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每一出手，招式近乎通神，他仿若知道寻凡的每一个动作。而寻凡也万万没有想到，在此一刻他竟如一个孩童面对壮汉，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
“一眼万年！”疯子轻喝，如佛陀梵唱，似仙音悄奏，黄钟大吕，震人心神！
即刻，寻凡恍惚迷离。
骤然!
突见眼前出现一伟岸男子，上触青天，下探九幽，目若星辰，寒光绽现，黑发如瀑，冷俊绝然。刚毅身姿，动辄虬龙肌肉傍身，遮天巨掌向虚空一抓，拘来一条无垠星河！猛健大足一踏，地倾海翻，山崩河裂！铮铮怒吼，碎了周天虚空！
寻凡正是情神惧恐，胆寒心畏。
画面一转，无尽穹苍之上，一紫发男子手执大印，上有碗口粗大的雷痕电光缠绕，端是骇人！
千万里外，一雄伟英姿头顶墨色宝炉，仿佛在炼化浩瀚赤天，可见魔气盖世！
更有数人，或身化万丈巨龙，鳞光闪烁，却坚如磐石；或横持骨笛，吹奏神魔之曲；或仗剑碧落，斩杀黑雾……
“这些究竟是什么人！”寻凡惊呼，这画面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一次的画面更是比先前要真是得多。
可他万万不敢相信世间有此神魔仙佛！若是真有，岂不生灭世界，翻手而已！
“还没醒么？”疯子的话低声传至。
“哗——”又是一指，眼前赫然出现不同的景象！
但见空寂圣宫之内，一女七男共是八人，均布而坐，同护正中。那里，一老者盘膝而坐，头发披散，半青半霜，却看不清模样，此时一指怒出，愤斥前方。
那里，一个紫衣青年跪着，争辩着什么。未几，奋身而起，悍然离去。
那青年的相貌最是模糊，根本看不清楚！
一声怒吼震耳欲聋，寻凡再次所见是两只眼睛，两只对峙于万里之遥的庞然巨目！
一只眼时而妖冶邪煞，时而蓝辉惑人，时而孕育出七个若可吞噬苍穹的深渊黑洞，裹挟一股黑暗寂灭的气息，让人在其面前唯有臣服妥协的资格。
而另外一面，那只眼空洞迷蒙，了无所显，平凡至简，却似有包囊一切，含夺万物的威能！
目启闭之间，即始终世界！
双目相斗，唯闻爆裂震响，倾而山河失色，乾坤倒置。
宇宙绝！
混沌灭！
寻凡忽然感到一阵头颅被撕裂的痛楚，所见一幕幕犹如利刃刺目一般叫他痛不欲生，紧阖双目，几欲昏厥。
一切远未结束……
那初始的两道白色圣光，此刻并未随着寻凡闭目而消失，它们如同两只灵蛇自寻凡双目钻入，不断游离，渐行渐远，直至……
识海！
寻凡的识海自开启之后便处于不断温养，不断蜕变的状态，寻凡本有自信将打磨到极致，可是姬文图的出现让之破灭，紫蛊生生将泉眼打碎，寻凡的神识虚弱到了极致。
“神泉破......我的路该如何？”寻凡现在亦面临一个同姬文图一样的问题，姬文图修炼姬家的功法，神识之重要堪比性命。而对于寻常人来说，神识亦是通向大道的关键。
寻凡忽然对姬文图生发一丝敬佩，没有神识的他是如何逆天走出一条路来，还有他口中的“路没断”更是一种信念，尽管这信念连姬文图自己在最后关头都没能贯彻。
寻凡脸上肌肉抽搐，牙关紧咬，他正经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蜕变，“他姬文图可以，我寻凡自然也是，只是神泉是我的根本，我又该如何......”
疯子右手一挥，寻凡眼前又是一番情景。
他的眼前是一条溪流，涓涓细水流淌，而在这浅浅的小溪中有一尾灰色的鱼在游动，原本这一尾鱼也算是自在安逸，只是溪水的尽头是滔滔的江河，它只能在这河流中挣扎，尽力使自己不被卷入旋涡，然而当江涛来袭，这只鱼几乎被巨大的力量扯碎，然而它最终还是挺了过去，也越长越大，终于可以在江河里翻腾。
“哗—”巨浪滔天，波卷云际。
百川归海，怒江之涛将这只鱼带进了一望无际的天海，它有种窒息的感觉。寻凡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为之担心，如果这鱼躲过了江河侵蚀，却最终逃不开天海的压制，寻凡会倍感惋惜。
他的担忧是多余的，这条鱼进入天海不仅没有沉溺，反而越发兴奋，仿佛发现了新的一片天地，于这片世界中遨游，越长越大，最终在海水中露出它宽如陆地的背脊。
寻凡愕然。
但他恍然间明白了疯子的用意，目中露出精光。
“我寻凡便是这溪流中的鱼，与其说被卷到江河这片是非之地，不如说主动经受苦难，这本就是我蛮道！古时圣贤，磨炼肉身穷极方法，鱼入天海更是一种成全！”
“神泉碎了又有何妨，灰鱼以海为池，我便以海为泉！”
“整个识海就是我的神泉！真气何须凝聚，识海之气皆为我所用！”
寻凡在经历一种突破，不仅仅是修为上的，更是境界上的突破。疯子的手段让他看透了识海的本质！
筑神泉，凝真气，施道术。启灵，铸灵，破灵！每一步都约定俗成一般，整个修行世界都没有人敢去打破。
所以面对天灵破碎，姬文图也没有魄力迈出这关键一步，他的父亲和师傅所谓的“路未断”或许已经贴近道的根本，只是姬文图没能悟出那一层深意。
突然，惊世之芒冲向天际！
炫如仙霞！
这是寻凡识海中惊世变化的开始。
黑暗的空间内，那一口泉眼残破不堪，显得格外显眼，像是一个已经废弃的祭坛，上面遍布斑驳的痕迹，那是与紫蛊抗争的结果。
姬文图一死，那紫蛊失去了主人的庇护，只得像个委屈的孩子，静静地呆在识海内。
寻凡的魂魄仿佛已经游离，可以看清他识海中发生的一切。
以整片识海为神泉，这是一种怎样的大手笔！神泉乃最纯正的真气汇聚之地，然而若是以识海为神泉，那所需要的真气是难以想象的。
“十六家族的高手和这世上的强者不在少数，他们之中或许很多人有此眼界。然而真正去这么做的却鲜有听闻，他们并非俗人庸徒，自然也不会狭隘。”
“只是他们为何没有尝试？”寻凡思忖：若说魄力不足，这恐怕只是最浅层的原因，最重要的是这一步太难迈出！
即便是寻凡真气充沛，想要凝聚一口神泉也非易事，只有最纯正的真气才有资格被凝聚进入神泉，其中的困难可见一斑。
这个过程似乎极其漫长，“难怪这一条路没有人愿意尝试，那些高手也并非庸碌之辈，只是想开辟整个识海成为神泉所需的真气......难以想象。”
寻凡倒吸一口凉气，时间一点点过去，他聚精会神所凝聚的真气竟然堪堪填充识海的一隅，这让他如何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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