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回到了山洞里,尽管这次捕猎没有收获到足够的食物,但是搜刮到的人类的存粮也能够让它们撑过这个最寒冷的几个月。
疲惫的狼回到自己的地盘上歇息,只有头狼,占据了它们领地中唯一一个山洞。头狼叼着襁褓,轻轻地把梁乐放在了地上。看着已经睡着了的梁乐,头狼想着,给孩子们多一个玩具也是好的。看了看不远处正在母狼肚子下吃着奶的狼崽,头狼的眼中有了一丝温柔。
轻轻呜咽了两声,头狼示意母狼也把这个人类的婴儿喂食一下,便趴在洞口,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领地。
母狼等待着狼崽们吃饱睡着,便走到了梁乐身边,把自己肚子下的塞到了他的嘴里。早就饿的不行的梁乐拼命吃着狼奶,不一会儿,便吃得饱饱的,叼着便睡着了。
梁乐,就这样,在狼群的领地中,生存了下来。
身为一个人类的婴儿,想要在狼的抚养下成长,并不容易,尤其自己还是被当成玩具才被抚养的。
吃的话,狼奶还勉强够,但是人类相比于野兽来说,身体不知道脆弱多少,梁乐小小的嘴巴,也不知道吃进去了多少灰尘,多少细菌。襁褓里屎尿堆积,虽然后面被母狼扯掉,但是梁乐的身上早已经多处破皮腐烂,身上更是留下了无数幼狼和他玩闹留下的伤痕,而如果不出意外,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在病痛中渐渐死去。
母狼用舌头舔舐他的额头,感觉无比烫人。对着他的脖子呼出热气,梁乐也没有再咯咯大笑,而是虚弱地抖动着眼睛。幼狼想要跟他做平常的游戏,用头拱他拱了半天,却没有一丝回应。
他快死了。
虽然才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虽然还没看清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东西,还只是刚刚在幼狼的帮助下学会翻身,会发出啊的声音,可他就已经快要死了。
迷蒙的眼睛中,他仿佛能看到母狼的微笑,又仿佛能看到消失了很久的母亲的笑容。
他露出了微笑。
然后渐渐失去了呼吸。
母狼感受到了梁乐生命的流逝,也许是因为幼狼和他玩得很开心,也是是因为它真的把梁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它开始慌了,它不想梁乐就这样死去。
它找到了头狼,呜咽着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头狼低吼了几声,回到山洞里,舔了舔梁乐的额头。看着面前小家伙肮脏而又纯净的脸庞,它做出了决定。
转身走出了山洞,召集群狼,它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群狼不解,为了一个人类的幼孩,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山中的野兽无比强大,群狼只能在山脉的边缘捡捡漏子,远没有达到能够抗衡真正的野兽的程度。
面对群狼嘈杂的低吼声,头狼仰头,用坚决的嚎叫下达着自己的命令!
