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派他在外保护滕立泰周全,虽然这个浪荡的纨绔子仗势欺人,他滕元华也很看不惯,但毕竟对方是滕家家主亲孙,无论如何滕家颜面不能扫地。
那雄伟身姿站出,喝道:“小辈,滕家岂是你能侮辱的!”
说时迟,那时快,悍然出手!
滕家的地位其实很尴尬,首先这一家主一直排于东域十六家族之末,在涉及东域大事决议时难免人微言轻,但是相对于其他势力而言,他依旧算得上的庞然大物,是抖抖威风就能敲山震虎的存在。
因而当滕元华报出自己滕家人的身份后,一众修士无不震惊。
谁不知道滕家自这代家主上位以来,就积极同穆家修好,虽说谄媚之态显露无疑,但是不得不说他走对了这一步,滕家虽然仍是十六家族中的末尾存在,但早就今夕不同往日,滕家声势不断壮大。
顶着穆家“爱宠”之称的滕家自从搭上这条大船,自然是如虎添翼,否则这一连两次以穆家为首的不归谷之行为何都有滕家家主出现?
东域之中,嗅觉敏锐之辈不在少数,这点风吹草动蛛丝马迹,进了某些人的眼,入了某些人的耳,顺理成章的可以推测出背后种种,个中暧昧关系和蝇营狗苟的肮脏勾当,只要存在就势必有被看穿的一天。
这也就难怪眼前滕立泰这个浪荡子可以肆无忌惮,甚至在幽州境内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时下滕家尽头正盛,谁愿意又有谁敢触霉头?
可惜,不巧,冷明月敢。
她甚至心中暗笑,族中一位前辈曾说过,穆家的年轻一代的长子穆川是十六家族中年轻一辈实力顶尖的存在。
与他结拜兄弟?不知谁瞎了眼,不过冷明月自然猜出,估计那不要脸的家伙只能算是见过穆川一面,就堂而皇之的吹嘘自己与之是结拜兄弟。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奶奶,从小就是家族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冷明月一直都不得不被“特殊照顾”。
心情凉薄绝非天生,冷明月就是例子,从小的不善与人亲近造就了她沉默寡言的性子,但是一旦开口必定是随心所欲,管你是哪里来的神仙,先嘴上占了上风再说。
寻凡初次见面还不觉得,这一次和冷明月在一起才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发现她脾气倒是和一个人很像。
可惜那个人只能永远封于云门之中,寻凡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能力去解开杜延的术。
话说回来,滕立泰虽然有混蛋,却并没有寻常纨绔子那自负的通病,寻凡的一记简单出手就让他意识到来者非同小可,所以才有了先前召唤滕元华“护驾”的一幕。
滕元华一人伫立,便似乎有千军万马横在前方,气势雄浑。
寻凡不想与之硬拼,对方毕竟是半步悟法境的高手,虽然自己是有信心在他手下逃脱,甚至是将其斩落马下,但是那样势必会暴露自己的一些禁忌手段,幽郡与那杜家地界极为接近,他是非常不愿节外生枝的。
出现在这幽郡之内,也只是因为穆清桓等人将自己与黄小邪带出不归谷后,恰巧与幽郡相邻,便趁机逃到此处。
冷明月行事从无顾忌,肩上的玄阴獍乖乖的跳蹿开主人的香肩,懒散的趴在二楼额勾栏上,实际上这小家伙是有些道行的,此举一来拉开战场,再者它可不是趴在那儿睡懒觉,而是时刻侦查周遭动静,毕竟妖兽的本能就是趋利避害,某种意义上,玄阴獍对于凶险的感知和预知要远远强过普通修士,至少在冷明月分心御敌之时可以提供保障。
冰漓剑在手中幻化而出,周遭空气竟然瞬间降下些许,好像是猛然间从炎炎酷暑跨入稍带寒意的深秋。
滕元华骤然蹙眉,女子手中的剑在他看来绝非寻常之物,奈何他从未见过冷家的冰漓剑,否则仅凭此剑便可知晓来人绝不是他滕元华可以动的!
可现在看来,他也只是隐约感觉此女背后势力并不简单,但是惹恼了滕家,自己身后的滕立泰又是家主亲孙,自己来一手先斩后奏也不过分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杀了这一行三人再反过来说是他们恶意挑衅滕家在先,谁黑谁白用不着人评论,拳头软硬见真章。
他堂堂半步悟法修士还能怕了这么个女娃娃不成?
