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
已是丑时未刻,翦庄的东家大院里,还有许多人没有上床歇息。
翦南星与骆重这两位大家长,此刻还精神奕奕。
“这日子过得快活是快活,可就是有些心里发虚。”
翦南星手里举着一张牌,迟迟没有打下去。
“你们文人就是这样,总觉得还有未做之事等着尔等去做,好像这世道缺了尔等,就不能正常运转了。像我这等粗人就不这般想了,现在,已是儿孙满堂的人了,我只想尽心尽意地玩乐,怎么乐呵怎么来。什么家国大事自有后辈们去管。”
“老国公说得在理!”
翦南星呵呵笑了笑,心底却不敢苟同,但此时是玩乐之际,些许放纵一下,也是可行的。
这般想着,收敛起那一丝心虚,把手里的一张牌终于打了下去。
“五条!”
“呵呵呵……我胡了,条一色。”
“老主子,庄上来人了。”
陈威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满脸凝重之色。
自比赛结束,四大金刚便主动回归了岗位,虽说因此国公府临时所派之人也没有撤下去,但在这送旧迎新的日子里,多几人维护庄上的安全,主子们便多一份安稳。
他们在庄里庄外再次游走了一遍后,扑打掉身上零星的雪花,正准备歇息之时,闻得马蹄声响起。
凝身静听,仿佛有无数骑,由远及近。
内心里还在想:是何人何事?在这样的日子里还着急赶路?
在南大门值班房的休息室里的陈威,驱散开心底的一丝忧疑,眯缝上眼晴,准备歇息。
可,马蹄声越来越近,近到躺在床上的他,就恍惚马蹄踏在了他的心尖上。
“嘚啵嘚啵……”
他一个翻身跃起,披上裘皮大衣,就从休息室里钻了出来:“怎么回事?”
值守的国公府的人虽然小睡了一觉,但困意未除,含糊地回道:“许是过路的。”
陈威也不再与他多说,探头朝窗外看去,一行骑马之人已风速而至,临近大门时,马儿行进的速度放缓。
会是谁?
这阵势,可不一般。
“陈威!陈威!”
这时,杨季与周大生从东门、西门的值守房那边赶了过来。
“你们也还没睡?”
“怎么睡得下?还兴奋着呢!”
杨季的脸上浮起一抹灿烂的笑,今天的他们可是得了双第一,最后又凭借武力值抢到了红球。
虽然,这应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仍忍不住因此激动,有一份小小的志得意满。
“会是……”
俩人相对说着话时,周大生的眼神始终注意着门外面的状况,看到一行人在大门前下了马,透过雪色,以及院墙上的大红灯笼里照射出来的光线,能模糊的看清打头一人的面容。
这人他见过,见过之后,就再也不会忘记,因为他……
“咚咚咚……”
没想到大周第一人也会亲自来敲响翦庄的门,而且举止很是粗犷。
……
“这时侯有谁会来?”
老国公胡了牌,正自高兴着,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是啊,我们两家能来的人都来了,还会有谁来?”
