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回头看着棨戟,从李沁的眼神里,棨戟读出了同情、悲伤,甚至还有一丝丝责备。
顺着李沁的眼光,妇人也看到了棨戟。她跪着爬到了棨戟的面前,一言不发,只是不住地磕头。棨戟看着她,她多像当年的父亲啊。走投无路之时,只能屈膝求人。在孩子面前,父母原本如天一般伟岸,而当时的父亲,现在的她,却顾不上父母的尊严,如此狼狈地低三下气。
“是谁逼迫了他们,是天灾?还是人祸?”棨戟问自己,但一时想不到答案。
“大嫂快起,使不得。”棨戟蹲下身子去搀扶妇人,“我不是不救,只是实在没有把握,怕耽误了大哥的病情。”
棨戟的这句话给了妇人希望,她带着一抹脸上的泪水,哽咽着说:“小兄弟,请你治治我家男人,就算治不好,大嫂也不怨你。”
李沁赶紧上前一步扶起了妇人:“嫂子,这是灵童,是神仙,他既然说救了,就一定能救好。”
听到这话,棨戟皱了下眉头,接过话来:“我尽力而为。”
“谢谢小神仙,谢谢小神仙。”那妇人磕了三个响头,就连忙站起身来,催促着那四人把门板抬进祠堂。
刚把门板放下,李沁那五人就很自觉地退到了屋外。棨戟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掀起了油布。铁匠双目紧闭,脸色被黑气所笼罩,只见轻微地呼气,不见一丝吸气。棨戟对那妇人说:“你先出去,帮我把门带上。”
那妇人哎了一声,就按照棨戟的吩咐,急急忙忙地走了出去。
棨戟只疗过外伤,从未治过疾病,他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眼见这铁匠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他也就顾不上许多,头部为诸阳之首,就从这里开始吧。
原力顺着棨戟的手掌流向铁匠的天灵盖,又顺着经脉流向周身流去,铁匠脸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棨戟明白,他的想法是可行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棨戟感觉到他的原力遇到了困阻,到了后来几乎是寸步难行。棨戟明白,这是那股黑气已经聚集在了一起,如果他再用力,就会把所有黑气都集中到铁匠的心脏。到那时,他可能真的没救了。
“完喽,他要被你涨死喽。”余从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棨戟本来就很心急,被他一打扰,思绪便乱了,原力被推出来了少许。
“我们抓到蛤蟆,就是找根芦苇杆,然后把嘴捆结实了,再往里面吹气,吹得差不多了再把芦苇杆打个结,这蛤蟆就跟个皮球一样,可好玩了。”余从三一边说着,一边绕着那铁匠走,“啧啧啧,这只大蛤蟆要被你玩死喽。”
棨戟听着这风凉话,就算他性子再好,也还是有些恼怒。“那你说怎么办?”
“这么办!”余从三恰好转到了棨戟对面,他抓起铁匠的脚,双目微闭。
棨戟一下就感觉到铁匠的脉络似乎畅通了许多,他大吃一惊,再看余从三,黑气已经浮上了脸。
“从三,你快住手。”棨戟喝道。
余从三摆了摆另一只手,艰难地说道:“不碍事。”
当棨戟感觉到原力已经在铁匠体内畅行无阻时,他轻舒了一口气,再看铁匠,他面色红润,呼吸也均匀了很多。
就在他准备夸奖余从三几句时,却听见“嘭”的一声闷响,是余从三倒在了地上。
“从三!”棨戟快步走了过去,扶着他坐了起来,“你感觉如何?”
余从三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话声几乎微不可闻:“死不了,我六岁那年,就,就得过瘟疫,我爸,给我扔,扔在了山里,后来我,我自己就好了……”
说到这余从三咽了下口水,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也没再说出一个字。
但棨戟听明白了,余从三得过瘟疫并且自愈过,所以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可以克制这种疾病,这才敢把那股黑气全盘吸取体内。
想到这,棨戟稍稍宽心了些,他把余从三抱到了自己的床上,叮嘱他好好休息后,拉下了帐子。
棨戟走到门口,刚把门打开,妇人就直接冲了进来,她跪倒在丈夫面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见丈夫脸色好了不少,本来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李沁跪倒在地,大声地歌颂着:“弥勒出世,天佑我等。”
那四个抬门板的汉子也跟着呼喊:“弥勒出世,天佑我等。”
棨戟刚想阻止,却见那妇人也跟着跪了下来:“谢谢小神仙救我一家子性命,大恩大德,我们做牛做马也没有办法回报。”
棨戟刚要解释,李沁却抢先开了口:“嫂子,你有所不知,这位可不是什么小神仙,他是弥勒转世,大哥前世修了福分,这才有机缘让佛祖亲自救治,这是你们家的大幸啊!”
听李沁这么一说,那夫人诚惶诚恐,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好了好了,大嫂你也不用叫我什么小神仙,我就是普通人,你们把大哥接回去,让他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异常,我再上门看看。”棨戟说道。
“哎!谢谢小神仙,不,谢谢佛祖!谢谢佛祖!”
妇人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这才起身把孩子们唤了进来。孩子们听说自己爸爸的病已经好了,脸上的愁容顿时烟消云散。
送走了所有人之后,棨戟心里很是欣慰,但刚开心了一会,他忽然想起还在床上躺着的余从三。
棨戟急忙走到床前,掀开了纱帐,余从三双目禁闭,棨戟仔细端详了下他的脸色,黑气似乎比刚刚淡了不少。
或许他真有对抗这瘟疫的本事?棨戟伸出两指,搭在了余从三的眉心,稍微运了下原力,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阻力,甚至能感觉到余从三自己的原力在体内周转。
棨戟放心了,轻轻地为余从三盖了被子,他转过身伸了个懒腰,准备到余从三的床上歇息一会。可刚走两步就听见屋外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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