王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遗,群狼顺从地低下了头。
在头狼的带领下,它们在风雪中踏上了征程。
母狼在山洞里,安静地看着身体逐渐冰冷的梁乐,难受地趴在了地上。
夜深的时候,群狼回到了领地。
几乎每一只狼身上都带着伤,尤其是头狼,它的一支前肢已经彻底断开,三只脚艰难地向前走着。
但是这一切都值得了,头狼紧紧叼着口中一串紫红色的果子,坚持着回到了山洞中。那果子如同有生命一样,在枝干上轻轻地抖动着。尽管是黑暗的夜里,果子依旧泛着淡淡的红光,仿佛蕴含着炙热的能量。
母狼看到头狼回来了,赶紧凑了过去,舔舐着头狼前肢上的伤口。头狼摆了摆身子,示意不用管,随后放下嘴里的果子,静静地看着梁乐。
母狼赶紧从那串果子里叼出一颗,转身走到了梁乐的身边。梁乐的眼睛轻轻地闭着,仿佛只是睡着了。有些苍白的脸庞,在此刻的夜中,显得有些凄凉。
母狼把果子放在了他的嘴边,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张开嘴了。母狼伸出舌头,轻轻地撬开他的嘴巴,把果实塞了进去。
奇迹终究是出现了。
那紫红色的果实,一进入到梁乐的嘴中,便化为汁液,慢慢地流入他的身体里。随着汁液的进入,梁乐的心跳渐渐地回来来,鼻腔中,也传来了细微的呼吸声。
母狼大喜,伸出舌头连舔了梁乐几下,回头还想再拿一颗果子。
头狼趴在洞口,看着母狼发出了低吼声,告诉它不要一次喂太多,剩下的以后再喂就行。
母狼低下头表示顺从,走回到了梁乐的身边,熟练地伸出自己的。恢复了生命的梁乐贪婪地吮吸着,一如既往。
有了那神秘的果实,梁乐的身体顿时壮实了不少,而且再也没有生过病。他每天跟着幼狼玩耍,喝着母狼的奶,偶尔还能吃一个果实当零食,过得十分开心。
随着时间慢慢流逝,梁乐开始能够爬了,能够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他学到的第一声,是头狼交给他的嚎叫,头狼告诉他,那是呼唤的意思,梁乐艰难地理解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神秘的果实全部进了梁乐的肚子,而他也变得更加得特殊,即便光着身子跟着狼崽们去玩耍,身上也不会有一点伤痕。幼狼们很快就断了奶,于是梁乐霸占了母狼的,不过也在自己六个月的时候,开始吃第一口肉。刚刚长出乳牙的梁乐根本嚼不动碎肉,只好冒着被噎死的风险把肉块咽了下去。
一年以后,一岁多的梁乐第一次跟着狼群出去捕捉猎物,他看到了一只兔子,但是被身边的小狼抢走了。
又过了一年,梁乐已经成为狼群中最出色的那一个,他的速度媲美头狼,灵活的双手配合双脚能够去到狼无法到达的地方,每一次外出捕猎都能够有所收获。
再过去一年,梁乐已经快三岁了,而这个时候,狼群里已经没有人能够与他抗衡,他也在头狼的教导下,成长为一个凶猛的野兽。
梁乐五岁的时候,狼群经历了一次袭击,山脉中的野兽从狼群的领地边经过,双方发生了冲突,最终,梁乐依靠着自己坚硬的身躯,硬生生咬死了来袭野兽,赶走了它们,获得了头狼的认可。
梁乐七岁的时候,头狼老去了。尽管硬撑着没有倒下,但是它已经无法再像年轻的时候一样,叱咤于这一片山脉。群狼也几乎换了一群,小狼们成长为狼群里的中流砥柱,当初和梁乐一起长大的玩伴,成了狼群里强大的领头者。
头狼看着梁乐,把首领的位置交给了他。尽管这是一个人类的孩子,但是群狼们早就认可了他的存在,它们对着梁乐顺从地低下了头颅,梁乐站在山洞前的石头上,仰头对着太阳发出了长长的嚎叫声。
这一切,在梁乐八岁的时候,迎来了变化。
因为在山脚上,走来了一群猎人。
“老张,你说我们好不容易上山打次猎,你把小丫头带过来干什么!”一个满脸胡子,背着一把弓箭的男人走在前面,转着头说道。
在他的身后,稀稀疏疏地走着四五个人,每一个人山上都穿着笨重的棉衣,身上或多或少地带着些兵器。
被唤作老张的人笑了笑,右手还牵着一个小姑娘,说道:“她硬是要跟来,我想想也是,老是在城里呆着,还不得闷出病来啊!是吧,含苞。”
“是!”小姑娘仰着头,脆生生地喊道。
周围的猎人都笑了起来,纷纷附和道:“没事的没事的,咱们就是过来看一下上次的陷阱里有没有猎物了,含苞过来转转也没啥。”
走在前面的男人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着。
炙热的太阳下,一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在了地上,在空旷的山脚下,显得有些孤单。
而这就是他们的工作。
猎人们来自于龙滨城,在这片山脉的南边数十里远的地方。前些日子,在周边实在是打不到什么猎的猎人们,租了一辆马车,跑了大半天,这才到了这片山脉上,布下了几处陷阱,期待着能够有所收获。
估算着时间,猎人们再次租马车来到了这里,看看陷阱里的收获怎么样。
如果能抓到几头大的,这些天的等待就没有白费。如果运气好,能抓到一两只老虎狮子之类的,那这一整年的花销就都有着落了。
不过,这一片山头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所以猎人们心里也没底。
“张叔叔,你看,那里有一个人,头发全白了,是个老爷爷么。”含苞突然拉着老张的手,指着远处说道。
远处一片废墟旁,一个满头白发,背后背着一把大剑的人,静静地站在一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老张连忙拉住含苞,说道:“可不敢乱说。那是闻名天下的白头道人,虽然白头,但是年岁据说只有三十多岁,而且他武功高的出奇,却到处行侠仗义,江湖上的人都对他敬佩不已啊!更重要的是,他就是在我们龙滨城走出的江湖,前些年还把这一片地都买下来了,不过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含苞的眼睛亮了起来:“道人,江湖?叔叔叔叔,你待会儿一定要把这些故事讲给我听啊!”
