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莲随着初七留下的记号寻来时,初七正望着一间破败不堪的宫殿。
宫殿的宫门紧闭,门上的油漆已经被风化,露出了里面的木头,一旁一堆石子下面埋着一块破旧的牌匾,宫墙也有些剥落,墙角处长满了参差不齐的杂草,到处都是灰尘和碎石。
圣殿什么时候有一个如此破败的宫殿?
染莲上前一步,将石子下的牌匾扒出,从脏兮兮的牌匾上勉强认出了须莲宫三字。
须莲宫?
从未听过这个名字,而且它的名字里居然有一个莲字?
众人皆知,圣尊虽未明说,但是能感觉得出他并不喜莲字,当初染莲为自己宫殿命名时,原定名为莲湘宫,后被圣尊驳回,才改成临湘宫,那么这个宫殿,又怎会叫须莲宫?
“公子。”初七走到染莲身边,眉头微皱道:“那黑衣人进了这宫殿里,初七觉得此宫殿有疑,一时不好确定是否要跟随,是以在此等候公子。”
圣殿一直以来都是干净圣洁,何曾有过这般落魄的地方。
染莲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牌匾上的莲字,而后转身踏上了台阶,略带迟疑的推开了那扇破旧的门,修长白皙的手上顿时沾满了灰尘。
门一推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入目是一块不小的空地,不远处的一潭池水已经干枯,可以看见池底布满了淤泥。
它处的植物多数已经枯败,各种无法分辨的杂物凌乱的散落在各处。
宫殿里面的建筑反而是错落有致,即便已经破败不堪,依旧可以看得出宫殿原主人是个颇为讲究之人。
初七不禁有些好奇,这个宫殿的主人会是个什么人。
染莲避开草丛,向殿内走去,那扇紧闭许久的门随着染莲的手被缓缓打开,发出一阵厚重的声响,如同哀鸣一般。
二人刚一踏进大殿,只觉一股阴冷的寒气直逼而来。
只见大殿除了刚刚进来的这扇门,其他的门窗都被封死,没有一点光线透进来,里面暗得如同黑夜一般,除了寒冷,还有阵阵腐烂的味道传来。
初七连忙捂住鼻子,染莲也被这味道熏得有些皱眉,从袖中出一颗夜明珠递给初七,顿时整个大殿亮了起来。
大殿里摆放着不少器具,但是都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有的甚至已经长出了苔藓,无法分辨原来的形状。
染莲望了眼地上的灰尘,地上有几个轻浅的脚印向内殿延伸而去。
两人随着脚印向内殿探去。
越往里走,寒意越强,除了腐烂的味道,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染莲也不由伸出手来捂住口鼻。
哗啦啦,有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转头望去,只见一团黑色的生物蜷缩在地上蠕动着,它浑身上下没有形态般看不出究竟是何。
二人连忙后退一步,望着那团黑色的生物,片刻后它没有动作了后,初七警惕走过去,将夜明珠照向它,顿时它的面貌暴露在珠光下。
初七定睛一看,瞬间浑身一颤,手中的夜明珠差点跌落,连退数步才站稳。
她的脸上是前所未见的惊恐,颤抖着声音道:“公子,是个活人!”
