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尽离骚国,春深未见兰。容非隐君子,甘老蕨薇间。
三月的江南,是人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锦绣风光。浪里的桃花,北湖的春光,都好似一位美丽佳人,可以带来无穷的回忆与留念。尤其是那靓丽的西湖,那闪烁的波光,像龙鳞一样光彩夺目。
赵大洪几乎可以感觉到春风就像一双玉手一般,在他的后颈来回温柔地摩擦。
赵大洪喜爱江南,更爱春天的江南,因为就在这宜人的景致之下,他凭借着他的一口“虎口段门刀”一举拿下了“江南猛虎”的称号,他曾在一夜之中砍下了“神刀门”七七四十九记人头,也在这西湖边上力劈了当地的“老霸王”公孙礼。别人不仅称赞他,也称赞他这柄出神入化的刀,他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别人对他的赞誉。的确,他配得上“江南猛虎”,也配得上“虎口段门刀
可是当赵大洪再一次站在桥头俯瞰这潺潺溪水之际,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东西简直就像出炉的铁水——沾不得。
因为这是他接到追魂令之后。
三天前,当赵大洪刚刚打猎回来背着一头野猪和两只野兔站在“大洪府”门口的时候,就看见桌子上工工整整摆放着一封信,信上栓了一根红丝带,这一看就又是来送祝福的。这种事赵大洪也是司空见惯的,他的名望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经常有一些人想要沾一点赵大洪的光于是就写信来拍他马屁。所以赵大洪心里根本就没有在意,对于他来说,不论是张三写来的还是李四的,都只能让他安慰安慰自己。但就算如此,赵大洪读这些信的时候心里总是感到非常愉快。所以他不慌不忙地先把一头野猪和两只兔子搬回仓库里放好,心里一直在想今天到底是吃红烧猪还是红烧兔子,却差点把信的事情给忘了,直到赵大洪洗了一个时辰的热水澡又试了两套新衣服之后,他才留意到那封原封不动地躺着桌子上的信。
这封信做工精细,信身绝不带有一丝褶皱,可见发信的人是多么重视这封信,上面缠着的红丝带是丝绸做的,身为江南第一大富豪的赵大洪可以清楚地看出这一点。
红丝带在春风的吹拂下四处飘荡,好似一只火凤凰。
“如今此有追魂令一枚,赠与江南赵大洪。如货到人手,请大洪兄拜拜观音、祭祭佛祖,初三子时,吾必当将阁下首级献予阎王。
当看完这些用毛笔写出来秀秀气气的字迹之后,赵大洪再看那条红丝带,只觉得异常的诡异可怖。
江湖上传言:一得追魂令,无处可藏身。这追魂令的厉害,赵大洪可是在吸奶嘴的时候就听说过的,听说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接到追魂令之后还能生还的人,就连“昆仑一根松”木道长,“华山十八剑”柳先生都死于这追魂令下。赵大洪固然胆大轻狂,可是当年和柳先生比剑之时在柳先生手下只走了八招,随后手臂上就留下了终身的印记,这场对决赵大洪是输的心服口服,所以他和这些江湖名辈之间的差距他自己还是看得见的。
就算如此,赵大洪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他把自己一半的家产都挥霍了出去,请来了三位当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赵大洪正站在他的厅堂上,来回不断地踱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如此惊惶的表情,有一个络腮大汉坐在离他不远的板凳上,就算他是坐着的,也可以看出他的体格是相当的惊人。还有一个秃顶老汉,他此时坐在一套檀木做的椅具上面悠闲地喝着二十年上号的竹叶青。而一个黑衣人则是缩在墙角,他浑身上下都用黑布遮盖,只留下了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和腰上插着的那把乌鞘剑所散发出来的寒光。
赵大洪来回也不知道踱了有多少步,大战还未开始,他的衣衫竟已完全湿了。
赵大洪突然道:“今夜请三位于此,便是为了击退这追魂令的主人,此时已近子时,请各位做好准备。”
络腮大汉道:“兄弟你就别这么着急,只要有我樊大刀在,我看那追魂令的主人未必就敢动您老人家一根毫毛。”这樊大刀说话的时候,好像就带着一股兴奋劲,他的胡子也跟着他的大嘴四处乱颤。
赵大洪忙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在下久闻三位英雄能征善战,樊大哥擅使大刀,欧阳先生全身都是暗器,而孙先生呢又剑法无双,就算是那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冯小兰也未必是三位的敌手,在下自然对三位信心满满。”
赵大洪接着道:“可是我还请三位谨慎行事,毕竟人命是开不得玩笑的。”
正在喝茶的秃顶老汉也放下了茶杯,道:“久闻冯小兰作恶多端,京城王爷府里公主最喜爱的那颗夜明珠便是他偷走的,京城里九九八十一个勇士居然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种世间尤物,老朽倒也想会会。”
