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花,蝶,剑 > 二十章 杭州古渡
    青衣人的速度极快,叶惊泓的轻功已臻至极限,却也只能在十丈之外吊着,无法更近一分。叶惊泓心中不由感叹,雪蝶宫真是卧虎藏龙,好像随便出来一个人都能跟他斗个有来有回。青衣人忽然顿住脚步,猎猎做响的风扯着他的衣服向前刮去,险些刮到面前的人。叶惊泓见状,立刻翻身上树,冷眼观瞧。只见青衣人面前站着一个背着凤尾弓的少年。

    飞凰引,斩赤心。

    青衣人道:“来了?”

    斩赤心点了点头,道:“来了?”

    青衣人点了点头,道:“走?”

    斩赤心道:“走!”

    二人言罢,轻功上手,瞬间掠出十丈,叶惊泓立刻跟上。这一跟就跟到了城外土地庙,庙已经失修,房顶上破了好几个大洞。

    庙外,一个着白衣背黑剑的人正冷冷注视着庙里传出来的星点烛光。青衣人和斩赤心飞掠到敖长空身侧。随后,三人同时亮出武器,一刀一剑一弓从三个方向,远近有秩的围住了破庙。叶惊泓在暗中注视,不管庙里的人是谁,他都打定主意不能让雪蝶宫如愿,于是他的手已经悄悄握住了剑柄。

    先出手的是青衣人,他的刀卷着万般雷霆劈开早已残破的木门,木门飞出的瞬间,敖长空第一个冲了进去。随后庙里传来一声惊呼,之后便是兵器相交的打斗声。

    青衣人没有进去,他握着刀在庙外凝神警示。不一刻,一个娇柔的身影撞破窗户冲了出来,青衣人二话不说立刻接战,随后敖长空也冲了出来。前狼后虎,娇柔的女人顿时险象环生。叶惊泓忍不住想出手,但他还不能出手,因为斩赤心还在一旁掠阵,他没有把握能顺利救出那个女人。

    一声娇呼,女人肋下中刀,身形不稳。敖长空抓住机会,黑剑索命而来!女人手中刀锋回旋,想要护住身后名门,但却已迟了。就在这时,一柄淡金色的剑伴随着阵阵剑鸣挡住了敖长空的索命一击,叶惊泓还是出手了。可是,就在叶惊泓现身的一瞬间,斩赤心也已经出手,赤红色的箭挟着如火一般的光射向叶惊泓的咽喉!

    叶惊泓左手剑鞘一扬,挡下箭矢,右手金锋虚晃一招逼退敖长空,随后抓住女人的肩膀一提,飞快掠走。

    青衣人欲追却被敖长空拦下。青衣人道:“不追吗?”

    敖长空道:“不必追。”

    青衣人道:“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没什么了,接下来就看她的了。”敖长空说着向走过来的斩赤心点头示意。

    斩赤心有些抱怨,“我忽然觉得我就是个赶场子的,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我。明明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

    敖长空道:“都是自家人,你若需要帮忙,也是一句话的事。”

    青衣人道:“云濯的事怎么样了?”

    斩赤心道:“不怎么样,金鹏没有出现,冯皓伤的的很重,你现在走也许还有架打。”

    “那我就先告辞了。”青衣人说完转身欲走,却被敖长空叫住。

    “傅阁领,可否借一步说话。”敖长空深沉的看着青衣人。斩赤心见状,识趣的告辞离开。

    青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二人进入破庙,敖长空重新点起刚刚打翻的烛台,然后开口道:“你入宫多久了?”

    青衣人眼神未变,“是宫主让你问的?”

    敖长空道:“我听说,你当初是秋萧意引荐给白云飞的。”

    青衣人道:“是。因为秋萧意的引荐,我才能在云湮阁做个副阁领。”

    敖长空冷冷盯着青衣人,“也是唯一一个副阁领。”

    青衣人沉默半响,道:“我知道,宫主一直对我心存疑虑,所以你今天是来替宫主消除疑虑的?”

    敖长空道:“消除疑虑有很多种方法,其中有一种最直接,最有效。”

    青衣人握住刀柄,“但也最致命。”

    敖长空道:“宫主想问你一个问题。”

    青衣人道:“你说。”

    敖长空伸手握住剑柄,“宫主让我问你,想不想做大阁领?”

