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圣上裁军一事你怎么看？”成平侯府议事堂，成老侯爷坐在席上问道。
孙良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老侯爷点点头，道：“自从收到来信，这一路山我一直在想。这恐怕只是个开始，去，把在府上的都叫来，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好的侯爷。”孙良回道便往门外走。
孙良刚走没几步，老侯爷突然补充道：“对了，宁南也叫上。”
不一会，在京在府的军师、偏将以上将领二十人左右在前厅就坐。
“想必大家也都已经收到裁军的命令了，今日我将大家召集来，就是商议此事。”
“侯爷，这是圣旨，我们也只能照做。只是这前线的事情，他们这群远在高位的根本就不晓得！”一个满脸络腮胡，七尺高，肩膀浑宽的汉子气冲冲的道。
“延霸，你既知道这是圣旨，就休要胡说！”侯爷严厉的批评道。
“哎，侯爷您也知道老延我口无遮拦的。这裁军一下子裁了一百万。东边战事我不知道，就说我们西南。那丘蛮之地，向来不老实，今日抢边境一点粮，明日抢城里一点米。气的老延我就差把奏折递进圣上手里了，可宫里没有动静，我们也只能陪他们小打小闹。时间久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怕长了那蛮人志气！”
“老延，你这还算小。南疆那些南蛮子，四年多没点动静，一直装乖孙子给朝廷纳贡。侯爷进京办事的这两年多来，他们总该有点行动吧，结果人家没有。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把握，怕是有更深的阴谋啊！”楚中天捋着胡子说道。
“楚兄可有什么消息？”成周闻言问道。
楚中天：“我们在南宁的线人的几个头目，前些时日回来过一趟。说是南边一切照旧，只是来送点茶叶。这些都是经过训练的线人，送茶叶恐怕另有缘由。果不其然，茶叶里藏着简报，说我们在南边的情报网络出现了内鬼，大面积的瘫痪。”
成周惊讶道“你说的是哪边瘫痪？”
楚中天叹了口气，说道：“正是公子所想。”
成周看向老侯爷说道：“这恐怕事情不简单啊。”
“谁说不是啊”楚中天继续道“我们养了十年几年的老线人叛变了，这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事关重大，我听说侯爷要回京了，就亲自来了。这谁曾想，来的第一天就收到了裁兵的诏令。”
“裁我们二十万兵，也不多。怕是只怕日后请战出兵，也没那么容易了。”公孙军师在一旁叹道。
“公孙先生，您有何高见？”侯爷问道。
公孙先生继续道：“裁兵，就是昭告天下人，我朝边疆安稳，朝局稳定。将士们一旦归了故土，见了老娘婆姨，谁还愿意再到军队吃苦。我们养兵千日，如今用兵却只能再召，新兵又要重新训练。只怕是已经失了主动出击的先机了。”
孙良闻言赞同道：“老孙我亦有此见啊。当日世子见的真切，是那燕亲王提的意见，周围附和的大臣，少说有三分之一。”
“文人就是他娘的毛病多见识短！”中郎将毅猛骂道。
孙良老先生继续说道“是啊，安逸日子过久了，难免觉得养兵是误事。我朝十几年不曾有稍大战事。人们的忧患意识也就下降了。”
“孙老，您这说的什么话，这些年我们边疆战士撒的血难不成都喂狗了？”延霸气道。
孙良：“延将军，您身在边疆自然和战士们感同身受。可这战火可曾蔓延到京城了？战火可闹的民心惶惶了？都没有！百姓安居乐业，正所谓酒足饭饱思。”
侯爷神色黯然，问道“那朝中其他武将可有说什么？”
“津南王久不在京城，今年依旧没有参加年宴。越国公老将军当场和燕亲王顶了起来，其余的几位将军未曾出一言。倒是吏部尚书秦大人出来说了一句不妥云云的。剩下的人都附和着燕亲王说裁兵。”成宁南在一旁回道。
“越国公老将军戎马一生，北境二十多年来的安定也是用多少人头堆出来的，自然要生气。秦大人生性耿直，胸怀家国天下，他不同意也是我能预想到的。”成老侯爷摸着茶盖思虑片刻，说道：“魏将军，将你手上的兵裁去十万。延将军，你也裁兵十万。”延霸意欲说什么被侯爷一个眼神憋回去了，继续道：“和你们遣散回乡的战士们说，如若将来有一天，硝烟四起，诸位要想重新参军，我们成平军依旧欢迎诸位归来。”
散会后，待人都退下后，侯爷对孙老和老周说道“是时候让宁南去闯荡闯荡了。”
“您要他去哪呢？他四岁就和您一同前往南疆，九岁归京。现今您又要世子去哪呢？”老周似有不同意的说道。
“你小子，当了父亲就这般的宅心仁厚了。”侯爷打趣道。
“就让他去江湖吧。”孙老在一旁建议道。
成平候笑道：“知我心者还是孙郎也。”
成周：“如今战事随时爆发，世子他……”
侯爷堵道：“他什么他，我且问你，战事何事爆发，今日明日？”
