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霜儿搀扶陈布之躺在谷草之上,他口中还在不住的哼哼,看样子难受至极,一整只手臂发紫发黑,掌心之处更是发出一股恶臭,再细看他背部,好在伤口不深,但整个背部中毒发黑,慌忙之下将买来的药物碾碎成汁,敷于患处,也不知效果怎样,又拿出一枚解毒的丹药送入口中,见他服后呼吸沉稳下来,便松了口气。
这两日发生的事让程霜儿一时也捉摸不透,更不知原由,索性不想,身感疲累,看着自己身边的陈布之,虽然不知他的来历,更是三翻四次作弄自己,只是觉得是个有趣的人,至少他没有恶意,程霜儿又想到了老七,那日分别,老七说让自己到汀州镇南镖局等待,不知道他现在到了何处,心里想着,不意而眠。
黑夜之中,微微风啸,几处虫鸣,伴随着那沉重而绵长的呼吸声,陈布之睁开了眼睛,缓缓转头看着一旁熟睡的程霜儿,手里握着一颗青果,正是白日里程霜儿扔给他的,拇指轻轻一弹,青果向霜儿飞去,击中其穴位。
陈布之艰难的起得身来,看着自己中毒发黑的手臂,摇头叹气道:“没猜错的话,是玉菁菁养的那条小蛇!”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又道:“还好手快。”
今日十七,月尚圆,又无暗云,月光直透柴房小窗,听闻屋外似乎有轻微响动,墙上亮处突现一条蛇影,陈布之心中暗想:“总算来了!”随即从窗户一闪而出,瞧清了方位,展开轻身功夫寻去。
陈布之行了二里地,果然看见前方一个黑影闪烁,摆动身影一晃,瞬间追上一手拿住那人后领,笑道:“快让水三娘出来,不然,我就把小红拿来做蛇羹。”
只听一声稚嫩的女孩口气着急回道:“吃蛇羹又解不了你身上的毒,如果乖乖将本小姐放了,再说几句好听的话,献上几件好玩儿的物件,我就让小红把你的毒解了!”陈布之正要给她点厉害看看,突然手中一轻,那女孩儿身子一缩,竟然解下衣物滑落溜走,陈布之拿着衣物正待要扔,突然衣物中蹿出一条八九寸长的绿色小蛇,露出两颗小小尖牙,张口便咬向自己,陈布之手腕一翻,拿捏住小蛇七寸,手一发劲儿,就此萎靡死去,甩手向着扔向女孩儿,这时女孩转过身来,只见她年纪约莫十五六岁,一张小脸略显发黄,却还是可爱模样,肩头盘着一条红色小蛇,三角头上长个一个紫色小瘤,吐着信子,嘶嘶作响,女孩刚转过身来,一条小蛇就打在脸上,好不疼痛,捂着脸跺脚生气道:“你就知道欺负我。”说话间便拿出笛子了,一阵笛音后,陈布之见四周嘶嘶声不绝,一片片黑蛇向自己涌动而来,陈布之提身上树,大声叫道:“水三娘你再不出来,我可就死翘翘啦!”
黑暗中一顶轿子,由四个脱了上衣的精壮大汉抬将出来,轿前还有一个黑衣少年,手拿强弓,背着箭矢,陈布之笑道:“那日便是你这小子。”那少年一脸坚毅,看着陈布之嘴角露出轻蔑,随即取下羽箭,一连三箭朝着陈布之急急射去,陈布之正待避过,突见地上黑蛇纷纷弯曲身子向着自己弹射而来。
只得随手折下一节树枝,枝叶葱郁,这时身子堪堪避过那三支羽箭,拿着树枝对着地上蛇群一扫,黑蛇纷纷死亡,陈布之这时说道:“水三娘,快把解药拿来,不然我就要他俩的命。”玉菁菁却说道:“中了小红的毒,就算内力再强,也最多只有半日可活”陈布之不答她话,只向着轿内那人大笑着说道:“就算只剩下一个时辰,水三娘,你可想明白了?”轿前黑衣少年将弓拉满,准备再次出手,这时轿内传来中年妇人沙哑的声音,只听她道:“菁菁,解药给他,我们走!”
玉菁菁满不情愿的将解药投给陈布之,陈布之接过解药,大声说道:“那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子,离她远点。”
水三娘不答其话,隐入林中,黑衣少年跟随其后,玉菁菁却问道:“老实说,那女人是不是你偷来做老婆的?”
陈布之嘻嘻笑道:“是又怎样,下次我就来偷你,还有你的蛇。”说完掉头而去。
玉菁菁脸一红,在原地大声骂道:“臭乞丐,死盗贼,我就是要把她毒死。让你打一辈子光棍。”可陈布之早已去远了。
天刚亮,程霜儿缓缓醒来,摸了摸有些胀痛的额头,看向一旁还在熟睡的陈布之,见其伤势,毒性渐退,已无大碍,便取来昨日老妇送来的干粮,陈布之突然说道:“别碰!”程霜儿一愣,疑惑地看着刚醒来的陈布之,道:“为什么?”
陈布之连忙站起,推开柴房的门,只见院子里原来饲养的家禽四肢僵硬倒在地上,一一死去,程霜儿见状,忙去看那对暮年夫妇,陈布之连忙叫住她,小声说道:“还是别看了。”
二人行走于山道,太阳从远处山脊抬起了头,阳光挥洒覆盖住满山拥露的青林,折射而出的光彩犹如给大地穿上一见绚丽的衣裳。
陈布之忍不住叹道:“好美的景色”,身旁的程霜儿永远是那副冷漠的神情。
陈布之又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跟着你。”
程霜儿回道:“要问吗?”
陈布之道:“你不好奇吗?”
程霜儿说:“好奇什么?”
陈布之一股脑说道:“当然是好奇我为什么跟着你,还有那天伏击我们的人,我的伤怎么突然好得这么快,收留我们的那对夫妇怎么死了?”
程霜儿慢慢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别人来杀我也是别人的事,我只负责自己活着。”
陈布之想起那晚在祠堂,便道:“那老七呢?”
程霜儿突然停下脚步,低下头不再说话。
陈布之摇头道:“我真想见见那个老七,看看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让像你这样如此冰冷的人的心也会热”随即又笑着道:“虽是如此,我还是有信心能让你对我,也心热的!人都是会改变的,不管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遭遇了怎样的事。”
程霜儿心中默道:“真的会吗?我改变不了自己,正如老七也改变不了自己。”
陈布之又道:“你没发现,其实你已经开始改变了,比如你救我,比如你葬了那年老的夫妇。”
程霜儿想起了自己那日将疗伤丹药给那个拉马尾巴的少年,为什么那个少年总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因为总是能看到他的笑容,像春赶走冬的第一缕风,像太阳刺透黑夜的第一道光。
让人觉得凡事都会有希望,给人慰藉,温暖和安定。老七也会改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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