    青衣人忽然笑了,“这个问题,我要怎么回答?宫主对我本就有疑虑,我若是说不想,那你一定会认为我有其他目的,我若是说想,你就会认为我有二心。这种问题,没有答案,我能说的也只有顺其自然。”

    敖长空沉默许久,缓缓松手,“我信你一次,但你要明白,雪蝶宫,韩月才是宫主。”

    青衣人认真的看着敖长空,道:“我明白,一直都明白。”

    敖长空道:“那就祝傅阁领旗开得胜。”

    青衣人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傅兄,珍重。”敖长空立刻改口,叫一声“傅兄”自己也不吃亏,毕竟青衣人本来就比他年长。

    青衣人听到这一声隐隐带着警讯的“珍重”,心中有些复杂,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他回了一声“珍重”然后就离开了。

    暗淡的月光,透过遮天密林,洒下稀疏的光辉,凭添一丝诡异。稀薄的月光下,叶惊泓盘腿而坐,为面前的女人运功疗伤。

    片刻之后,女人呕出一口浊血,缓缓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盈盈行礼,“多谢少侠相救。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叶惊泓站起身,还礼道:“姑娘不必客气,在下叶惊泓。”趁着月色,叶惊泓打量起面前的女人,她穿的很朴素很干净,腰杆很直。除了手里紧紧握着的刀外,她的背上还背着一口用布缠的严严实实的刀。

    叶惊泓道:“姑娘似乎很紧张?”

    “我没有。”女人虽这样说,但握刀的手毫不松懈。

    叶惊泓道:“在下已经介绍过自己,姑娘是不是也该介绍一下?”

    女人道:“我叫祁白。”

    叶惊泓道:“好名字。冒昧问一句,雪蝶宫为什么要杀你?”

    祁白瞪大了眼睛,“他们是雪蝶宫的?”

    叶惊泓一怔,“你不知道?”

    祁白忽然道:“我要走了,你不要跟着。”祁白说完转身就走。

    叶惊泓道:“且慢。”

    祁白的刀瞬间出鞘,转身盯着叶惊泓,“你要做什么?”

    叶惊泓道:“姑娘太过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你,雪蝶宫能找上你第一次,就能找上你第二次,所以你需要朋友。”

    祁白道:“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帮我对付雪蝶宫?”

    叶惊泓道:“我正好跟他们也有些过节,姑娘若是不嫌弃,不知我可否同行?”

    祁白冷笑一声,“谢谢,不必,告辞。”她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叶惊泓在月下沉思。

    次日,辰时。

    叶惊泓在杭州古渡再次遇到了祁白,但祁白一见到他就躲了起来。叶惊泓摸了摸脸,探头看着水中的自己,陷入沉思,难道自己长得很吓人?还是说身上有什么东西让人不舒服?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叶惊泓霍然抬头,看见面前站着一位华服少女,少女手中有剑。

    “原来堂堂御剑者是个自恋狂。”少女冷冷的说道。

    叶惊泓变了变,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给别人这种印象。他在心里疯狂呐喊,这是个误会。但他的开口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他微笑道:“很抱歉给了姑娘不好的印象,我只不过是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所以,像姑娘这样的聪明人,应该明白。”

    少女回头往祁白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哦,我明白了。想不到你跟烈刀堂的少主关系这么亲近。”

    叶惊泓夺口而出,“姑娘误会了。”说完这句话,他才去思考少女所说的话。烈刀堂的名号他听说过,他听说烈刀堂曾是中原以北势力最大的江湖组织,但这几年却不知为何逐渐式微。原来祁白竟然是烈刀堂的少主,那她背着的那口刀莫非就是烈刀堂的镇帮古刀——八方移花刀?

    少女道:“欸,不用解释,我明白的。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叶惊泓知道他的解释只能让误会陷得更深,跟女人果然不能讲道理,于是他转移话题,“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道:“我没名字,你叫我七月半就好。”

    叶惊泓道:“这名字,令人不寒而栗。”

    少女道:“有吗?”

    叶惊泓道:“传说‘七月半’是地官诞辰,也是众鬼祈求地官赦罪之日,所以每逢此日,地府便会放出所有鬼魂,让他们得以与在世家人团聚。”

    七月半道:“你怕鬼?”

    叶惊泓道:“怕,怕的要命。”

    七月半道:“那说明你心中有鬼。”

    叶惊泓苦笑,“非也,我心中无鬼,但鬼却偏偏喜欢找我,我纵使不怕他们,也要被纠缠怕了。”

    七月半笑了,“你说我是鬼?”