当即,那恐怖气势爆发出来,下一刻身形便在闪动之间出现在冷明月身后。
“乖乖,这就是半步悟法的高手啊,果然不同凡响!”有围观者不免惊叹道。
随即有人附和:“不然你以为?据说咱么东域可是存在那么几位半步悟法境,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捅破那层窗户纸,这几位可都是能跟十六家族的家主叫板的存在啊!”
……
“也不知道我何输环哪天也能有这等修为!”
“你做梦吧!你小子先突破个阴阳境给兄弟们看看?”
……
笑谈声中,冷明月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躲过了滕元华第一轮攻势,这家伙下手迅猛,即便是那把冰漓剑在手,对方还是觉得冷明月不过女子,竟然想用拳脚功夫就在极短时间内拿下对方。
在被巧妙躲开一轮攻势后,围观的赞叹声渐渐低了下去,无非是看他以半步悟法境修为对付那阴阳境女子还不能手到擒来,这点让滕元华心中冷意顿生。接下来,身前则是一阵浓烟滚滚。
烟尘是否有毒暂且不提,冷明月害怕这家伙和他主子一样卑鄙,会在暗中下黑手,于是后退开去。
这一幕恰巧落在寻凡眼里,他大叫不好,想要提醒冷明月注意身后,却不想后者还是本能反应过快,几乎在烟尘散开的下一刻就退离地面,而她身后果不出寻凡所料,无端飞出一道身影。
诡异十分。
还好寻凡提醒及时,那道身影只是在出现的下一瞬便挥拳朝向冷明月,她侧身闪躲,却连人带剑一起横飞出去。
虽说男子心中大多怜香惜玉,但在滕元华的绝妙手段下还是选择屈服后者。
冷明月倒地之后,迅速缓过神来。
直到此时它才真正看清楚,那朝着自己出手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一具傀儡。
身形高大与蛮族之修无异,相貌简单,似乎还覆上了一副人皮面具。黑色的斗篷让这具傀儡如同夜行者,即使出现在白昼也让不少人心底生出恶寒。
她此时才后知后觉,想来对手在出招前就已经召唤出那具傀儡,放出的滚滚烟尘不过掩人耳目,是为了让自己专心于前面而放松身后杀招。不过她很好奇的是,连在二楼上看似慵懒,实则侦查暗中一切的玄阴獍都未发现端倪,那个家伙是如何能早早看穿的。
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嘛?
滕元华的目光冷冷看了眼一旁观战的寻凡,对于这个年轻人他并没有过多留心,先前滕立泰在此子手中吃了暗亏,虽然他看在眼里却也没有把寻凡放在心上,这世界鱼龙混杂,保不齐就能冒出那么一两个难以对付的硬茬子,这一点再普通不过。
只是对方的可怜修为,让他还不够资格被自己放在心上。
寻凡其实并不打算出手,这自然不是作壁上观的恶臭思想,而是他忽然觉得自己出手无疑是把问题推向更难以解决的地步。
素未蒙面,萍水相逢,他寻凡如何去帮一个冷冰冰的女子?
于情于理皆是无理。
只是就这么干干的站在一旁,看这二人恶斗,寻凡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何况对方还曾经救过自己。虽然那之后所发生的一切不是用轻松的语调就能说出来的。
好在刚刚的提醒到位,没有让冷明月收到重创。
“找死!”滕元华目中有火,傀儡速度极快,在前者的操纵下竟然直逼寻凡而去,对于此子泄露自己傀儡的奥秘,导致偷袭失败,他岂能不怒?
傀儡眨眼即至,在滕元华气机发散之时就已经锁定目标,那不输本命神兵坚固的手臂直击寻凡胸口。
砰!
一声炸裂声响传来,众人只以为那年轻人一定是在这一拳之下,被直接碾成肉泥,好好个俊俏后生,何必想不开去做和滕家争锋相对的事呢?