染莲一惊,接过初七手中的夜明珠,上前一步,终于看清了那个蜷缩在地上的人。
与其说是个人,倒不如说是一个怪物,此刻根本无法分辨出他是何身形,是男是女。
他的身体已经腐烂,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头发如枯草一般灰白交加,他的五官已经变形,眼睛里只剩下两个眼眶,眼珠已不知所踪,脸上全是各种深浅不一的伤痕,似刀伤又似烧伤,已经无法分辨原有的容貌。
他的四肢和脖子上各拴着一条粗重的锁链,锁链被焊死在地板上只有短短几尺的长度,只怕就算他四肢完好也无法站立起来,刚刚的声响应该是这些锁链发出来的。
一阵阵恶臭和腐烂的气味,从他的身上蔓延开来。
若非亲眼见到他的胸口还有起伏,任谁都无法相信这还是个活人。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突然挣扎了起来,铁链撞击发出剧烈的声响,他的喉咙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并不像正常人的声音。
初七此时才发现,他的舌头竟然也被人割下了。
圣殿怎么会有一个如此奇怪的宫殿,里面竟然还关着一个人,而下手之人如此狠毒,令人发指。
“公子,那黑衣人是否是有意引我们至此?”初七望着地上的人,想起原先的黑衣人的身法,他明明功力不低,却一直没有甩掉自己,如今看来竟是有意的。
“看来确实如此。”染莲伫立在原地,极久后才平稳声音说道:“那人只怕已经走远,我们先回去吧。”
二人离开这座宫殿时,那个人已经停止了挣扎,只是匍匐着,从喉咙伸出发出阵阵哀鸣,听得初七心中发毛。
只是他二人不知的是,在他们前脚刚离开后,那个黑影人便凭空出现,神色莫测的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他双手合十掐诀,只见原本硕大的一所宫殿竟凭空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一片茫茫云海,突然他的一个闪身,又隐匿了起来。
一阵疾风吹过,又有两道身影赶忙而至。
“刚刚是否有人来了?我感应到了这里的结界刚刚有所异动。”一紫衣锦袍男子皱眉,手一挥,刚刚消失的宫殿又出现在了原地。
“进去查探一番便能知晓。”另一灰衣男子围着宫殿观察了一番,看了一眼被石子埋起来的牌匾,望着紧闭如常的大门道。
说罢二人飞身进入宫殿内查看。
整个宫殿还是一如既往的死气沉沉,毫无有人私闯的痕迹。
地上所囚之人还是如尸体般躺在原地,二人阴测测的对视一眼,灰衣男子转身去殿内各处查看一番,而后冲紫衣男子摇了摇头。
并未发现有人前来的痕迹,莫非只是虚惊一场?
“会不会是结界因为太过年久,故而有些松动所致?”灰衣男子望着殿门将信将疑的问道。
紫衣男子信步又观察了一圈,也未发现有可疑之处,反而冥神感应了结界一番,发现果然是结界有一处结点松动,随后点了点头,二人便走了出去。
临走前,白衣男子施法修复了结界封印,甚至还在原基础上加强了封印。
待那二人走后,黑衣人又显出身形来,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中杀气毕露。
染莲离开须莲宫不久后,突然感觉心肺不适,一阵腥气涌上喉头,连忙掏出帕子捂住嘴。
连咳嗽数声,放开手竟不想在帕子上看到点点腥红,如红梅般,却看得人心惊。
“公子!您哪里受伤了?”初七连忙上前扶住他,急切的念了一声。“可是在那须莲宫被寒气所伤?”
染莲又轻咳一声,将帕子收起来,摆了摆手,语气有些冰冷的道:“以后莫要再提须莲宫三字,今日所见所闻往后不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初七心中了然,如此怪异的宫殿,必然会隐藏着秘密,而这个秘密,并不是他们所能知晓的,是以当染莲在离开时,要求她将来时的痕迹掩埋掉时,初七只是依言而行并未多问。
“只是……”初七看了眼自己的手指,蠕动着唇道:“我在追踪那个黑衣人事,曾用灵元之火灼伤过他,若是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定能认出他来。若是今日之事不能外露,难道就要这样任他逃脱了?”
染莲望着她温和一笑道:“只是不能透露那宫殿之事,其他事宜,你自己圆过去便可。”
“可是,不正是他引我们去的吗?”初七还是有些忐忑,不知该不该用灵元之火寻找黑衣人,只怕即便他们不提,那万一黑衣人自己说出来了?
“你只管去查,其他的我自由分寸。”染莲微微一笑,神色如常。
初七不再多问,领了命,又见此刻的他并无大碍,便默默的退下了。
回临湘宫后,初七并未急着去寻找那黑衣人,而是呆在房间看书煮茶,少有出来走动。
直到数日后,初七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托着一套茶具神色凛然,稳稳的向在凉亭里看书的染莲走去。
她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犹豫着她还是抬起中指往茶壶上轻轻一点,一道微弱的法术禁制被注入茶壶中。
茶壶里袅袅的水汽腾起将初七的面容模糊起来,淡雅芳幽的茶香似有如无的流转在鼻尖。
“公子,这是我新摘的云雾,用最好的晨露泡制,您尝下是否喜欢。”初七轻托茶壶,给染莲斟满了一杯,瞬间茶香四溢。
染莲放下书,捻起茶薄唇轻饮,而后面露喜色。“不错,此茶甚好,我甚是喜欢。”
“那往后便将雨前龙井换下,常用这云雾,可好?”初七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深意道。
染莲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随意的道:“此事你做主即可。”
初七并未过多打扰便自行退下,只是之后一连数日,都会时不时的给染莲添上一两杯新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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