    叶惊泓盯着她,“你是吗?”

    七月半抻开袖子上的蝴蝶刺绣给叶惊泓看,“你觉得呢?”

    就在这时,萧飞雪的声音从叶惊泓的背后传来,“你的话太多了。”

    七月半道:“我不像你,可没人陪我说话解闷。照这样下去,我真的快变成鬼了。”

    萧飞雪道:“那你为什么不把他先变成鬼,这样以后你若变成了鬼,也有人陪你说话解闷不是吗?”

    七月半恍然大悟的笑了,“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呢。”她说完这句话,转头盯着叶惊泓又道:“放轻松,很快就没事了。”

    叶惊泓道:“你怎么知道先变鬼的人不是你?”

    话甫落,剑同出。婉转剑鸣中,金锋带起一阵金风刺向七月半。七月半不闪不避,剑如鬼魅,每一招都带着无尽杀机。

    叶惊泓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刚一交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胜算不大,七月半仿佛知道他每一招的落处,总是先他一步出手,让他不得不中途变招防守。战不多时,叶惊泓已落下风。萧飞雪冷眼凝神,静待叶惊泓落败的一刻。

    鬼魅般的剑从叶惊泓意想不到的地方刺出,叶惊泓再想变招已是不及。眼看这一剑就要刺入咽喉,忽然远处一声疾响,一支漆黑的箭羽撞偏了七月半的剑,叶惊泓立刻抓住稍纵之机,奋起反攻!

    七月半见状,立刻抽退三步,防守的同时,还瞥了一眼远处冷眼凝视着她的唐千澈。随后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原来还有帮手。她是你的老情人吗?”

    叶惊泓不答话,仗剑抢攻。萧飞雪见状也立刻加入战局。叶惊泓对七月半,唐千澈对萧飞雪。

    七月半收起玩笑的心思,本来鬼魅的剑法多了一丝凌厉,叶惊泓很快就陷入苦战。反观另一边却是唐千澈占了上风,她牢牢把握住距离优势,面对萧飞雪的攻势进退自如,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能时不时的用暗器支援一下叶惊泓。所以这一战顿时陷入了僵局,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取胜。

    就在这时,变数忽至,敖长空纵身挺剑,穿过战场,直冲祁白藏身之处。

    七月半忽然笑了,“你的老情人来救你了,可是你的小情人怎么办?”话音刚一落,就看见一支漆黑的箭羽挟雷霆之势射向七月半的咽喉。七月半悠然闪身,避开这一箭,随后悠悠笑道:“你的小情人要遭殃了。”

    叶惊泓闻言,忍不住向祁白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见祁白正在逃跑,敖长空正在追击。然后他就感觉有一道冷森森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盯得他心中一阵急躁。

    七月半抓住叶惊泓一瞬的失神,抖剑攻来,道:“你在担心你的小情人?”

    叶惊泓立刻回神,但剑上已慢了半拍。防守不及,他飞速闪身,但肩膀上还是洒出了点点血珠。

    唐千澈冷眼一“哼”,千机匣连发四箭,逼退萧飞雪。随后在千机匣的“咔咔”响声中,她身形一晃,就到了七月半的面前。她到七月半面前的时候,千机匣不仅变成了一把碧森森的长剑,而且已经刺出。

    七月半没料到此种变数,登时受挫。萧飞雪见状,一剑驰援,却被叶惊泓拦在半路。于是这场战局变成了唐千澈对七月半,叶惊泓对萧飞雪。

    唐千澈的剑法与叶惊泓完全不同,虽然看不出什么章法套路,但却非常致命。七月半不敢大意,一时间高下难分。另一边,叶惊泓逐渐占了上风,已快要将萧飞雪完全压制。七月半见情势不妙,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撤!”随后虚晃三招,抽身而走。萧飞雪也跟着抽身退走。

    叶惊泓收剑入鞘,打量着眼前心心念念的人,“你……好久不见。”

    唐千澈道:“她是谁?”

    叶惊泓知道她问的是七月半,“她自称是七月半,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

    唐千澈道:“她剑法很好。”

    叶惊泓有些夸耀,“你剑法似乎更好。”

    唐千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你难道看不出我只是一时均势?”

    叶惊泓心中思忖,他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为什么一见到她,他就嘴比脑子快?

