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前,炎族雄主赢正文,西出苍莽,以新式铁骑战车横扫中原,十数年间,历经大小百余战,未尝一败,群雄皆惊。
为定天下,赢正文于东岳之巅会盟天下群雄,凡有功之臣,氏族豪强皆有分封。
自此,人心初定,中原诸侯共奉赢正文为天子,尊皇帝号,定都天和,国称大乾。
大乾立国四百余年,天下诸侯并起,几经征伐,终成南楚,西凉,东齐,北燕,中晋五大诸侯国独大的势力格局。赢氏天子困守天和,有名无实。各路小诸侯,则在五大诸侯国中夹缝求存。
大乾四百三十二年,西方草原部族戎率骑兵突袭南楚、中晋毗邻小国梁。梁国国都靖康两度被西戎所破,两任国君皆被掳走。
晋、楚两国则以此为契机,陈重兵于梁国边境,一时间,梁国大乱。
【梁国】
梁国国都靖康,朝堂之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宁静。一群身着梁国文武官员分立于大殿两侧,不停地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李大人,老丞相这么急地召文武百官入殿,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昨夜宵禁,我家奴仆曾蹬墙偷看到王宫禁军频繁初入宫中。不知是否宫中出了什么变故。”
“两位大人多虑了,如今国君被掳,宫中已成无主之地,还能再出什么事。”
“王大人慎言、慎言。。”
听着大殿之内的各种揣测私语,位于大殿左侧首位的梁国前任丞相韦文忠却一直立于原地,双目紧闭。
那似睡似醒的面容,令旁人完全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就在殿上众人各怀心思之时,一阵甲士快步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听到这声音,大殿群臣心中都是一惊。按照梁国律法,任何人皆不能携带兵器上殿,违者斩立决。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带甲士上殿。
惊疑之间,众人不由向着正殿大门的方向望去。
却见一名身着铠甲、手持宝剑的中年男子,在两排甲士的簇拥下,由远及近,正大步向大殿走来。
随着中年男子右脚踏入正殿的一刻,老丞相韦文忠猛然将双目一睁,沉声道:
“田将军,事情办得如何了?”
被唤作田将军的男子,正是梁国镇守南方边境的右将军田晋!
“韦相,城西破损部分末将以按您的意思用夯土填平,灌水浇筑。至于城墙内外我已立起木锥,挖出了几条沟道,火油麻布填埋其间。
四方城门,此时也已完全关闭,没有末将的命令,任何人也不能出入国都一步。”
韦文忠闻言,稍稍点头,道:
“田将军辛苦了。”
田晋闻言,低头还了一礼,便带剑退入了右侧武将席中。众人见状,面色皆变,纷纷向韦文忠看去。
韦文忠眼见众人目光投来,第一次挪动了身子,向大殿中央踏了几步后,随之将身一转,正对着大殿之内的群臣说道:
“诸位大人,一月前,西戎突袭我国都,国君徽公与一众宗亲贵胄被虏。不久后,为大局计,朝堂众臣共推公子钦临危继位。
奈何公子钦继承大统不足三日,西戎竟去而复返,再次破城掳掠我国君重臣。
为防西戎再犯,老夫与几位大人合意后,方让田将军将戍守南边的部分守将调回,以策国都万全。”
众人听到韦文忠的解释,虽然心中仍觉得戍边守将私自回京有所不妥,但考虑到自身安危,也大都点头附和,道:
“当前局势,也只得如此。”
“老丞相此乃谋国救世之举。”
“如此甚好。”
。。。
见到众人虽有所迟疑,但对自己的决策并无人站出来异议,韦文忠微微一点头。在扫视众人一圈后,他继续开口,道:
“诸位大人,如今国都有田将军护卫,虽可暂保平安,但经西戎之祸,现国都之内,平民百姓已是十不存一,宗亲贵胄更是掳劫殆尽。
如此困局,我梁国自建国以来从未有矣。今日朝堂之上,聚集了我梁国过半的世族大夫。若此时此刻,诸位不能同心协力渡此难关,则我梁国危矣。”
韦文忠说到这里,语气已变得极为沉重。
朝堂上的群臣听到韦文忠的这番话语,不论心中有何想法,也都纷纷应声说道:
“老丞相有何救国之策,还请直言。”
“我等愿以老丞相马首是瞻,为国尽忠。”
“老丞相,我等世受国恩,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
听到众人的这番表态,韦文忠不置可否地继续点着头,当他等到朝堂几位重要人物纷纷表态后,眼底闪过了一道精光,声音也变得掷地有声道:
“韦某认为,我梁国一月之内,两位国君被掳,众多宗亲贵胄被劫,国都之乱已动国本。
如今国内人心不定、政令不畅,一些府县已隐隐有溃乱之象。而晋楚两国又借我国变故,相继陈重兵于边境之外,居心叵测。现我大梁可谓是内忧外患,再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故当务之急便是要以最快速度稳定国内局势,安定民众之心。要做到这一点,首要之事便是要选定新君!”
选定新君!!!
听到韦文忠这句话,原本还算安静的大殿之内登时乱作一团!
