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赤在不断的搜寻着关于合赤惕部的讯息，哪怕是碎片也不放过。尽管如此，收获却也少的可怜，不过是一些从商贩那里听来的罢！好像在商贩眼里，对这个合赤惕部的评价还蛮高的。
哎！哈赤此刻感触良多。大金现如今对上合赤惕部就像是个瞎子、聋子，对于她的讯息知之甚少，这一切的缘由都在于对合赤惕部的不够重视。同时，他也感到确实有必要组建如明朝厂卫一般的组织充当耳目。
尽管合赤惕部给予哈赤较大的压力，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一定要成为敌人。
哈赤自顾笑道“哈哈！身边有个强大的邻居倒也不算什么坏事嘛！至少有明朝这座大山横亘于前，想来合赤惕部也不会将矛头指向我们吧？”
这话说得有些中气不足，但话一出口，那些和亲分化、借刀杀人的计谋就已经了然于胸了。对付蒙古人，哈赤多少有点经验。若是合赤惕部与大金有相同的目标，那不妨联合对抗大明？
皇太极和甯完我都听出大汗哈赤的弦外之音，他正要说什么却被甯完我抢了先。
“大汗想要与合赤惕部结盟共抗大明的愿望恐怕难以实现了。”听了这话，哈赤不由的握紧把手，听甯完我细细道来。
“大汗！若是合赤惕部对我大金没有敌意，两国联合也颇为困难！合赤惕部大汗布尔罕的母亲是个汉人，并且被明廷册封为什么金华夫人。合赤惕部与明廷速来亲善，这几年就更是如此，与之结盟反攻大明？奴才以为断无可能！
更何况，那合赤惕部已经将手伸到我大金后方，可见对我大金态度并不怎么和善。……阿喳嘎部在哪里？”
额亦都回答道“阿喳嘎部在黑龙江畔，野人女真势力的北部，当是我们的大后方。”额亦都之所以能够如此了解阿喳嘎部，原因在于他的一个妻子正是出自这一部族。女真和周边蒙古人或者野人都有联姻，是以，额亦都相较其他人更了解阿喳嘎部。
“阿喳嘎部不仅在我的大后方，而且还是一个人口过万的大部落。部族勇士以高超箭术闻名，其实力不可小觑！”
额亦都的话，哈赤也在安达满处得到证实。
“大汗！这位将军所言正是。阿喳嘎部在合赤惕部面前或许不值一提，但好歹也是一个人口过万的部族。而且，大多都正值壮年。想当初，我们一次围猎便能出动四五千好猎手。”
这么长时间，安达满算是明白了。眼下这位大汗估计是要收服阿喳嘎部了，那么安达满自然要将阿喳嘎部夸得像朵花一样，卖个好价钱？
阿巴泰也说道“父汗！确实如此。当初正是儿子亲眼所见，安达满一连射杀数名追兵，看中了他的好箭术这才饶他狗命。好在这奴才没有给儿子丢脸，此番对战明军，这奴才也有颇多斩获，是以儿子才留他在儿子大帐听用！”
光是这些信息，还不足以评判什么。哈赤又问道“距离阿喳嘎部最近的万户是哪个？”
安达满回答道“是合赤惕部的嫩真万户部！驻地在乌兰乌德，距离阿喳嘎部不足五百里。奴才离开时，乌兰乌德好像正在增兵！”安达满不知道，自从库苏古尔事件（土谢图左翼万户军长官达愣照日格遇刺）之后，各万户部都进驻部分正规军，而嫩真部作为乌日娜（扎都罗妻子）关切的万户，驻军更是多达一个营。
综合几人提供的信息。哈赤越发觉得这个阿喳嘎部过于显眼。无论是大金还是合赤惕部彻底征服她，就可以时刻威胁到其后方。由于地缘因此的影响，大金与合赤惕部博弈的焦点就放在这阿喳嘎部身上。不说为大金安全着想，防患于未然。但就听说小小的阿喳嘎部就有四五千勇士，而且精于箭术，这就足够哈赤动心了。但是，阿喳嘎部很显然已经成为合赤惕部附庸，若要夺取其归属权，势必要与合赤惕部翻脸，而这正是哈赤纠结的地方。
额亦都作为大金十三副铠甲起家的功勋之臣，在军事上自然也有独到见解。他进言道“大汗！眼下首要目的就是要争取阿喳嘎部，即使不能征服也必须确保其中立。只有这样我大金的后方才能稳固，我大军也能放心南下与明军对阵！”见哈赤举棋不定，似乎在担心什么。额亦都又说道“大汗！纵然是阿喳嘎部已经依附了合赤惕部，奴才也相信还有许多阿喳嘎人不愿意屈服于合赤惕人的残暴统治。只要我大金暗中扶持，奴才相信也能支撑到我收服野人女真，那时即便没有阿喳嘎部的协助，合赤惕人也无力威胁我大金！”若是不能征服就退而求其次。
额亦都所言，让大家眼前一亮。人人都以为阿喳嘎部已经臣服于合赤惕部，就从来没想过，安达满为何被追杀！
顺着额亦都的话，安达满似乎听出些什么味道。他连忙跪在哈赤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乞求道“大汗！求求您救救生活于水深火热的阿喳嘎人吧！合赤惕人根本不是人，他们将我们的族人当奴隶，当牲口一样使用。征召部族中几乎所有的青壮为他们修筑城池，没有了青壮，我们就无法猎捕足够的食物，而他们却又掠夺我们的口粮。若是大汗不施以援手，今年冬天就是阿喳嘎人过得最后一个冬季了！”
耐心的听安达满诉说，一切的情况似乎都表明，合赤惕部在阿喳嘎部的统治已弄得天怒人怨，这正是一个大好时机。
