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参加了琼林宴回来,喝了不少酒,脑袋都开始发懵了。
一到会馆,直接倒头便睡。直到天快黑了,才幽幽转醒。
刚一睁眼,就看见自己面前,一张巨大的脸就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啊!”吓得李洛惊声尖叫。
那大脸也是吓了一跳,往后缩去。随后一股浓重的天津口音响起:“哎呀妈呀!吓死我了!你喊嘛喊啊!”
李洛惊魂仆定,听见这口音,再仔细的端详了一下那张大脸的主人。
个子不高,也就一米六多一些。满脸的油光,一堆肥肉把两眼挤成了一条细线。两条香肠似的嘴唇,微微向上翘着。让人一见就觉得他在笑。光溜溜的脸上没有胡子,所以年龄应该也不大。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绸缎外敞,外敞下半截竟然露出一条绿裤子。看腰围估计也不少于一米六,如果有秤,这个胖子估计要有四百斤以上!
“钟发白?”
“这可不是我嘛!好家伙,一嗓子你在给我吓死!”
李洛的惊叫,惊动了外边的袁小方。他探头进屋看了看,见二人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有把头缩了回去。
“咱俩是谁吓谁啊?你睡得好好的,一睁眼一张大脸离你不到半尺,你试试!”
“谁说不到半尺!你拿尺子来,咱们重新摆出来,量量?”
“算了,你说多少就是多少吧,我有病啊,还量量?”李洛对这个胖子也是没辙。
王溶早就准备好毛巾和醒酒汤,这时赶快端了进来。
李洛一边拿起毛巾擦了擦脸,一边问道:“我说胖子,你怎么来了?”
“我也是举人不是,去年就在吏部备选了。这次听说我的任命就要下来了,我这就赶快跑来了。”
“你的任命这么快就下来?”李洛很惊讶。
“那是,这世上就没有银子解决不了的事!我这可比饭桶大少慢多了!”
“这倒也是。”李洛喝下醒酒汤。
钟发白接着说:“我这刚到,就来看你,结果第一眼,就让你吓了我一跳。你得赔我!”
“你还要讹诈我?”
“你堂堂状元公,不会那么小气吧?”
“你要我赔你什么?”李洛无奈的看着胖子。他也知道,钟发白虽然经常冒坏水,但是人还是很热情的,不然年前也不会在树林里救了自己和马红樱。
“明天,大栅栏最好的酒楼。你请客,算我恭祝你高中状元!”
“……”李洛彻底无语。我请客,算你恭祝我中状元,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吧,那就明天中午吧。”
王溶忍着笑,拿着毛巾和空碗走了出去。这是她自从跟了李洛以来,第一次看到李洛吃瘪。
第二日一早,李洛在散朝后,先去国子监拜访了自己的老师倪元璐。李洛现在还没有官职,也就不需要上早朝。而会试完毕到殿试期间,所有的贡生都是在国子监学习备考的,所以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倪元璐也就成了李洛的老师。
倪元璐对李洛很是喜欢,尤其是那天李洛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让倪元璐更是高看了李洛几分。
“中正啊,今日上朝,朝中出现了三种声音。第一种是把你安排在朝中重要位置学习、历练。这主要是皇上提出的。给你点翰林,为翰林学士。这一点几乎遭到了全体朝臣的反对,包括我。终究你还太年轻,立刻居于高位,对你的成长不利。”倪元璐说着,看了看李洛。
李洛赶紧说道:“老师说的是。学生还是在下面多历练历练的好。”
倪元璐看到李洛一点也不生气,也很是赞赏。“第二种声音,以首辅温体仁为主。要将你外放,去地方锻炼。我也是坚决反对!如今朝中缺少人才,怎么可以再把你外放。第三是我与黄道周黄老这些清流提出的,依然点翰林,但是是翰林编修,或者翰林修撰。一点点做起,但是总在中枢,这样锻炼价值更大。”
“多谢老师,学生以为,还是去地方锻炼最好。”
“为什么?”倪元璐有些吃惊。
“老子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有道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地方治理才是治国的根本。如今学生去地方学习治国之道,而后回归中枢,再用来治理地方,这样才可以真正的了解地方艰苦。”
倪元璐认真的看了看李洛,道:“好!有志向!那么我便不再反对你去地方了。估计明天就会有吏部任命了,你也要早做些准备。明天就不要到处乱走了,就在会馆等候吏部任命吧。”
李洛拜别的倪元璐,一路赶往大栅栏。
这大栅栏,自大明永乐十八年(1420年),就开始了商业活动,当时叫做廊房四条。廊房就是店面房的意思,古代,为了安全原因,城内都是一小区一小区的,每个小区叫做一坊。设有坊墙、坊门。而店面房聚集处,门都开向坊墙之外,就是商业区了。到了弘治年间,随着经营的扩大化,廊房头条到四条,最终连成一体。为了治安,顺天府在商业区外围架设了木栅栏。因为木栅栏非常高大,被当时人们称为大栅栏。
进入大栅栏不远,就看到一座高大的酒楼。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柳泉居”。据说这三个字是严嵩所题。
进入柳泉居,迎面的影壁墙上写着一首《竹枝词》:
“刘伶不比渴相如,豪饮惟求酒满壶。
去去且寻谋一醉,城西道有柳泉居。”
这柳泉居是有山东人出资,在明隆庆年间开业的老字号。集宫廷、山东、清真精华于一体,自创菜系。在后世,2016年8月,历经数百年的柳泉居再次开业,成为了最古老的老字号。
钟发白和李洛约的地方就在这里。
进入柳泉居,李洛被伙计带着,进入了雅间。一进入就看见除了钟发白外,竟然还有一个熟人。
那人看到李洛,赶紧上前行礼,道:“原来是状元公到了,小老儿,给状元公见礼。”
李洛也很惊奇,连忙搀起老人,问道:“怎么会是你?这一别半年,你过得可好?”
老人叹了一口气:“多谢状元公关心,原本想说挺好,但那是骗您,我过的实在是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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