在场的众臣大多都没有想到韦文忠会在此时提新君之事,毕竟公子钦十日前才刚刚继位。
就在朝堂陷入一片喧哗之时,一名刚刚还表示要肝脑涂地、为国尽忠的大臣走出列来。他先是向韦文忠躬了一身,然后便起身说道:
“老丞相,十日前我国新君钦公才刚刚承继大统,如今,钦公被虏仅仅七日,便要再选新君,国君更迭如此频繁绝非梁国之幸也。”
众人闻言,纷纷向发言之人望去。
却见,发言之人正是新任国君钦的三舅父石磊!
一月前,国都被破,西戎席卷财货后迅速退出国都。正是公子钦娘舅石家力主先立公子钦为新君,以安天下臣民之心。现在,轮到公子钦被擒,石家则成了另立新君的最坚定反对者。
眼见是石磊首先发声,韦文忠似有预料地微微一笑道:
“一月前,国君徽公被虏之时,令兄石荣大人就在这大殿上言道:此次破城,西戎并不恋战,虏劫财物后便立即退走。西戎战马日行百里,即便此时集结兵马也已无法追回国君。即便追上西戎贼兵,一旦两军短兵相交,西戎若以国君为质,我军又当何去何从。”
听到韦文忠原原本本地将自家大哥一月前的话音当面重复了一变,石磊面色便是一红,虽不知该如何应答,但他还是憋着劲说道:
“那也不能放着国君不管!”
韦文忠听到这句,双眼微微一眯,声音也变得有些严厉起来道:
“石大人,老夫何时说过不管国君了?”
听到韦文忠语气不善,石磊心中一颤,他强哼了一声后,终究没有再做回应。
韦文忠见状,也没再理会石磊,而是一转身,对着朝上众人说道:
“一月前,石荣大人的话说的已是十分透彻。老夫这里再引申一句,西戎掳我君臣,必有所图。所图者,无非金银财货、土地人口也。
若我梁国不速立新君,待他日西戎使臣来到,与我梁国就被掳国君亲贵谈判,我梁国众臣又有谁能言,有谁敢言?!”
听到韦文忠此问,在场之人无一人能够应答。
韦文忠见状,则继续说道:
“速立新君,一来是防止他日与西戎谈判时,西戎漫天要价。二来,立新君方可安民心,固国本。
如今梁国诸多乱象,诸位大人有目共睹。新君立,政令便可通行,诸事便可理顺。
若不立新君,我朝廷所下之令则永远师出无名,国内某些府县各自为政之势便不能得到有效遏制。”
说到这里,韦文忠有意无意扫了石磊一眼,随后便继续说道:
“另外,诸位大人应该非常清楚,如今西戎虽已离去,但晋楚两国纷纷以戡乱之名陈重兵于我国边境。
晋楚两国图谋我国已久,若国内局势不能迅速稳定,一旦晋楚借机进入我国境内,到时恐怕晋楚之害更甚西戎之祸!”
听到这里,大殿之上的众人面色纷纷变得难看起来。毕竟,梁国长期以来一直在晋楚两国之间夹缝求存,晋楚两国在群臣之中的积威要远胜于西戎。
但即便如此,朝堂之上的众臣依然没有人愿意轻易表态。毕竟,国君一事,牵扯甚大,如今梁国又内忧外患,在没有看清各方实力之前,实在没有人敢轻易下注站队。
就在事情即将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大殿之外传了过来:
“韦相所言都是谋国之言,老夫赞同速立新君。”
听到这个声音,朝中众臣心中都是一动!
韦文忠更是嘴角微微一上扬,他急忙转身,向发声之人躬了躬身,道:
“吕太师!”
这进入大殿之人,正是梁国三朝元老,位居太师高位的世族代表吕国清!
眼见韦文忠行礼,吕太师也微微躬身还礼,然后对着朝中众臣言道:
“君为国之根本,频繁立君虽于国不详,但为梁国计,老夫仍然赞同再立新君。”
听到吕太师此言,朝上众臣面色各有变化,终于几名吕太师的在朝弟子首先从朝臣中走出,双手一拱,道:
“附议。”
“附议。”
。。。
眼见附议的大臣越来越多,石家一派面色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终于,大殿之中附议的朝臣超过了一半之数,吕国清悠悠将身一转,直接面向着韦文忠问道:
“韦相,老臣虽赞同你拥立新君之策,但自半月前我国都被破、国君被虏以来,几位公子几乎都被西戎所擒。即便是公子钦也是因为身在封地才幸免于难。
现如今,我梁国之内已无徽公直系子嗣,若在此时立新君,不知韦相想推举何人。”
听到吕太师此言,朝上登时一静。
石磊虽本能地想站出来,对吕国清言明,连立君问题都还没有敲定,何来人选之争。但考虑到吕国清的地位,他还是没有出声。
另外,现如今梁国局势就如吕太师所言,国都被破,徽公直系血脉几乎已被西戎掳劫有空,只有几位远在他国为质的质子。但若选质子为新任国君,恐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更大的动乱。
在这种情况下,石磊也很想知道,这韦文忠究竟想推谁人上位。
韦文忠见状,当下也不犹豫,转身猛击双掌,同时提高音量说道:
“请公子澈上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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