    唐千澈冷冷道:“不去救你的小情人吗?”

    叶惊泓立刻解释,“她不是我的小情人,我没有情人。”

    唐千澈沉默,目光像是审问。

    叶惊泓道:“她叫祁白,是烈刀堂的少主,不知为什么雪蝶宫在追杀她。”

    唐千澈冷哼,“我只问你救不救。”

    叶惊泓面色变了又变,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回答。救她,相当于多了一个朋友,一份助力,但是唐千澈会不会不高兴?若是不救,唐千澈会高兴吗?叶惊泓思索良久还是下定决心,“救。对我们有利,请你相信我。”

    唐千澈道:“那就赶快,若是迟了,怕是只能替她收尸。”

    叶惊泓拿不准唐千澈的心思,他猜不出她是不是在生气。他希望她生气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叶惊泓矛盾的站在原地。

    唐千澈没这么多心思,她已经转身向着祁白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叶惊泓见状,赶忙跟上。不得不说唐千澈的追踪技术堪称一流,不一刻,他们就赶上了祁白和敖长空。

    祁白的状态并不理想,她的身体已经多处受伤,支绌的招架着敖长空猛烈的攻击。叶惊泓跟着唐千澈的箭一起冲入战场,敖长空见状并不缠战,立刻抽身而去。

    祁白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叶惊泓刚伸出手想将她扶起,就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目光,于是他立刻缩回了手。唐千澈冷哼一声,扶起祁白。

    祁白勉强向二人行礼,“多谢。”

    唐千澈冷冷道:“你叫祁白?”

    祁白道:“是,我就是祁白。”

    唐千澈冷冷道:“烈刀堂的少主?”

    祁白瞪大了眼睛,伸手就要拔刀,但唐千澈却抢先按住了她的手,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

    祁白道:“放开我。”

    唐千澈道:“我问你答,免死。”

    祁白垂下头,“我是烈刀堂的少主没错,烈刀堂已经快灭门了,你们还想怎样?”她吼着说出这句话,险些哭出来。

    唐千澈不为所动,仿佛没看见她楚楚动人、惹人怜惜的样子。

    “雪蝶宫为什么追杀你?”唐千澈依旧冷冷的问道。

    祁白道:“因为我背上的刀,我爹让我把这口刀送到麒麟寺,但谁知道忽然出现几个人非要抢这把刀,可是烈刀堂的镇帮之宝,刀若丢了,烈刀堂也就没了,你懂吗?”

    唐千澈松开祁白的手,盯着叶惊泓,仿佛在说,你做决定吧。

    叶惊泓沉默着,八方移花刀莫非也跟斩风一样,背后藏着秘密,所以雪蝶宫才会去抢?它背后的秘密跟斩风是不是同一个?不管是不是同一个,现在的关键似乎都指向麒麟寺,看来势必要去一趟才能了解详情。叶惊泓真诚的看着唐千澈,仿佛在说,请相信我,唐千澈微微点了点头。

    叶惊泓心下稍安,开口说道:“我们正好也要去麒麟寺,你不如与我们同行。”

    祁白道:“你们不是来抢刀的?”

    叶惊泓道:“当然不是,我说过,我跟雪蝶宫也有过节。”

    唐千澈忽然道:“我能不能看看那把刀?”

    祁白立刻将刀牢牢抱在怀里,道:“不能。这是我爹的遗志,不能给任何人看!”

    唐千澈沉默,叶惊泓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她条件反射般的想要抽出手,但最终却没有那么做。叶惊泓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只要她跟我们在一起,就算是有阴谋也翻不出浪花。”

    唐千澈“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叶惊泓看了看夕阳,道:“我们现在去渡口,也许还能搭上船。不过……”叶惊泓顿了一下,又道:“在去麒麟寺之前,我还要去辽东取一样东西。然后我们就去麒麟寺。”

    同样的夕阳下,三个人骑着两匹马在荒野上狂奔。

    乔禹和云濯带着受伤的云央,一路疾驰,已经到了吉州。

    三人正奔驰间,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杏黄味。云濯率先反应过来,这种毒她不仅见过,还吃过它的亏。

    她刚要提醒另外两个人留神,就见一股淡白色的烟雾扑面而来。随后烟雾中一刀一剑飘飘渺渺的刺出,乔禹一个恍惚,险些落马。但云央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本就有伤在身,此刻又吸入六爻幻魂散,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随后便已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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