甯完我适时宜的进言道“大汗！这正是我大金扭转不利局面的大好时机啊！只要派人说服阿喳嘎部首领，在给予其足够的实惠，不信他不投向我大金！……奴才原以为合赤惕部大汗是个有远见的人，如此看来也不过尔尔！”
甯完我的这个建议十分重要，征服野人女真是哈赤下一阶段重要目标，而欲征服野人女真，就必须要将合赤惕蒙古阻挡在域外，而欲阻挡合赤惕部则阿喳嘎部不容有失。眼下，合赤惕人为大金营造了如此好条件，哈赤又怎么会放过？
后金的将领与大汗都有把握时机的能力，但有一人想得更加长远。安费扬古看着甯完我，颇具深意的问道“甯先生？本将有一事不明，向甯先生讨教！”甯完我示意，安费扬古问道“甯先生？这蒙古合赤惕部的事情，就连大汗都不甚了解，我看甯先生对此倒是知之甚详！恐怕有点过了吧？”
安费扬古显然是来者不善，话音刚落甯完我就感觉到数道精光闪过聚焦在他的身上。
“甯先生只是边境一小民，精通文史罢了！对于蒙古怎会如此了解？这似乎不是小民应当知道的事情吧？我倒是听说，明廷有两大特务机构，东厂和锦衣卫，最善收集情报，甯先生以为呢？”
安费扬古已经觉察到事情的蹊跷，或者说他已经锁定甯完我动机不纯了。本来没有真凭实据，妄加猜测与诽谤无异。但安费扬古就怕万一，万一甯完我是厂卫的人，挑起大金和蒙古合赤惕部的战争，最后惠利的只能是明廷。而甯完我有足够的忠心和动机，替明廷缓和来自蒙古和大金的压力。若是如此，再要回头，可就难了，所以他才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
果然！安费扬古的一番话，立即就让有些人反应过度了，随身携带的额小刀一半已经拔出刀鞘。见此情形，皇太极出面说道“都是干什么？在大汗面前拔刀，你们还懂不懂君臣礼仪？”又向甯完我问道“先生就不打算说什么吗？”
甯完我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一旦被盯上了，就是再怎么卖力解释都脱不了干系，与其这样不如让别人去说，那样更有效果。
不得不佩服甯完我对人性的把握，他刚刚摇头就有人按耐不住，却是范文程。从早晨到现在，范文程一直没有说话，若不是此刻站出来，人们估计就要遗忘他的存在了。
“大汗！甯公甫（甯完我字）绝非明廷奸细。奴才与公甫兄相交多年，他是什么样人奴才最清楚不过了。他之所以对合赤惕部如此了解，那是因为公甫一直对合赤惕部亲睐有加，欲投往搏个出身，这才对合赤惕部有所关注！今已投效大汗，自然要将心中所学献与大汗！请大汗明察！”
范文程的话显然不能让人完全信服，安费扬古接着问道“即便如此！那合赤惕部情报，其实路边货郎处简单易得？”
对于这样的问题，范文程只是呵呵一笑，如此就简单多了。他说道“哈哈！安费扬古大人恐怕不知吧？蒙古合赤惕部的事迹，已经在明廷广为传播。合赤惕部与大明关系密切，互通有无，往来商旅所知，不比厂卫少多少，只要下功夫，什么也能打听到！”
哈赤觉得有理，他们如今吃亏不正是因为不重视吗？甯完我有心了。如此看来，甯完我身上的所有疑惑也就顺理成章了。哈赤不想这件事情扩大，起身说道“你们的忠心本汗都看在眼里，就不要为些许小事而伤了自家和气！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诸位努力，不知那位愿意代本汗游说阿喳嘎部？”
“奴才愿往！”“奴才愿往！”范文程与甯完我异口同声应道。唔！～哈赤犯难了，大金中没有一人愿意担当，倒是让两个汉生子比了下去，或许他们认为这样的任务也就汉人的嘴皮子利索，办这样的事情理所应当。
“好！范文程听封！”
好事最终还是落到范文程这个官迷身上，他当即跪倒“奴才在！”
“本汗现任命你为军机章京，参赞军务，全权处理阿喳嘎部之事，有专奏之权，亦可便宜行事。再委任萨哈廉作为你的副手，调拨正蓝旗一个牛录（约三百人）听用！”
偏心！实在是太偏心了。这是当时绝大多数女真贵族的心声，这正是哈赤对他们不满的一种表态。正蓝旗是上三旗之一，一直是由哈赤亲统，充当亲兵。正蓝旗外派已经是对范文程的极大恩宠，而萨哈廉担当副职辅佐，就更说明大汗的用意。（萨哈廉是哈赤的孙子，大贝勒代善第三子）
这样的恩宠与礼遇让范文程欣喜若狂，急忙谢恩，以防大汗临时变卦。
不论怎么说，甯完我都是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可哈赤偏偏选中的是范文程，由此可见大汗的用意。对于哈赤的做法，甯完我并没有什么失望可言。这个任务，他必须争，却也毋须争。
争是个态度，不争是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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