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发继续去监工，姚浪在杨富的陪同下，来到合春楼。
合春楼正常经营，看来并没有被清晨的事情所影响。
进到楼内，姚浪刚一进去，安四喜便晃着便便身躯从里面迎了出来，可能觉得是老熟人了，一下子把姚浪拉住，热情洋溢地拉着家常，慢悠悠往里走。好像知道姚浪要去哪儿似的，直接往那个方向带。
完全无视杨富，让杨富觉得有些尴尬。
安四喜跟姚浪小声说道，“公子，清早天不亮，少爷就回来了，把奶娘打伤，还抢走了房契。”
姚浪故作吃惊状，微微点点头，然后从兜里掏出几个铜钱，塞进安四喜肥硕的胸口。安四喜一阵惊喜外加刺激，抬头，露出妩媚的眼神看着姚浪，小声媚笑着说道，“公子，您真好……”
到了吕掌柜门口，安四喜进去通报，却被门口的家丁拦住了。
“混账东西，你拦我干什么！”
“掌柜需要静养，吩咐谁也不见。”
安四喜把手往腰上一插，抬手点指这个家丁怒斥道，“合春楼的重要客人来了，我是不是得通报一声，万一掌柜想见呢，耽误了大事你们能担待得起吗？！”
两名家丁互相看了一眼，都缓缓让开。安四喜还不满意，临进去还冲两个人“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安四喜从里面出来，笑着对姚浪说道，“公子，您请进吧，掌柜能见你们了。”
姚浪和杨富往里走，进屋，不见吕掌柜，只有一名丫鬟在外屋迎接着。
丫鬟弯腰施礼，说道，“二位公子，实在抱歉。掌柜身体不便，只能委屈二位内屋相见。”
姚浪一皱眉，心里寻思，难道，这伤挺重？如果真的是那样，这个吕大公子可真是十恶不赦了！自古百善孝为先，一个不孝之人，留在世上何用。还不如剁一剁喂狗了。
“啊，那就叨扰了。”
说完，姚浪和杨富跟着丫鬟来到内屋。内屋的布置要比外屋简陋很多，看来外屋就是为了方便接待客人，而特意装饰的。吕管家好不容易从床上坐起来，头上缠着厚厚的白布，还能看到旁边隐隐渗出的血迹，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失血影响还是心情使然。旁边一名丫鬟在尽心服侍着。
姚浪和杨富拱手施礼，吕掌柜摆摆手，示意丫鬟看座上茶。
吕掌柜显得很虚弱，但硬挺着精气神，缓缓说道，“公子来得正好，正欲与公子说明，如今房契丢失，暂时不能出卖……”
“哦？丢失了？”
“嗯……失盗。”
“哦，那也无妨。可以先不付房屋的价钱，我们先谈其他的价钱，如何？”
“公子有此需求也可以。三百两！”
姚浪笑了笑，说道，“吕掌柜果真善人！姚某自愧不如！”
“善人？”
“嗯。掌柜不是想给艾女和家丁们分些赎金或者回家的银两吗？这样一来，可能我买下合春楼后，就是个空壳吧？”
吕掌柜先是一愣，接着苦笑了一下。
“没想到啊，公子如此年轻，竟能看得如此透彻，老奴自愧不如。既然公子猜到了，老奴就实话实说。按照她们自己的收入，再给她们每人分一些，确实大部分艾女够赎身的了。我是想在自己临走之前，给他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姚浪点点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说道，“吕掌柜，五百两一分为二，给姐妹们分三百两，另外二百两是留给吕公子的吧？”
吕掌柜看着姚浪，眼睛由刚刚的平和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莫非，你已经得到合春楼的房契了？”
姚浪笑了笑，说道，“吕掌柜，得到不得到都没什么区别。我只是希望你能意识到，你生生挂念的那个年轻人……已经无药可救了。”
姚浪说完，吕掌柜陷入了沉默。等了一会儿，姚浪又继续说道，“有些人值得可怜，有些人却不值得挽救。您再这么心软下去……可能不止这个合春楼，甚至连楼内的姐妹，都要被这位吕公子给害惨了。”
“可是，他现在除了我没有别的亲人了……”
“哈哈……吕掌柜，试问，那小子冷血至极，何时把你当过亲人？”
吕掌柜低下头，苦笑着说道，“哎，我这一生都在为这个吕家服务。没想到，到头来，却什么都没有了。”
“有。您还有这些姐妹。还有年多年积累下来的这个圈里的好口碑和广人脉。如果您愿意，我可以接手您这些姐妹。接手之后，视每人前期的业绩分成两部分，上部分给十两的转投金，下部分每人给五两，自此均恢复自由身，离去自由！您给的只是选择，我给的，是权利！”
吕掌柜抬头看着姚浪，有些不可思议，问道，“权利？自由之身？”
“对，自由之身！对于这些姐妹来说，这不过一份差事！想走即走……但，如果走了，再回来，可能就得看情况留不留了。”
“那是自然。能说走就走便很不寻常了。”
“那……吕掌柜是否要考虑？”
吕掌柜摸了摸自己头脑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笑了笑，说道，“姚公子，我无法拒绝了。”
姚浪和杨富相视而笑，长出了口气，终于拿下了。不过姚浪更欣慰的是让眼前这个善良的老太太好好休息，好好养病吧。如果真的如安四喜所说一样，她真该去找个地方，好好休养休养了。
杨富去账房结算清账，姚浪与吕掌柜签完契约后闲聊家常。吕掌柜感叹姚浪是纯正的生意人，姚浪赞扬吕掌柜确实巾帼不让须眉，而且菩萨心肠，好人好报。
寒暄了一阵，吕掌柜突然咳嗽，用手绢捂嘴，竟然真的咳出血了。姚浪担心之余，突然想到了什么。
待吕掌柜喘息平缓，姚浪开口问道，“老姐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找一个安静处，静静地等着去见吕娘亲吧……”
“如此一来，不是满身遗憾吗？”
“生来贱命，哪有什么遗憾呢。我倒是想出去看看，奈何这身体……不想留下一堆白骨在他乡啊。”
姚浪一时心酸，看着眼前的吕掌柜如自己母亲一样慈祥，但年纪要比母亲小很多，竟然如此怅然地谈论生死，可见此生辛苦，此刻疾苦，如果有可能，真的希望能有机会延缓她的生命，让她为自己活一回……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