甚至好几个女修在一旁独自失神,只觉得好好那么一副俊俏皮囊就这么毁了。
冷明月不禁悄然闭上眼睛,她很清楚那傀儡出手是多么可怕。
滕家之修是东域十六家族中极为特殊的存在,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群修行旁门左道的另类。他们倒也是研习术法,只不过将一生之重点都放在了傀儡机关术上,但没有人不承认,仅以杀伤力而论,傀儡机关术是丝毫不输任何修士的,虽然在长远看来,走上这一条路就意味着与问鼎大道无缘。
可谁也不曾轻视滕家的机关术,并有人感叹:滕家所修哪是机关术,分明杀人法。
不光如此,滕家机关术更有一术杀一人的美誉,这里的人指的可是一类人,意思是他滕家每一种机关术都能克制一种修行之路的人,岂不可怕?
正是有如此自信,才让滕元华在面对手执冰漓剑的冷明月也敢痛下杀手。
先前围观者中有人说,东域有几位人物,修为只是半步悟法,但是真正战力却可以和家主级别的人物一较高下,这几位人物之一,就在他滕家!
可是当滕元华狰狞的脸望向傀儡那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也就是到了此时,众人才发现那个年轻人安然站在了傀儡前。
傀儡,断一臂。
与此同时,滕元华胸口一阵绞痛。与本命神兵无异,对于滕家人来说,那一具具机关傀儡就是与他们心血勾连的本命至宝。
猩红嘴角像是刚刚饮完鲜血,滕元华几乎有些疯狂,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竟然毫发无损的情况下生生扯下自己机关傀儡一臂,那可是他耗尽无数心血的结晶啊,甚至对于他藤元华来说,有种超越亲生骨肉的感情。
这是现在,这感情被寻凡狠狠践踏。
冷明月已经是目瞪口呆,在场之人中除了寻凡和滕元华本身,当属她最清楚那傀儡的坚固,毕竟刚刚背后一拳不是白挨的,那种波及五脏六腑的剧痛真真切切。
东域之中,冷明月知晓的以体魄闻名的势力中,当属单家声名最显。不过单家向来低调,这个排名犹在冷家之前的庞然大物,人丁稀少,可是族内个个都是筋骨极强的天生炼体之才。
不过她很快否定这个猜测,如果是单家的人,直接自报家门就足够吓得滕元华二人屁滚尿流,而这家伙分明是忌惮滕家势力,却又想把英雄救美的戏码演完。
只是眼前一幕,着实让在场围观众人都不淡定了,眼神里俱是大白天活见鬼了一般,几个先前跟人对赌,说寻凡必然在傀儡一击之下死无全尸的家伙,更是像吃了死苍蝇似的,脸色极为难看,反倒是那几个莺莺燕燕的貌美女修,对这一幕喜闻乐见,心中暗暗对这俊逸的年轻人生了情愫。
不过,让人吃惊是一码事,结局如何又是另一码事。明眼人还是能觉察出来,那滕元华动了真怒,这年轻人即便资质出众,想必也是难逃一劫。
不等滕元华发怒,身边的滕立泰已然怒发冲冠,叫道:“滕家难道就是养出你这等废物?连个区区御兵境都搞不定?要你半步悟法何用?!”
被指着鼻子骂的滕元华嘴角,却不敢有任何的反驳,今天是他无能,生是滕家人,死是滕家鬼,对于家主之孙更是不敢有半点违背。
于是,这满腔怒意只能撒在寻凡与冷明月头上!
那傀儡突然而动,待滕元华吐出一口精血在傀儡断臂之处,那儿竟然倏地华光流转,一只完好如初的手臂就这么生长出来,而且绽着夺目光彩。
“我就知道,这小子今天必是完蛋,敢跟滕家叫板,他以为自己长了几个脑袋?”
“滕家的高手这次动真格的了,我听说那是傀儡机关术中的秘法,称之为血儡法,以自身之精血为傀儡续命,同时二者便休戚与共,难以杀死。不过此法似乎极其损耗精气。”
有人博闻强识,看出了其中端倪。
可就在这样的险境下,那个年轻人岿然不动,仿佛早就预料到一切。既然这一战避无可避,那他不介意出手。正好从炎域归来后,他隐隐觉得修为有突破的迹象,可是迟迟未能进行。
不如就借此战,助我破境!
一股凌厉战意自寻凡周身升腾而起,杀气逼人,宝骨嗡鸣,似与大道之音契合。
远处,模样慵懒的玄阴獍忽然抬头,澄澈眼神有一丝骨子里的恐惧。
而扶桌坐下的黄小邪望着这个将自己从不归谷带出来的后生,喃喃道:
“跟那位好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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