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与武应是相辅相成的,但某些时侯,却也是对立的。
就在此间,文臣与武勋世家的后辈,仿佛也在无形中形成了一个分水岭,各自分开而坐。
但,彼此之间怎么也做不到泾渭分明,如翦云照与骆云霆这般,文臣与武勋世家通婚的现象亦是缕见不鲜。
所以,亦可以说文与武彼此是相融合的,就好比男与女。
此时,男子们都聚集在西头,女子们都聚集在东头,中间部分,则是临时的大厨房,煮饭、炒菜、熬汤、蒸菜……都在这里进行。
一道一道菜从厨师的手中盛出来,由上菜的小厮托着大菜盘端上去,然后分发到各桌子上。
宾客多,场地大,准备的炉火也多,准备的锅碗瓢盆也多,做菜煮饭的人也多,上菜传汤的小厮也多,完全是开流水席的态势。
骆云霆跟着说了几句吃好喝好,便引着翦云照转至下一桌。
一桌若停留上三分钟,就男子这一边所开的二十桌,整个轮完,也得半个时辰。
所以,骆云霆每轮一桌,说上一句两句场面话,喝过一口酒,跟着就离开奔往下一桌。
黎玉停与关玥与之也相当,此时正在女子那边,一桌一桌地轮着照面,算是尽了心意。
一边敬完了酒,交换着又去另一边。
翦云照不喝酒,能够出来与大家照面,亦是得了特许的。
机会难得。
虽然没有满大月,但出去走一走,与一个圈子里的人照一面,她难得记住所有与之照过面的人,但她人或许就记得她了,也算混一个脸熟。
等到回了京,彼此之间相互多拜访几次,没准又能多相交几个好姐妹。
姐妹多了,是好的方面多?还是坏的方面多?还真说不好。
但既然成了这个时代的人,就得遵循这个时代的习俗,一步一步走下去,不能让人觉得你太另类,无端遭人敌视。
一圈走下来,翦云照身上蒙着的神秘面纱,以及在揭开这面纱之前,所论及的好与不好,似乎都有了一种解说。
“原来,骆云霆那小子的娘子是这个样子啊!”
“你这人真是没文化,弟媳花容月貌的,在你口中就是这个样子。”
“呵呵呵……我没文化又咋地?你有文化,却也只知道花容月貌这个词,可这有个屁用,轮起拳头来,你打得过我吗?”
“粗鲁!粗鲁!”
“怎么?好死不死的,学起文人说话来了?酸不酸啊?”
“是啊,确实够酸的。”
这又是武勋世家的另一桌,这一桌坐的,都是家里的二子或三子,而相同的,都是嫡子。
如果是庶出子女,这种时侯一般不会被安排前来相贺。
他们这桌人,虽能享受武勋世家的富贵生活,却没有爵位传承。
所以,其中有人是混吃等死的纨绔,玩乐一天是一天;亦有人用心习武,期望凭借自身获得军功;亦有人转而学文,期望如骆云霆一般,一举得中,挤入文人的行列。
人生百态,人心亦百态。
“主子,姑娘,有客人来了。”
骆云霆与翦云照在女子那边打了个照面后,刚移身出来,疾风便不紧不慢地迈步迎了上来。
“来人说是梅家的。”
疾风看着俩人,又补充了一句。
“梅家的?”
突兀间,翦云照竟没想到梅家的是什么人,拿一双疑惑的眼睛看着骆云霆。
“想必是岳母娘家人。”
“哦……呵呵呵!”
翦云照尴尬地笑了笑。
对这身份的自我认定,还是不够。
翦云照这般想着,下意识地询问:“来的人多吗?”
“不多,一个管家,两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
一问一答间,三人已经迈步朝南大门而去。
管家是翦连生府邸里的管家,两个年轻人,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
十八岁的是梅之云长兄家的长子梅戚若,字坚生。
十六岁的是梅之云二兄家的长子梅戚凌,字海庭。
此时,堂兄弟俩站在管家伍伯身后,有一丝不安,还有一丝期盼。
“来了!”
伍伯展颜一笑,迈步迎了上来,堂兄弟俩也跟着迈了两步。
“大小姐,这是你的两位表兄。”
伍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便错开了身子,让梅戚若兄弟俩,与翦云照夫妻俩,俩俩相对,互相打量。
“两位表兄好!”
翦云照对对面的兄弟俩稍作打量,心底惊叹这两表兄生得真好真壮实的时候,同时绽开一抹春风般的笑来。
问候之时,还抱了抱拳。
因为对方生得魁梧,面堂黝黑,有着北方汉子的豪爽气质。
梅戚若与梅戚凌同时愣了愣,片刻后,脸上同时流露出一抹释怀的笑来,亦抱了抱拳,异口同声的道:“表妹好!”
翦云照觉得,他们虽生得魁梧,看着亦像是习武之人,但这一笑,似乎又具有了几丝文气,心想可能也是文武双全的吧!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一刻也没有耽搁,先自我介绍了一番,跟着又介绍了骆云霆。
梅戚若兄弟俩已经看过小姑写的信,自然知道这表妹及表姑爷姓什名谁,但也没点破,跟着亦自我介绍了一番。
翦云照见了两位表兄,显然很高兴,跟着便嘻嘻笑着询问他们是先进庄子歇歇脚,还是先去用饭?
梅家兄弟又愣了愣。
伍伯在一边道:“我们确实是在府里用过饭后,跟着就动身了,还是先去歇歇脚,顺便把行装放进去。”
翦云照似乎这时才注意到,俩人各自背了一个背包,伍伯身上也背了一个,而他们骑行而来的马,疾风与凝风已接过来,已经先一步往翦庄里而去。
“好,先进庄。”
他们表兄妹之间互动时,站在一边的骆云霆只是微微笑着,在梅家兄弟的眼神扫到他面上时,他便点点头,跟着示意疾风与凝风牵马。
而这时,翦云照这么一说,他也跟着附和了一声,显得亲和而又不刻意,使得梅家兄弟俩顿时心安了不少。
在他们小姑写给他们的信里,对这位表姑爷不吝赞叹之词也不少,他们的娘看了后,还说他们的小姑是岳母娘看女婿的心态。
越看越觉得好。
而此时,兄弟俩在心中稍稍评价了一番,初次接触之下,也确实挺好的。
他们是接到了皇上免罪的圣旨之后,先一步动身的,算是一大家子人的前哨。
他们一大家子虽然被免了罪,不用再在矿石厂里卖苦力了,但身份与地位亦仅仅是良民,再也恢复不到从前。
但即便只是这样,一大家子人亦是欢喜不已。
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
他们的爷爷、奶奶,他们的父母均享受过之前优越的生活。
而梅戚若虽也短暂地享受过,却也没有什么记忆,梅戚凌就更不用说了,他从娘胎里出来,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北地灰蒙蒙的天。
大人们觉得,从天上掉到地上,一天一天的日子过得很苦,最初的时候,甚至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但对他们兄弟俩来说,北地的生活是单纯而快乐的。而从小便开始参与搬石头、喝腥味浓郁的牛奶的他们,被养得结结实实、高大威猛。
不过,听大人们说起,最初的两年他们一家子人能够存活下来,一是朝廷有人打过招呯外,最主要的还是大周人少的缘故。
因为人少,便也不希望他们这些廉价劳动力很轻易的死去。
他们死了,少了干活的人,终究是一种损失。
当然,也是他们一家子人,第一时间便放平了心态,老老实实干活的缘故。
而因此,两年之后,他们一大家子人在北地重新安了家,不再挤在被流放的人堆里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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