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阳在自己的雅座这边落座,可以听见隔壁桌客人的议论。
那座的客人,是两个少年,和一个少女,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鲜华,显然都是长安城里的富家子弟。
其中的锦袍少年:“……我跟你讲,上次我和你们到这里看电影,一个晚上花了将近七两钱,回去被我老爹知道,险些就挨了一顿打。还说我要是再来水云涧,就把我腿打断。”
手持折扇的少年:“老师他先前不是公开还讲过,电影都是奇技淫巧,乌烟瘴气的东西,还说水云涧此举败坏了长安城的风气。”
“他老人家刚这样讲完,你这个做儿子的就跑来看电影,还花了那么多钱,着实该打了。”
折扇的少年把折扇拢着,一边在掌心上拍击,一边取笑锦袍的少年。
其中的少女作愤愤不平状:“嘁,我爹他老顽固了。当初自己没看过电影,只听别人说电影怎么好怎么好,心里不服气,就瞎议论诋毁!”
听起来,这个少女似乎和那个锦袍的少年是兄妹关系。
折扇的少年:“那吴兄,老师他明令不让你再来水云涧,你今晚顶风作案,是真不打算要自己的腿了?”
锦袍少年一笑:“嘿,放心吧。我老爹他现在就在二楼的雅间里面看电影,没空过来打我了。”
那个少女也帮腔道:“就是。据我所知,光是那个《美女幽魂》,我爹这些天都足足看了三遍以上……”
三个少年都笑起来。
一边偷听的商阳:……
大型真香现场。
人类的本质真的是横贯古今。
不过,这也反应了好菜坞电影市场受众面其实是非常广的,不单单是年轻人,一些年长者也可以接受。
好事。
折扇少年:“说到《美女幽魂》,这部电影我也看了足足三遍,每次看都感觉有不一样的体会。”
锦袍少年:“是了,我也觉得这部电影的结尾真的是引人深思。”
“尤其是看到书生宁财臣从竹林里面醒过来,之前的一切都感觉似真似幻,再配上那个女声的吟唱声,第一次看的时候,真的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折扇少年:“这个结尾,每次看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要抓住它背后要表达传递出来的奥妙,但每一次又感觉自己和这个奥秘失之交臂。”
“在我惘然若失的同时,又感觉会多出一点新体会来,总之,很妙。”
一边偷听的商阳:……
进了水云涧里面去,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商阳超喜欢在里面的!
听到别人对《美女幽魂》的肯定,也就是对好菜坞以及商阳本人的肯定。
不过,对于这两个少年议论的《美女幽魂》结尾,商阳是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只是单纯为了追求高逼格才那样进行处理的。
说实在的,结尾想表达什么,商阳自己都说不清楚。
不过,其实只要足够优秀,像我们的大文豪鲁迅先生一样,无论讲什么,写下什么,都会有后人绞尽脑汁地去想每句话背后的深意。
电影艺术也差不多,《美女幽魂》所含的“深意”就交给这一众影迷去探索吧。
商阳一直坚信,所谓的导演,不过只是讲故事的人,故事讲完以后,便和导演无关,而对于故事如何解释,在于大众自己。
邻座的少女:“你们看个电影还想怎么多,我就只觉得宁财臣和聂小白的爱情很美好,一见钟情,多纯粹。可惜,最后他们好像没能在一起。”
性别不同,观影的重点也可能会不同。
折扇少年:“确实,和《霸道农场主爱上我》里面,西门福贵和田二妞那种沾满铜臭味的爱情比起来,《美女幽魂》里的爱情纯粹的多。”
锦袍少年:“说起来,聂小白实在是太美了,真的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这样一个游仙般的女子,居然是野寺里面的孤鬼。”
持扇少年:“我倒更喜欢那个饰演黑山姥爷的女孩,即便演的是坏人,却还带着一身英美的气质。谁说坏人就不能长的好看?这个安排真的是很妙。”
少女:“就是那个宁财臣,和其他两个神仙般的妹妹一比,显得呆头呆脑的。不过,蠢书生和俏女鬼,市井里面那些鬼狐野话故事里面,好像都是这样搭配的。”
两个少年点头表示赞同。
一边偷听的商阳:……
你们唐人捧一踩一都玩这么溜的?
锦袍少年把面前的茶杯举起,喝一口后又放下,颇为惋惜的叹气:“可惜今天水云涧的雅间已经订不上了,我一听人说有出全新的电影,可是马不停蹄赶过来的啊……”
少女闻言,鼓着脸埋怨:“阿哥你还有脸讲,都怪你出门太磨蹭了!”
折扇少年:“二位,其实这新电影,白天的时候我就看过了,名字叫作《描皮》,讲的故事真叫人叹为观止,说的是……”
锦袍少年见势不妙,马上出口打断:“停停停!楞伽,在我看过新电影之前,你可不准讲,你要是把故事讲出来的话,咱们就绝交!我认真的!”
一边偷听的商阳点了点头。
剧透一时爽,全家火葬场。
商阳偷听了一会路人对于好菜坞电影的风评,没一会,几个小侍女就捧着糕点茶水往商阳独坐的雅座这边赶。
精致的糕点加上水果,很快就摆满了桌面,茶水也给商阳上一壶,听一个小侍女讲,这是上好的顾诸紫笋。
对于茶品没有什么研究的商阳没有多问,只是装模做样端起来小抿了一口,就又放下。
等小侍女们都离开以后,他便吃起那些叫不上名的花花绿绿的精致糕点,同时也不再偷听邻座讲话,而是去看花台上的表演。
花台上表演的歌舞剧是《踏谣娘》。
一个娇美的女子,也就是谣娘,在台上边唱边舞,随着歌唱节奏摇摆着身体。
唱完一段,旁边的人和上两句:“踏谣,和来!踏谣娘苦!和来!”
接着一个扮丑的丑角上场,商阳多看了几眼彩台上的表演,觉得这个丑角饰演的应该是谣娘的丈夫。
丈夫上场以后,就对着谣娘做殴打状。这段表演比较滑稽,加上扮丑的角色化妆比较丑,所以引起了现场的一阵笑声。
不过,商阳对这段这种“打老婆”来换取笑点的艺术形式,倒是无感,全程都是“呵呵”脸。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和古代人的笑点可能长在不同的位置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时候商阳觉得,台上那个饰演“谣娘”的女子,好像朝着自己多看了一眼。
可能是因为全场都在哄笑,只有自己是面瘫一般的表情,所以显得特殊吧。
“还未有完整体系的戏剧艺术,比起有成熟框架的好菜坞电影来说,果然还是显得有点稚嫩啊。”
等待二掌柜现身的商阳,吃着糕点听着戏,惬意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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