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刀如月弧,呼啸而来,叶寻知道自己已然被仇四海发现,抓起一片屋瓦,翻身而起。
人在半空中,甩手射出手中的拱形瓦片,瓦片迎着弯刀飞去,在半空中撞击出火星四溅。
叶寻从屋顶跳下,飘然落地,笑道:“原来是‘混江龙’仇三爷,巨鲨帮的买卖已做到我苏州城来了?”
仇四海伸手接住回旋的弯刀,打量着叶寻,冷冷道:“青衫纹白鹤,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鹤衣郎,我巨鲨帮在太湖上可从未动过叶家商号任何一条船,大江通四海,咱们各上各的岸,鹤衣郎若想多管闲事,仇某说不得要领教一下飞刀绝技。”
“哈哈,仇三爷稍安勿躁,我叶寻的臭毛病一大堆,唯独没有多管闲事这一条。”
叶寻哈哈笑道,从腰间掏出一枚飞刀,抓住飞刀一端系住刀柄的刀穗,甩在手中打旋,走到馄饨摊前。
扶起瘫倒在地的老妪,有意无意地沉声道:“唉,刚喝过明月楼的好酒,想要下来吃一碗蟹粉馄饨,可惜,没有坐的地儿!”
“你!”
仇四海恨恨地道了一声,斗笠下的半张脸,绷得铁青,又瞥见叶寻手中来回甩动,映月闪闪的飞刀。
终于咬牙切齿地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往叶寻抛来,提起箩筐,咬牙道:“老东西,你走了大运,这十两纹银赔你桌子,山水有相逢,鹤衣郎后会有期!”
说完,提上装有白狐狸的箩筐,就想飞檐而去。
“留步!”
开口的却是叶寻身旁,那卖馄饨的老妪!
嗷!嗷!嗷!
突然,城外传来夜狼啸月之声,一连三下,凄厉十分。
叶寻抬头一看,只见月亮下方,有几道黑压压的蝙蝠影子掠过,随即听得街头西面脚步声响。
顺眼看去,只见四个短小精悍的黑衣蒙面人抬着一顶黑色轿子奔来,四个黑衣人脚步如飞,只片刻之间,就已奔到摊子前。
“主人,少主不见了。”
四个黑衣人跪地向老妪禀告,老妪走出摊子,随意地摆了摆手,道:“不打紧,玲珑向来贪玩,听到沧海珠的消息,定然不安分,不过,她的小狐狸被人抓到这里,她肯定会来寻。”
说完,朝仇四海冷冷道:“拿来!”
话一出口,气势如霜,充满杀气,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佝偻。
“哈哈哈,可笑,方才看在鹤衣郎的面子上,饶你这老东西一条残命,没想到你如此不知死活!”
尽管老妪气势凛然,仇四海却丝毫不放在眼里,狂笑一声,手中弯刀顺臂一劈,刀气陡升,光芒闪作月寒。
噗!
老妪只甩头噗出了一声,就像吐出浓痰一样,仇四海就倒了下去,额头上一个核桃大小的血洞,半截核桃仁从血洞中露出,鲜血从血洞喷出,血雾如雨。
叶寻从未见过这样的杀人手法,百步开外吐桃核杀人,杀的还是兵器谱上排名第三十的仇四海,纵然是以暗器独步武林的蜀中唐门,也没有人能够做到。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老妪的内功,深不可测!
至少也在先天之上,先天以上的高手,自叶开等人消失以后,江湖中已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年轻人倒也不负‘公子纵白马,满城红嫁衣’的美名,可惜,很快就没命了,后会无期。”
叶寻来不及开口,也来不及飞身躲开,无形之中,似有什么束缚住了自己的双手双脚,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老妪枯瘦的手掌从自己眼前拂过,然后就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斜伏在马蹄井的井口,半个脑袋埋进井口中,天已蒙蒙亮,井水倒映着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脑袋发沉,隐隐作痛。
呜吱~
突然听到一声低叫,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咬着自己的靴子拖动,回头坐直身子一看,却是一只全身雪白的小狐狸正咬着自己的鞋尖。
这,不正是昨夜里那被人装在箩筐里的小狐狸么!
叶寻甩了甩头,回忆昨夜的一幕幕,顺着井月巷看去,观前街面上空荡荡的,既没有王大痣和刘扒皮的尸体,也不见仇四海的尸体。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叶寻正大惑不解。
那小狐狸却呜吱一声,跳到叶寻怀中,伸出舌头就往叶寻脸上舔。
“去去去,边儿去,苏州第一帅岂是你一小狐狸可以随便占便宜的。”
叶寻拂开小狐狸,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衣服。
“少爷,原来你在这里和狐狸精缠绵,府上出大事啦!老爷正派人四处寻你呢。”叶安气喘吁吁地从巷子里奔来,满头大汗。
叶寻瞪了一眼奔到身前的叶安,呸声道:“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到底出什么事了?”
叶安左手举袖抹去额头上的汗,右手抚着胸口顺气,道:“大概半柱香前,府里人都还在睡觉,突然听到有人疯狂拍门,小的当时正在梦里和明月楼的凤姐缠绵呢,被这拍门声惊醒,好不气恼.。”
“呸,说正经的!”
叶寻气不打一处来,朝叶安的脑袋敲了一个爆栗子,怒眼一瞪。
叶安吃痛捂住了头,经这一缓,方才奔跑的气喘劲儿也缓了过来。
不敢再废话,恭声道:“那拍门的是咱们叶府名下云容坊的账房赵先生,赵先生说,昨夜听得几声惨叫,云容坊六个女工一起消失了,这保不准是六条人命的官司,夫人现在正在发愁呢。”
“报官了没有?”叶寻边走边问。
“老爷早已派人去府衙知会,也派了府里的人前去寻找,小人正是被老爷拍出来的,恰好遇到了少爷。”跟在身后的叶安回道。
叶寻停下脚步,摆手道:“好了,此事我已知晓,你快去寻找吧。”
“是!”
叶安应声转身而去,叶寻正要抬脚继续往家中走,突然觉得自己的右脚一重,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小狐狸在咬住自己的裤腿。
脑中灵光一闪,回想昨夜那老妪,仇四海,还有偷听王大痣和刘扒皮说话时,见到马蹄井的奇怪现象。
加上自己莫名其妙地昏睡在马蹄井旁,隐隐猜测,这和云容坊女工失踪会不会有什么联系?这小狐狸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跟着自己?
弯腰抱起小狐狸,笑道:“小东西,你想跟着大爷喝花酒是吧。”
抬脚便往家中走,小狐狸伏在他的肩头,也不挣扎,也不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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