翦南星点了炮,心里正有些不痛快,听陈威报备,就觉得受了干扰,跟着也补了一句。
“来的人身份不一般,我是想老主子既然还没有歇息,是不是该去迎一迎,所以上前来通传。”
“莫不是……”
骆重脑中灵光一闪,旋即站了起来,呵呵笑着道:“是得去迎一迎。”
翦南星见他如此,心有所悟,心亦有所疑,但依然跟着站了起来。
两位大家长这一站起来,其余陪在屋子里玩乐的两家儿孙也一起站了起来,紧跟在俩人身后外出相迎。
相迎的才行走到大院的南大门边,就与来的人相遇了。
老国公等人就要上前见礼。
“不用多礼,我这是不请自来,想着早一步与诸位说一声新年好。”
关钰、关玥、关恒临出宫时,关钰突然改变了初衷。
不进行乔装。
这样,就可以弄得人尽皆知,京城轰动,似乎这样子出行还更加安全。
也因此,除了暗卫在暗除随行保护外,他们还带上了上百人的皇家卫队。
“呵呵呵,难怪我在玩牌时都有些心绪不安,隐约还听到马蹄之声,还以为是我老了,产生了幻觉……呵呵呵,皇上……”
“我还是喜欢听师爷爷叫我关三,老尚书也是。”
“好好好!叫什么都不打紧,还是赶紧进院里,把这一路所受的风寒之气驱走了才让我这老人心安。”
翦南星也在一边附和,并吩咐随后而来的翦郜生赶紧去吩咐人煮姜糖茶,又吩咐翦连生让人把翦云照他们喊起来。
关钰有意想拦,但看了看身边的关玥,便打消了这番心意。
倒是关玥及时出声喊住了正准备离去的翦连生。
“翦叔,我在这也住了一些日子了,熟悉得很,用不着喊云照她们,我自行带丫头们进去便是。”
“公主说的似乎也在理,不过,还是让照儿出来与你见见的好。”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院子。
关钰熟门熟路的便往活动室里而去:“我们今晚玩通宵。”
“好,玩通宵。”
关钰有心,老国公等哪有不相陪的?
再者,就是关钰不来,他们很可能玩着、说说笑笑着,就待到天亮了。
年节里,不放肆地玩乐一下,更待何时?
翦云照正睡得香甜,被喊起来时还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天亮了许久,青稞才不得已喊她起来。
一阵阵上楼的脚步声传来,歇息在一楼的两位娘,步步履匆匆地行到了她面前。
“照儿,听说是皇上公主他们来了,让我们都起来,出去与他们相见……这传话的人是不是错了意?传错了话?”
慕子函嘴快,先一步说话了。
这时侯被人叫醒,最初也是迷迷糊糊的,还出声骂了叫她的婆子几句。
婆子是跟了她二十余年的人,做小女孩的时候就在她身侧侍候了,哪里是这般不分轻重的人?
待婆子稍显委屈地说明是谁谁谁来了翦庄后,她被一刺激,神志突转清明。
但,心里还是存了疑。
反复与婆子确认后,就与梅之云一道来找翦云照确认。
“应该不会传错话。”
翦云照哪有不明白的,之前关玥不得不回宫里去,可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她已经习惯了外面的生活,自在,不用守那么多虚礼;自由,想到哪儿走走都行……
“那我们快去见礼。”
梅之云之前还有些恍惚,待翦云照这般一说,心里一紧,想到北地的娘家人,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翦云照她们到时,其余已经歇下的人都起来了,此刻汇聚到了大堂里。
而关钰虽然第一时间就想坐桌子,但一路行来,满身风霜,少不得更换衣物等。
所以,老国公应是那般应了,还是带他去了之前住过的骆云霆的院子里,在内待的照料下更换了裘皮大衣下面的一层衣服,而裘皮大衣,顺着就挂在了起居室里。
关恒亦然。
小家伙嚷嚷着不停催促帮他换衣袍的侍从。
父子俩出来后,就被领进了大堂,坐在了最中间的两把太师椅上,喝了一碗姜糖茶,原本就没有什么疲倦之意的俩人,更是神采奕奕。
跟着前院、后院里,歇下的人都起来了,来到大堂与他们见了礼。
关玥也已经进行了一番梳洗,见了翦云照与黎玉萱,还小小地表达了一丝歉意,说是因他们这种不寻常的主动,打扰了他们。
“你们这番行为确实不寻常!”
翦云照见了关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但免不了有一层忧心。
“关三哥难道不怕等来日上朝,遭致朝堂上下的人弹劾?”
翦云照不懂朝政,但古代电视剧看得多了,很是明白皇上是不能随意出行的,何况是这种时侯?
太任性了!
皇上肯定会被关心朝政的人冠上不沉稳的名号,一个不沉稳任性的皇上,能治理好大周江山?
……这些,又与我一个小女子何关?
再者,皇上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心念电转间,翦云照很后悔问出那么一句话,好在关玥听了,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三哥也想过这一点,但他还是想争一争,为皇家的人多争一份自由,被多骂几句也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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