“好,好,叔叔到了马车上讲给你听!听话,乖乖走路!”老张宠溺地拍了拍含苞的头,笑着说道。
经过了一番跋涉,终于,一行人到了山头上。
“哈哈,第一个收成就不错!花斑狐,这皮毛至少值个五两银子!”到了第一处陷阱,领头的猎人眉开眼笑地说道。
其他猎人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神色,光着第一个陷阱的收获,就足够他们吃上好几个月了!“走,走,看看后面的去!”后面的猎人催促着,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其他陷阱的成果。
山头的另一边,一个脑袋从树枝中伸了出来。这是一个小孩子的脑袋,约莫七八岁的年级。他的头发奇长无比,乱糟糟地缠在了脑袋上。身上空无一物,光着身子就这样趴在了树枝上。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露出来的皮肤,都被厚厚的污垢遮盖住了,胸口挂着一块漆黑的牌子,绳子也是漆黑的颜色。
正是梁乐。
自从领导了整个狼群,梁乐开始学着思考。而作为人类的他,在摸索中,思考的东西要比狼多得多。他开始主动学着山里的猴子爬树,为了能够侦察周围的状况;他主动把抓到的猎物用冰雪盖起来贮存,留到深冬的时候再吃;他领导着狼群对其他野兽发动袭击,收获了更大的领地。
老头狼欣慰地在山洞中享福,对梁乐做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满意。
而今天,梁乐第一次,看到了人类。随着年龄的增加,他感觉到了疑惑。为什么自己和狼这么不一样?为什么自己能做更多的事情,能像猴子一样站立,爬树,而狼不可以?
他向着头狼问出自己的疑惑,而头狼沉默不语。
可是今天,他似乎明白了。
那些站着行走的,才是他的同类。
可现在,那些只是山上的猎物。
在这里,狼群,吃肉的野兽才是猎人。其他的一切活着的,都是猎物。
梁乐慢慢后退,身形消失在树丛中。过了没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了过来,狼群们在梁乐的授意下,迈着轻巧的步伐跟在了那群人的身后。
猎人们毫无察觉地往前走着,而狼群,就跟在他们身后,慢慢地往前走着,把他们包围了起来。
突然,领头的猎人发现了一只狼的身影,顿时紧张起来!
狼从来不会单独行动,这里,有一群狼!
他大声叫到:“警备!狼群!”
猎人们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老张把含苞抱了起来,放在了人群中间,接着,几个猎人全部背靠背站着,纷纷拿出自己的弓箭,对准了自己的面前!
狼群也发现自己的踪迹暴露了,顿时从树丛中涌了出来!一只只灰狼围绕着猎人们,他们的脸上充满了绝望的意味。
梁乐慢慢从后面爬了出来,冷冷地看着前面的人。
猎人们顿时呆住了。看梁乐的动作,这分明就是狼群里头狼才有的行为!
可是,这明明是一个……孩子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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