“自然没那么紧，少说还有三五年的安生。”老周回。
“那就让他去。”毋庸置疑的口吻。
老周知道，侯爷下了决心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等你儿子大了，你可舍得让他去？”侯爷话锋一转问道。
“这……还远，再说吧。”老周含含混混的回答道。
“儿子可不是闺女，足不出户养不大的。”
老周点点头，侯爷见老周没回答，拍了拍老周的脑袋“你还小。”
昌明和东辰听说世子要去江湖，就兴奋的收拾行囊。成合乐也兴冲冲的收拾了个小包袱。
成宁南一打开房门，见三个人，两大一小都拎着个包袱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没由来的笑的前仰后合，问道：“那小豆丁，你去哪啊？”
“江湖。”但凡知道江湖两个字的人，都对江湖有着莫名的向往，不论古今。成合乐开心的回道。
成宁南揪着成合乐的后衣领子将他提到一边“你父亲若知我将你带走，我这恐怕到哪都会被他追杀。”
“知道就好！”老周不知何时冒出来，拎着一小袋子不知什么物品塞给成宁南，说道：“喏，路上肯定用的着。先别急着看，以后再开，就当是个锦囊了。”
成宁南将东西塞进衣服靠胸的内兜，拍拍胸口“老周兄，装好了。”
“路上要当心，马就带前年我从南疆给你套的那匹枣红烈马。”
“好。”
“走之前和你娘还有你爹好好道别。”
“好。”
“路上记得常写信回来，标注好地址。”
“好。”
“需要什么就和家里说，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又不是说要让你当个江湖霸王。”
“好。”
“路上饭要按时吃。”
“好。”
“……”
成宁南自从生下来就是成老周带大的，成老周又是老侯爷的义子。成周为人做事沉稳，低调不声张，成宁南打心眼里尊敬自己这位捡来的兄长。
“我的儿，娘给你带的这几件衣服都带着。这是给昌明和东辰准备的衣服。你们路上要小心，住宿能住树上就不要借宿旅馆，能走小路就不要走大路，能和人动手就不要动口。要不你怎么能知道哪里有高人呢。”夫人叮嘱道。
说的成宁南以为自己听错了呢，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母亲是这么不靠谱的人呢。
成老侯爷在一旁听着竟偷笑出了声，夫人一眼瞪过去老侯爷立马噤声。“咳咳，南儿啊。路上遇到急事呢就自己去解决，家里太远也帮不上什么忙。没有银子了就自己去赚，为父也不知道给你寄到哪里去。路上条件艰苦，读书这种事情，还是不能间断。饮食方面不要刻薄自己，蚯蚓蝗虫都是可以吃的。你出去记着时日，不要回家太早，三五年后再回来比较好。若是见到哪个地方不错就带上几年，如果见到喜欢的姑娘就……”
突然梦中的那个少年出现在自己脑海，成宁南立马打断侯爷的话，“父亲，我知道您和母亲的意思了，我会一个人好好的。如果昌明和东辰受不了我就让他俩回来，我一定待个三五年再回。”
只见侯爷和夫人一副吾儿长大了的满足模样齐齐的点了点头。
告别完父母，成宁南骑上马，刚走到城门就听到身后有人高呼“昀朗！昀朗！且留步。”
来人正是燕夕和秦皓，还有二者的随从。
“失敬失敬，竟劳烦二位公子前来相送。”成宁南客套道，目光却只落在秦皓一人身上，问道：“子阙如何知我今日出城？”
“是我，”燕夕抢答“那日的事情我抓住一个小厮问了……”
“行了”成宁南打断燕夕的话。
秦皓道：“此去多久方归？”
“多则五年少则三载。”
秦皓问道：“侯爷为何此时让你走？”
“此时又如何？彼时又如何？现如今天下归心，四海安定。正好趁此时走走江湖，见见天下。子阙何不与我一同前往？”
秦皓闻言，神色微动却依旧正色道：“好男儿志在四方，昀朗去江湖避一避朝廷的腥风血雨也好。”
听闻此言燕夕脸不由得微红，秦皓继续道“自古有言高手在民间，昀朗此去要多闯些。有困难随时传信于我，万水千山在所不辞。”
“有子阙此番言语，天涯路远小弟我也敢走一走，刀山火海小弟我也敢闯一闯。”说着成宁南在马上行了一礼“告辞！”
“路上保重！一路顺风！”
这另一边，东辰骑在马上痴情的望着初启发，初启发见东辰的目光灼灼，便向前来道别：“东辰，你和昌明路上小心。”东辰点点头，停在原地没有动。
昌明随着成宁南已经调转马头，见东辰仍旧在难舍难分的，就高声喊道：“我说，初守卫，该放我们东辰走了！”
东辰的脸倏地红了。初启发闻言并无异样，和东辰道：“快走吧，昌明喊你了。”东辰不舍得再告别。
三人策马，朝着太阳方向纵马扬鞭。
阳光刺眼，少之万物难存；多之，竟也能让这京城戒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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