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里,异常的安静,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息,还有一股狂热的愤怒。
“他们疯了!”轮椅上的界蓬老头有些激动的说。
“是你们疯了!”我淡淡的说,很小的时候,听大人说过饥荒的年代人们为了活命会吃皮带,树皮,观音土,还会易子而食。在震惊的同时,不知道饥饿是什么的我第一次觉得饥饿太可怕了,不仅能吞噬人的生命,连灵魂也能一起带走。后来,看过许多的影视作品,在探讨人性的时候,我试图把自己处于一种饥饿状态之下,看看人性在饥饿状态之下是何种的反应,可我没想到他们的卑劣行径。“你们人为的制造灾难,竟然是为了来测试人性,来验证一个理论,这才是疯狂的!”
“啪”的一声,我听见一个茶盏掉落地上发出的清脆响声,我看到轮椅老人旁边的少女颖子,竟然一脸茫然的瞪着墙上的仕女图,失神之际,手上的茶盏掉到了地上。这一声响动,也惊醒了小颖,看着老人生气的瞪着他,她赶紧说了声“对不起”,低下头去捡掉落的茶盏。
轮椅老人“哼”了一声,算是对那个少女的回答,然后他接着说,“对世界来说,人,本来就是试验品,人性,不过是一种实验而已!”
“那倒也是啊,”昭阳突然插话了,“有人拿你们20多万人做了实验,你们倒也能够接受!”
“是吗”,轮椅老人突然提高了声音,“这位小朋友,是不是刚才没睡够啊!”
“这里,没有你的实验品!”灯叔把茶盏往桌上顿了一下,他的声音也提高了。“故事你还要讲吗?”
“一群饥饿的村民,拿着长矛大刀往枪口上撞,那不过是界蓬军人的靶场而已,除了血流成河,横尸遍野,也没有什么好讲的了。”轮椅上的影子故作轻松的说,可是我明显的感觉到,在他黑色的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袍下面,他的丑恶的身体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和恐惧。
“那是一群无名的英雄,他们的鲜血怎么会白流?”灯叔激昂地说。
最先知道画村村民要进攻的,是碉楼,界蓬人想要隔断碉楼与画村的联系,却阻止不了画村向碉楼的联系。就在前一天傍晚,太阳还没完全落下,面向碉楼最近的房屋,突然飘起了直直的烟,它与画村所有房屋飘出的烟都不一样,因为它最直,也最黑,尽管在没风的黄昏,画村所有飘起的炊烟里,都是很直很黑的。
沉默的碉楼,二层大厅里却是一片激烈的讨论,“外面有了变故,界蓬人应该是对他们下死手了!”灯穹低沉地说。
“估计是断了粮,”小伟叔也分析说,“我见他们在漫山遍野挖野菜。”
“我给老秋说过,万不得已活不下去了,就想办冲进来,他们升狼烟发信号了,应该是明儿一早!”灯穹大声说。
“这不是好机会呀!”小伟叔说,“界蓬人的头力还很猛,人也没有打疲,他们来了不是送死吗?”
“我们画村,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灯穹轻声说,“与其屈辱恐惧地活,不如轰轰烈烈地死!”
“与其屈辱恐惧地活,不如轰轰烈烈地死!”十几个字像重锤一样敲打在碉楼里每个人的心头。
“界蓬人在村里作了恶,他们活不下去了!咱们做好配合,奋起一击,迎接同胞们的到来,争取尽最大努力保护他们!”灯穹很快作了决定。
最先看到画村人进攻的小黑点的,是碉楼的战士。此刻,碉楼里已是全体动员,各个垛口精准地观察着对面界蓬人的位置,只等在最好的时机,界蓬人最混乱的时刻,给他们狠狠的一击!
最先打响的当然还是碉楼,就在界蓬影子小队即将朝画村进攻的村民射击之时。
所以,最先倒下的一排人正是界蓬士兵,这也给了第一波画村村民快步上前近距离跟界蓬人撕打的机会。
腹背受敌的影子小队明显是受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很快收缩起来,拉开了与画村人的距离。
首攻的十几个画村人在每人盯上一个目标后,采取的是自杀式的袭击方式,他们每人成功地缠上了一个界蓬人,或用短刀或用钉锤或用锉子,甚至是用牙咬,这些手艺人,他们只是为了完成一个简单的任务,因为,这任务,比用小小的锉刀在坚硬的木板上雕刻繁复的花纹,要简单多了!
尽管,完成这个,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群人成功地迟滞了界蓬人的反应,但后面的人就没有这么容易了,界蓬土兵在群体残杀掉十几个画村人之后,终于组织起猛烈的火力,对准蜂拥而来的画村人进行密集扫射。
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画村人以飞蛾扑火一样的姿态,像一层层浅浅的浪花,向坚硬的岩石狠命撞去,落地的,不是水花,而是一层又一层浓浓的鲜血,残肢断臂。
小灯峰流着眼泪看着外面的惨状,他的手抠在自己的胳臂上,深深地抠进肉里,他看见了那些叔叔伯伯们,甚至是大哥哥们,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他们抱住凶狠的敌人,把手上的尖锥狠狠地插进敌人的身体,他们用自己的胸膛,挡住了一个个罪恶的子弹。
因为,小灯峰惊喜的发现,画村的人在冲向界蓬影子小队收缩的防御阵地之后,迅速的有序的分成了两队,一部分人继续冲向界蓬的阵地,一部分人则飞快的向碉楼跑来。
他们,是一群女人、小孩和老人,裹挟他们一起而来的,是一群半大的孩子。
原来,他们是为了护送自己的亲人们到碉楼来,他们选择了义无反顾的献身。
“快开门呀,快开门呀!”小灯峰着急的对灯穹说,抬头看去,灯穹的头上满是汗水,他圆睁着双眼,含着一团火一样,着急的望着碉楼下面。
“开门!”灯穹沉声说道。
碉楼的大门“轰”的一下就打开了,小灯峰看见,一群群的人,飞快的向碉楼移动,近了,更近了,他们跑进了碉楼,孩子们跑进来了,女人们跑进来了,还有一些老人,最后,是一些半大的孩子,也跑进来了。
“给他们发信号!”看着这队人基本都跑进碉楼,灯穹又赶紧让发信号,让其余的人赶紧往碉楼里面撤退。
终于,画村人不再往界蓬的阵地冲杀了,他们扭身往碉楼跑去,却不想,这一下子反而助长了影子小队的嚣张,他们紧紧地追了过来,尾随着画村人,向碉楼逼近。
“啪啪”碉楼的枪声再次密集的响起来,界蓬人丢下几具被击中倒地的尸体,缓缓向后退去,他们一边退,一边架设火力点,妄图把最后一批画村人,这些勇敢的战士,阻止在碉楼之外。
“噗,噗!”一个又一个的画村人倒下了,他们就差那么一两步,最后倒在满怀的希望和喜悦的路上!
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跑进了碉楼,他们搀着受伤的人,相互帮助着蹒跚跑进了碉楼。
“听故事的人总期待惊险,故事里的人总盼望平安!”灯叔声音悠长的说了这句话,让我们心里翻起了波澜,我感叹于画村人的勇气,也佩服于画村人的智慧,当然,更多的是对那一群侵入者的憎恨。
“那一年,画村1000余户4632人,跑进碉楼的不到2000人。”灯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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