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琴跨出几步,拾起掉在地上的那支剑,说道:“公子,跟我来!”
夏璐看着侍剑老气横秋的样子,并不觉得好笑。他没有反抗,抬头看了黑衣少女一眼,默然地转过身去,跟在侍琴的后面,侍剑手里握着剑跟在他的后面,催促着,就像是押着犯人一般。
“忘情居”是一间小屋,很简陋,里面有一床,一橱,一桌,一椅,一窗,顶上有天花板。窗条很粗,门很沉重,侍琴和侍剑离开,门被关上时,只听见“哐”的一声。屋里的光线也暗了下来,不过,对于目能夜视的夏璐来说,眼睛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夏璐坐到椅子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什么也不想,只等着中年白衣丽人来惩罚自己,一直等到午后,也不见有人来,夏璐觉得自己就好象被别人忘记了一样。但他并不着急,仍然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双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托着腮,闭上眼睛,依然静静地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琴音。
夏璐突然睁开眼睛,仔细倾听,但觉得这一次的琴音跟自己听到的有所不同,琴音急如奔马,势若惊雷,既似十面埋伏,又象铁马金戈,充满了杀伐之意,让人听了血脉亢奋,要想狂呼大叫,突然间又会生起英雄气短的落寞和走投无路的绝望。
几声极不协调的如狼嚎的厉叫传来,却损伤了琴音和谐的音律,琴音也就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
夏璐正在怨恨那几声如狼嚎的厉叫声伤了音律之美时,却听见了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不多久就到了门口。“咿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几个人出现在夏璐的眼前。
看表情,她们都充满了愤怒,恶狠狠的看着他。甚至有人似乎要食其肉寝其皮而后快的样子,那是一个灰衣老嬷嬷,那灰衣老嬷嬷怒气冲冲地走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夏璐一个耳光,那一声“啪”很响亮,震得夏璐耳里嗡嗡直响!夏璐没有还手,也没有说话,仍然坐在椅子上,目光向众人看去。
只见中年白衣丽人站在前面两丈处,两道目光如利刃,左右站着侍琴侍剑,侍琴手里抱着古琴,侍剑抱着宝剑。黑衣少女站在左首,灰衣老嬷嬷是从右首冲过来的。那灰衣老嬷嬷鸡皮鸠眼,瞪着夏璐,就像老鹰看着小鸡似的,似乎要生吞活剥了他一般。
灰衣老嬷嬷打了夏璐一巴掌后,余怒更甚,向夏璐吼道:“小子,快说,‘岭南三鬼’是你什么人?”
“什么‘岭南三鬼’?老人家,你说明白点!”夏璐愕然道。
我就让你明白点,灰衣老嬷嬷右手一挥,一个鸡爪似的手掌又向夏璐劈来,这一次却没有打着,夏璐将头一低,让开了灰衣老嬷嬷的一击,说道:“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灰衣老嬷嬷见没有劈中对方,怒气更甚,嘴里“呀呀”大叫,“你小子真是‘头上长疮,脚下流脓——坏透了’的,居然是来踩盘的。”
踩盘?夏璐不懂,但他已经感觉到了此事与灰衣老嬷嬷话中的“岭南三鬼”有关,正要再问“岭南三鬼”的事,灰衣老嬷嬷的右手已经变劈为抓,一只手如鸡爪似的,已向夏璐肩头抓来,就在堪堪要被抓到时,夏璐的整个身子连着椅子向旁边平移两尺,坐的姿势依然未变,躲过了灰衣老嬷嬷的一抓,嘴里急道:“老人家,且慢!”
灰衣老嬷嬷再次失手,火冒三丈,哪里肯听夏璐的话,不但不慢,反而加快,身子跃起三尺,以一招“老鹰抓鸡”的姿势,居高临下,向夏璐的双肩抓去。
夏璐身子坐在椅子上,不过五尺高,而且,屋子本来就狭窄,要想再躲避已经不及,他又不能还手对付一个老人,只好任由对方抓来。
灰衣老嬷嬷这一次是安心要抓住夏璐,居然是心想事成,一抓就中,但感觉自己的手指就象被柔软的棉花裹住,无从着力,并有一股浑厚的暗劲阻止她的手指下压,她原本以为自己这双手一抓,至少也可以抓住眼前的这小子的经脉,让他不能动弹,但此时却觉得自己有力无处使,心中大骇:“这小子难道已经练成了护身罡气不成?”她手指不断地催动内力,但对方的那股阻止的暗劲也不断增加,反正不让她的手指再雷池一步,就这样相持着。
外表看来,夏璐坐在椅子上,灰衣老嬷嬷站在夏璐的椅子后面,双手扣着夏璐的双肩,手指不断揉动,就好象在做按摩一般。夏璐的神色平静,而灰衣老嬷嬷显得很用劲,真像按摩院里的一位认真负责的老按摩师一样。
黑衣少女和侍琴侍剑,看着灰衣老嬷嬷和夏璐两人的神态,都不解,吃惊道:“艾嬷嬷,你这是……”“奶娘,你退下!”中年白衣丽人已看出了端倪,赶忙叫灰衣老嬷嬷退下,灰衣老嬷嬷虽然性格倔强,但她却非常听中年白衣丽人的话,也就借机松开手,退了回去,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夏璐。
夏璐看了一眼神情凄楚的黑衣少女,站起来,向几人抱拳行礼道:“我知道冒犯了各位,我愿意接受你们的惩罚,但是,我夏璐只不过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请你们不要牵扯进别人来!”转头看着灰衣老嬷嬷又道:“老人家所说的‘岭南三鬼’,我一个也不认识,还是现在才听说!”转过头又面对着中年白衣丽人道:“请问前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听到前辈的琴音里充满了杀伐,莫非是遇到了仇敌?”
中年白衣丽人一直没有说话,目光凝视在夏璐的脸上,似乎要从中看出一些东西来,此时见夏璐问自己,她却并不回答,回头对身边几人说道:“走,我们出去!”说着,转身走出屋外,侍琴、侍剑和灰衣老嬷嬷相继走出,黑衣少女走到最后,刚到门边,又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夏璐一眼,然后走出门外。“哐”的一声,门被关上。
夏璐看不懂黑衣少女回头看他一眼的含义,但感觉她不像以前那样恨自己。他也不明白中年白衣丽人为什么不处罚他,不追究他怎么会闯到她的住处来,也不解释他的疑问,而要将自己关在这间“忘情居”里。
“忘情居”?有什么情需要忘掉的呢?夏璐想到这里,嘴里喃喃地念道:“忘情!忘情……”自己不是正有一段情需要忘掉吗?
在三清观时,南宫婉儿伤心欲绝的模样,又浮现在自己的眼前,特别是自己离开时,南宫婉儿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让自己久久不能忘怀。
“我,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夏璐啊夏璐?你真是个无情的家伙!夏璐,你还是一个卑鄙的小人!恶魔!恶魔!婉儿妹妹,我对不起你,你恨吧,你就恨吧!”夏璐在心里呐喊着,他不知道恨一个人跟爱一个人同样的劳累,同样的辛苦!他又想起了黑衣少女,想起了自己的过错,他不能释怀。随后又不由自主地想起聂翠莲和白如玉来,一个对自己有情,一个对自己有恩,他不敢再想她们,他想要忘掉她们,所以他才想到了逃避。
“逃避!对!逃避!”夏璐突然自语道,“我留在这里干什么?我应该离开这儿!”于是走到门口,右手向门上伸去,可是,他却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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