秃顶老汉沉下了脸,道:“可这追魂令的恶迹竟然还在冯小兰之上,三十年前就已经出没江湖,第一个收到他的人便是当年名震天下的“一剑快如风”关山青先生,当时关老先生并没有把这琐碎小事放在心上,以为只是一封恐吓信……”
秃顶老汉的脸色变得更阴沉:“没想到就在收到那追魂令的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关老先生被吊在一棵柳树上。”
秃顶老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常有的恐惧之色:“关老先生的身体上并没有发现多余的伤口,只是有眼力极好之人在他的前胸发现了一条极其细小的血痕。”
赵大洪的心里更没底了,他只有尴尬地笑笑:“这家伙想必是给关老先生先下了毒,由于关老先生功力深厚竟然一时未死,于是此人便上去捅死了关老先生。”
赵大洪自己说完这句不靠谱的话之后也觉得有点不靠谱,他明白自己只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秃顶老汉摇了摇头,道:“这人绝对没有下毒。”
樊大刀在一旁听着,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
秃顶老汉仰望着夜空中的星辰,他眼中的漆黑也遮挡不了那强烈的恐惧之色,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因为这个人的武功比关老先生要高明得多。”
秃顶老汉接着道:“由于剑太快,部位太毒,以至于当剑刺入肺叶之后鲜血并没有一蹦而出,剑刺入得快,抽出得更快,所以鲜血还来不及蹦出便已在体内凝固了,所以就只留下了一条细小的血痕。”
樊大刀兴奋地眼睛都亮了:“能够一招刺死关青山的这世上就没有几个,更没有人能在正面刺的他毫无防备。所以这追魂令的主人武功之高,更是深不可测。”
赵大洪抱着头,哀叫着道:“哎哟,那这下我就只有放弃我的所有财产逃跑了吗?”
樊大刀鄙夷地摇了摇头,他这种好胜的人最见不得赵大洪这种碰见麻烦事就开溜的人,要不是赵大洪花了一笔巨款聘请他,他早就一把火把这华丽的“大洪府”给烧个精光。他冷笑道:“你当然不可能倾家荡产地逃走,因为你根本就不能逃!”、
樊大刀重复着道:“只要接到追魂令的人,就根本逃不掉!”
赵大洪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他用力跺着地,呜咽着道:“那我岂不是只有待在这里等死了吗?”
樊大刀讥讽地笑了笑,用自己粗大有力的拳头锤了锤自己坚硬挺直的胸膛,两声肌肉传来的闷响表明他的身体绝不带有一丝多余的肉。樊大刀大声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你的脑袋自然就得搬家,但是你既然请了我来,我也自然不会食言的。”
赵大洪的脸色也好了些:“既然如此,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那个缩在墙角的黑衣人一直没有说话,因为他一直在听,现在他终于张开了蒙在黑布下的嘴。赵大洪此前听过多少遍钟鸣的声音,可是再机械、再金属的声音也比不上黑衣人这声音这么难听与刺耳,因为这根本就不像一个人所能发出的声音。
黑衣人道:“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的话,怎么会来?”
一般说话很少的人说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而得来的,所以这些话往往都是结论。
秃顶老汉叹了口气,道:“纵然没有十成的把握,但至少也有八分,当今世上决没有一个人可以击败我们三人联手的。”
秃顶老汉接着道:“当年关先生也许不是那追魂令主的敌手,可是武学的精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更加渊博,我三人正是创建了现代武学的领路人,这追魂令主倘若想要以一敌三,我劝他还是知难而退吧!”,
赵大洪的脸上终于血色重现:“这么说,各位是有信心为小弟击退这追魂令了吗?”
一丝得意的笑容爬上了樊大刀的嘴角、一个点头则是秃头老汉的回答、而那个黑衣人的眼睛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用他的剑鞘磨着石砌的青花石地板发出吱吱的响声。
赵大洪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他忐忑不安地望了望摆在门前的圭臬,道:“此时已是子时了,那个追魂令主的动作也慢了点吧!”
樊大刀大笑道:“恐怕他自知不是我们三人的敌手早就知难而退了呢,换做是我我也会……”
樊大刀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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