握的刀柄,望着那新堆的土丘,将长发欣至左肩。
“我在世间再无执念,如今皈依佛门,我便渡那天下恶人,渡那天下苍生!”
“恳请师傅剃度!允我出家为僧!”
他将刀身双手托起,身子跪地,向着老僧人开口说道。
“如此甚好!”
老僧人渐渐起身,双手依旧合十,来到他的面前,轻轻的结过那沾满鲜血的屠刀。
“以屠刀剃发,皈依佛门便要遵守佛门佛规.........”
老僧人每说一句,便剃发一截,身侧的乌鸦均是抬起头看向那名被剃度的年轻男子。
盘旋在空中的乌鸦此刻再也不叫,正在吃食得乌鸦也停下了嘴中动作。
更有几只时在远处的兔子,此刻也是站立起身望着不远处。
发丝被老僧剃完,光溜溜的样子更添加了一份庄严。
“你以执念妄杀生,入佛门后,此后便叫你了因!”
“多谢师傅!”
老僧人带着那不满十六岁的年轻男子,远去别方,渐渐的消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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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寺。
武林寺庙之内,并不闻名的寺庙。
金水寺仅有十七名僧人,武僧有十人,负责金水寺所有开支的便是金水寺主持。
而金水寺早课,武艺,朗诵佛法,便由老僧人举行。
老僧人的境界似乎是个谜团,老僧人活了多久,金水寺的僧人没一个知道。
他们只知道,老僧人的佛道很深,武道更强。
至于老僧人的佛号,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就这般,了因入了佛门,修行起了佛家功法。
或许,了因天生与佛有缘,无论什么功法,被了因修炼,必定事半功倍!
了因每日所做之事,仅有朗诵佛法,修行武艺,悟其佛道。
在此,十年后。
笃....笃...笃...。
不知来处的木鱼声充斥着整个大殿,遵循着某种奇特的韵律,显得格外的神秘与严肃。
金色的佛光在空中此起彼伏,沐浴其中仿佛能够听见阵阵禅音。
而在这若隐若现的佛光中,一尊巨大的身影正居其中。
他有千面,每一面上无时无刻不在交替着喜怒哀乐。
他有千言,每一言都带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量。
而在他的坐下,又有无数罗汉菩萨各立一边,有坐着的,有躺着的,千奇百怪。
然而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超然物外的神情,似乎是在怜悯,又似乎是在悲哀。
他们本该超然物外,不理会任何身外之事,然而此刻他们却聚集在一起,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悲悯。
在这大雄宝殿里,最中间跪着一个白衣僧人。
同样的看不清面容,只是相比于殿中的其他僧人,他身上的金光很不稳定,仿佛即将要控制不住,随时会爆发出来。
老僧人闭眼看穿,突然睁开眼眸,一声轻声的佛号,骤然间在了因的脑海炸响。
了因抵挡不住,身子向后倒去。
三日后。
了因跪在佛祖面前,老僧人行在后面。
“心有障念,再也精进不了佛道,不如你便下山,去渡你该渡的人吧!”
这几年,武林混乱,每次了因听到某个门派被灭,心中总能留下一些障念。
“师傅?为何让我下山去渡我该渡的人?”了因不明,便出声询问道。
“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诸法由因缘生,缘谢法还灭。是故,天道永恒,万物自有其定数。”
老僧渐渐说完,便向着了因问道。
“了因,何为法?”
“任持自性,轨生物解”
“那...何为道?”
“慧根深种,虚妄缠身。”
“也罢,或许你之因果不在我佛。”
了因猛然抬头,眼中隐隐闪现泪光,然而矛盾的情绪很快将心中的不安压下,再度跪拜了下去,“是弟子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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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如此,许你下山寻你己身法印!”
“阿弥陀佛。”
随着那老僧人的一声落下,似乎满殿的罗汉菩萨一同道出这句佛语。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
吾等在此,静候了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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