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堂安心睡下了,前些年动乱的时候,他年纪还小,华家也没有处在风波中心,所以他一直对天塌下来没有具体的概念,而且他相信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那些爷爷伯伯叔叔顶着,出不了多大的事。当然这还是得益于当年华家存活了下来,才给华堂造成了这样一种假象。这个晚上华堂还是睡得跟往常一样香。
但赵幼敛不是,他先得关心关心自己的师兄。
贪嗔今天一天都缩在赵家的一座院子里,没出去,据下人说,他今天就让人进去送了三餐,把自己关在房里,怎么也不出来,赵幼敛怕他一个人呆着呆出问题了。从段府回来跟他新爹聊了两句,就舔着脸跑过去,假意的嘘寒问暖,然后被他师兄毫不留情赶出房门。
赵幼敛和他师兄贪嗔两人不对付,互相看不顺眼,从在山上起就是这个样子了。
但赵幼敛惯常喜欢做面子,不管他师兄贪嗔怎么不近人情,他也把贪嗔当做师兄长辈来对待。
隔着雕花门板,赵幼敛的声音显得有些暗沉。
“不管怎么说,师兄你既然跟我下山了,吃穿住行我都要跟安排好了,”说到这赵幼敛声音又低了一度“该玩的,我们玩,该享受的我们享受。”
“啪!”
话还没说完,赵幼敛就听见里面有什么东西快速的落到地上,粉身碎骨的声音。
“赵幼敛你别忘了,我是个和尚!”
听贪嗔这么讲,赵幼敛心里一松,不自觉揉了揉鼻子。明明他们两个不是什么正经念佛的。
“师父,师叔都在大佛山上呢,天高皇帝远的,我们玩我们的。”
里面半响没有声音,好像找不到理由反驳的妥协。
贪嗔重新说话的时候,赵幼敛已经在外面站的腿都麻了。
但他师兄心情不好,他这个做师弟的就应该在外面更加关心。
贪嗔“叫人进来换套杯子吧。”声音有些低落。
打佛门圣地长起来的人,被世俗牵扯太多,师父只教了他念经修心,没教他挥剑斩尘缘。
赵幼敛扶着门框小心说道“我可以进来吗?”
贪嗔“随便你吧,我心里乱的很,你进来只有挨骂的份。”
话都这么说了,赵幼敛觉得自己要是不进去,就显得太无情无义了。
“骂就骂吧,又不是没没挨过骂!”
赵幼敛边说边抬手推门,再推门,又推了一次。
决定放弃。
“师兄你开一下门。”
不是特别顺利的还是进了他师兄的屋子。
赶在贪嗔开口前赵幼敛,打算先发制人。
“师兄你下回关门就不要拴上了。”
贪嗔张口欲答话,赵幼敛又赶紧对着空中猛拍了一下,两个手掌用了大力气,巴掌的声音也十分的响亮,硬生生地把贪嗔要说的话吓了回去。
赵幼敛搬了把凳子,坐到贪嗔身边“师兄你看,这种天气都有蚊子了,哈哈…”
贪嗔一言不发斜眼看他。
赵幼敛这才把嬉皮笑脸一点一点收起来,郁闷得很,这还不是看在师兄这个名头上,想哄某人开心一点。
这个某人并不领情“我既然下了山,别的什么你都不用担心。”
话是冰凉的,人也是冰凉的。
赵幼敛觉得愧疚,扔下一句。
“有什么事到东渠院找我。”
话还没说完,就灰溜溜地想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他师兄最后还是给他开了门,停在门槛前面,猛做深呼吸,心里默念三遍‘我佛慈悲’然后回头。
“明天早上,我来师兄这吃早饭吧,换了个地方,我都吃不下什么东西,还是找师兄陪着的好。”
这回贪嗔不过一息之间,便回了他。
“出家人不打妄语。”
“不打就不打,饭还是要吃的。”
没有拒绝,那他师兄这就是答应了,赵幼敛高高兴兴的走了,毕竟还是给小孩子,走在路上还是一蹦两跳的。
赵幼敛心想,明天后天以后,都可以找这个借口,远离元娘了。
蹦蹦跳跳,蹦到他新爹赵清鸿院子前面,低头整理了下衣袍,正正经经地走了进去。
赵清鸿一早就收到他的消息了,吃了晚饭,就蹲在书房里面看书,门是大敞着,外头的天是黑了,但院落里的灯烛却是把周围照得跟白天一样亮堂。
入廊下,过拱门,再穿石径,看着前面又一拱门,赵幼敛觉得自己小胳膊小腿的,他爹住这么大的院子,没让下人给他抬个轿子实在是有点不道德。
走到他没道德的爹书房前的时候,赵幼敛身上已经是出了一层薄汗了。
赵清鸿听着外面有什么动静,抬头一看赵幼敛来了,赶忙起身相迎。
“今天和林淮安他们玩得还好?开心吗?”
赵清鸿拉着人坐下,还较为贴心的给倒了杯茶。
赵幼敛本来就跟他师兄絮絮叨叨半天没喝过水,到他爹这,又走了老长的一段路,嗓子确确实实是有点冒烟,碰了碰茶杯,不是怎么烫手,一口气喝了好几杯。
赵清鸿在旁边看着有些惊,也知道他刚才去了哪做了什么,略带着笑意劝他。
“你慢点喝,别呛着。”
赵幼敛吞下嘴里的一大口茶,细嘬了下嘴,咧开嘴抬头冲他爹冒傻气。
“谢谢爹,就是这茶不怎么解渴。”
说完了还傻笑,赵清鸿一时没忍住手,轻敲了他两下头,真心笑道“傻孩子!”又抬手让下人再送壶水来。
小厮走得飞快,但脚下没发出什么声响,生怕扰了里面父子俩说话一样。
赵清鸿看见自己刚认的大儿子亲近自己,心里高兴得不得了,越看赵幼敛越觉得疼惜,又在十一二岁的小孩头上轻拍了两把。
“说吧,有什么事,爹给你兜着。”
这话一出口,赵清鸿就觉得有些不合时宜,也是赵幼因两兄弟到了调皮闯祸的年纪了,他为了那两人少挨他们娘打,没少给他们遮掩,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就成了习惯,他刚才看着人喜欢,一顺嘴就说了出来。
赵幼敛脸上的笑意没变,顺着他爹的话继续往下说。
“祸还没闯出来,不过以后肯定会闯,还麻烦爹以后能多帮我在娘和爷爷那兜着。”
正说着话,刚出去的下人端着着壶水回来了,见两人还在说话,便退守在一旁,赵清鸿看见,冲他招招手,他才把东西放下,又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赵幼敛还在继续说。
“来找爹是有其他的事,我刚从山上下来,山下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想来问问爹,免得闯了伙还不自知。”
赵清鸿应下,一边给赵幼敛倒水一边问。
“看来你今天是遇到什么不了解的事情了,你说给我听,我给你解释解释。”。
赵幼敛端起倒好的水,不过喝了一小口,又放下,显得有些思虑重重。
“我今天看爹接待丹阳公主谨慎小心,只当是公主深受陛下恩宠,我们自该周全,但后来看林淮安、华堂还有其他人他们怎么看丹阳公主都有些惧怕,按理来说,华家和林家也是正当圣宠,应该不需要让家里的小孩都畏惧一个公主,我看不懂,就想了问问爹,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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