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在灰烬前
对红区的“灰烬”酒吧来说，有讨厌的条子找上门已经是家常便饭。
追捕劫匪、搜查毒品、围猎黑帮、营救被拐骗的失足少女或者只是单纯来逛一圈看有什么“新发现”——这些警察，无论穿着什么颜色的制服，带着什么样式的装备，总能找到擅闯酒吧的道理和借口，他们风风火火的出现，搞一番“轰轰烈烈”的扫荡，在晚间新闻上表表态，发发言，拍屁股走人。
然后？一切照旧，毒贩还是在酒吧的包厢里，吃着火锅唱着歌；失足女子还是站在舞厅的中央，抱着钢管跳着舞；红区的黑帮领袖们，还是围在圆桌前，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商讨“道上的生意”。
但是今天，只是今天，他们似乎是来动真格的了。
监察军把这栋充满乡土气息的破旧建筑围了个水泄不通，军用型的装甲输送车、荷枪实弹的轻步兵、甚至还有两架雀蜂武装直升机——这可是在“灰烬”酒吧从没有出现过的大排场，甚至可以说，在红区十来年的历史里，这也是难得一见的“胜景”。
“把狙击手部署到后面那栋楼上，就是那一栋，”王虎指着不远处的公寓楼：“还有，酒吧后门只留了一个小队？喂，你们真的不是新手吗？”
与他说教似的、一本正经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被王虎训话的几个监察军士兵显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好像是登陆外星的宇航员遇到了土著生物，而且这些土著竟然还会用英语说话。
“另外，封锁线也不够长，至少还要再拉一个街区出来，下水道也……”
“喂！我说！”突然，王虎身后的黑人大汉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位！我记得你现在的职级是‘二级巡察’吧？”
所谓的“二级巡察”就是比“一级巡察”还低一个档次的小角色，主要的业务应该是在大街上来回“游走”，看有没可疑的人物出现，间或参与一些刑事案件的侦破——在王虎因为半年前某个案件被撤职……或者说引咎辞职之后，他还是走了一些后门才得以保住这么个职位。
“啧，”王虎转过身来，一边摸着自己唏嘘的络腮胡，一边与比他高出一个头来的大汉目光交汇：“卡扎克队长……你何必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呢……”
“死到一边去，赶紧的，”被称为卡扎克的大汉眉头一拧：“别妨碍老子我工作！这儿正忙着呢！”
倒不是真的在生气，事实上，这个叫卡扎克的黑人与王虎是老相识、老战友了——即便用“生死之交”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只是卡扎克的性格相当古板，而王虎则从六年前入行开始就一直吊儿郎当，因此在旁人看来，他们总是一副“八字不合”的架势。
被卡扎克拽到一边后，王虎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在自己兰宝基尼的引擎盖上抽起了烟。这是一辆新车，NTX2042款，他喜欢极了，天天开着出去“游走”。顺带一提，他的上一辆“喜欢极了”的跑车在一周前的“57号公路大追捕”中报销了，被歹徒用反坦克电磁炮轰了个踏踏实实，以至于负责理赔的保险公司都分不清哪里是车头哪里是车尾。
在卡扎克眼里，像王虎这样的公子哥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回去坐游艇，晒日光浴，喝鸡尾酒，然后和所谓的“社会名流”坐在长桌前眉来眼去……或者在床上眉来眼去，反正也差不多。
但他不，他就是不愿意好好生活，他非要当警察——就好像那些对命运有叛逆感的初中二年级学生一样，非把自己搞得与众不同、看起来很有个性，在未成年少女崇拜或是惊愕的注视下招摇过市。
但问题是，王虎你已经28岁了啊喂！已经过了“头脑发热”的年纪了不是吗？而且你不是已经辞职了吗？重新做回巡警很好玩吗？
卡扎克一直不能理解这些有钱人，尤其不能理解他的这个怪友。
“我说，你没事来这儿干嘛呢？”他走到王虎身边，开门见山：“红区不是你的巡逻范围吧？”
“想吃碗炸酱面就过来了……倒是你，卡扎克老兄，”王虎拍拍对方的背：“搞这么大排场，干嘛呢？”
“‘血鸦’在这里有一笔大买卖，”黑人依旧是拧着眉头，只是目光从王虎身上转移到了被砸开的酒吧门口：“线人报告说，提供毒品原料和生产设备的‘老板’也会到场。”
“有这种事？”王虎摸了摸下巴：“……那倒是条值得一搏的大鱼。”
“他们准备在酒吧底下开个‘作坊’，如果这能作为证据，我们就可以一口气把‘血鸦’的大哥们全部丢进监狱。”卡扎克微微仰了一下头：“我已经受够红区的无乌烟瘴气了……是时候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
“那我提前为您的晋升表示祝贺。”
“等我把这儿搞定了再咒我也不迟……”卡扎克叹了口气：“没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知道那个‘老板’原来是干什么的吗？”
“管他是干什么的呢？”王虎耸耸肩：“你今天带了这阵势来，死人的过去重要吗？”
“他在监察军服过役，当过特等射手，擅长伪装和渗透，在军校时还拿过一届格斗冠军，要逮到他恐怕不容易。”
“哦？格斗冠军？叫什么？”王虎漫不经心地掏出一盒包装考究的香烟，从中抽出一根叼在嘴上：“说不定我跟他还打过几场。”
“马龙，马龙.皮亚罗。”
九元一根的名贵香烟从王虎口中滑落，砸在皮鞋上，又阴错阳差地滚进了路边的阴沟。
“该死！”王虎一边咬牙切齿地抽出烟盒，一边避开卡扎克的目光：“千万别让我爹看见我这么浪费……否则这个月的零花钱又泡汤了。”
拙劣的演技自然骗不了老辣的卡扎克：
“怎么？你认识他？”
“谁？”
“别装了，你小子还想瞒过我？”
话音刚落，一辆外观很像是铺路机的装甲车在酒吧门前戛然停稳，后舱掀开，从里面齐刷刷地站起一排梳着掩耳短发的女孩子，粗略一数大概有六七人之多。
从她们黑色的制服和右肩挎着的轻型冲锋枪来看，这些身材娇小的可爱女子隶属于监察军的“机械化情报搜集与处理中队”，以前他们大多使用侦察甲虫和插着芯片的德国牧羊犬，仿生机器人则只能负责在总部接接电话，查查地图。
“哟！这些就是你的新玩具吧！”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王虎连忙岔开话题：“和原版的GIRLS有什么区别吗？”
“搭载了最新式的4415型人工智能，可以脱离于主作战网络独立行动，并且具备‘经验疏导’技能，成长性极好……”即便是开玩笑的时候，卡扎克依然是一脸严肃，他拍拍王虎的肩膀：“人类的时代结束了，王虎，欢迎来到未来，见见我们的‘玛蒂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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