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诡异的时候,气氛就越是静得能把人憋死。
整个大船舱内不仅冷得出奇,还弥漫着一股冰窟窿般的潮湿味。一些看不见的角落连滴水的声音都能听得尤为真切,就别提是否能听到排放冷气的声响,什么都没有,要不是手上拿着手电,说真的,一旦关上手电我就立马分不清方向,这个船舱相比其他船舱,要封闭太多,几乎没有舷窗,光线根本没地方打透进来,所以搞得昏天黑地,地上还有冰层,走路不得格外小心。
我没再贸然前进,借着手电把枪口对准他的脑袋。毕竟谁会在一艘发生事故的邮轮上,傻站在连灯光都没有的黑暗角落。
这人体型比较胖。头上戴着一顶英伦绅士高帽,鬓角斑白,一脸横肉,还有银白色的一字胡,着装倒是挺讲究,一身黑色西装,白色欧领衬衫,要是再添上一根文明仗,就和资本家一个模样了。他的手臂向前伸展,手掌微开,像是要抓住什么东西。
“喂!”我试着叫了一声“先生?”
他一动不动,不会是个雕塑吧,我在这傻乎乎的问。正要挪步,脚下一紧,险些摔倒,朝地上看,我的作战靴鞋底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这才多大功夫,就这样。左摇右晃使着劲头,才把脚抽出,冰层留下两个浅浅的脚印。
这些冰层上面可能是时间过久的缘故,都不是完全光滑的表面,还有一层细细的冰霜,得亏如此,行进才不会太缓慢。
可要靠近这老头,我还是大意不得。直到我的枪口几乎和他面对面相对时,我才更加看得清晰。他的神态十分焦虑,眼皮下垂,两眼在手电的照耀下闪闪发光,直勾勾的盯着这里,让人不大舒服,一字胡上亮晶晶的,每一根胡须都那么真实,这要是雕塑,也太逼真了吧,脸上的皱纹都有,可这要不是雕塑,是人的话,怎么解释得通。
将枪口移开些,腾出一直手,伸过去,死死盯着他,我倒想碰碰这到底是什么。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触碰上去,刚碰到他的指尖,还没感觉到任何异样,他的手部出现一道白色裂痕,如同血管一般细小,然后短短的3秒后,这个裂痕以我无法想象的速度从他的指尖蔓延到全身。
“哗!”
他整个人在我面前碎裂成了一滩晶状粉末,一下子就瘫了下去,我都没法确定他刚才是否真的存在。呆呆的望着地上的粉末,除了衣服礼帽,什么都不剩,这是,这是被活生生的冷冻而死的?要真是这样,谁会站着就这样被冻死,除非,这个冰冻的速度在很快的时间内发生,让人防不胜防,否则我找不到其他的猜想了。
这老家伙,在这伸着一只手,是打算要干嘛?我转身看去,这里的墙上有一组组装的电路阀门,他在冻死前就为了这个?不会我拉这阀门,也会像他这般被凝固在这吧。而在认真打量这道阀门后,我确认绝不可能,这上面的线路并不粗壮,如果是要控制某种大型制冷机器的话,这点线路恐怕会整个崩掉,这种线路也就控制小型用电物品,它的走势也是往上分出很多支线,很有可能就是控制吊灯照明所用的。
我先使劲往上推动较小的一个电路阀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后,周围壁灯还是闪烁,有几颗可能长时间的锈化,亮了几次便崩掉了,大部分还好,由昏黄转亮了许多,逐渐稳定,我这才放心,总算能看得清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确是二层,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洋人的咖啡厅,桌椅都是欧式风格,就是长时间的搁置,已经脱漆腐化,满是尘土,刚才过来的那些像窗帘一样的布料是一些装饰物,不过现在看来也是破洞无数,其中几帘都垮塌掉了。
走到外侧“阳台”处,这里有相当多的座椅,都冲着同一个方向摆放,就像在等待着欣赏一处好的风景一般,欣赏?难不成这里是个剧院?
往下打量,下面漆黑一片,那些壁灯根本照不出完整的船舱,仅凭手电,除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反光,看不清都是些什么。肯定还能将这些大型吊灯打开,小阀门打开后一切都好,剩下那个大阀门,就是这些吊灯了吧。
这组电路阀门安置在这,铁定就是为了方便管控灯管。将大阀门往上拉动,没成想不仅吊灯没亮起来,连刚才的壁灯都闪烁个不停,明显感觉电力不足。这样下去,那些年久失修的壁灯非崩了不可,连忙把大阀门也拽下来,可上面的锈迹太多,就这样卡死在那,多打望几眼,就发现一边有一个木盒子,上面也是用黑色字体写着洋码子,看不大明白,将上面的小锁砸开,里面是红色凸起的阀门,刚想上手去推,猛然想到,这玩意儿连外壳都是木质的,会不会有漏电的危险,我直接抄起大八粒的枪托冲它砸去,两下便老实的躺下了,能听到船舱底下发出机器转动的声音,如果是在第一层的话,这动静绝对小不了。
一阵强烈的火花迸发出来,我往后退了几步,那些壁灯开始恢复了正常状态,甚至比刚才更明亮,这邮轮还有备用的电源,可真是想得周到。
外面的大型吊灯,正不慌不忙的亮起,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所有吊灯都能正常运行,顿时整个船舱金光璀璨,这里还真是一个小型剧院,第二层呈半椭圆形,这样的架构很古朴,就像听戏的戏台子一般,不过这些位置在以前都是军阀好和地主阔少什么的专座,看起来就华丽的多。
不过还没来得及高兴,待所有灯光稳定后,下面的景象让我大为吃惊。
下面有人,还很多。整个小型剧院的一层有近100多张座位,上面满满当当坐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他们都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都盯着前面的舞台,上面除了一滩碎裂掉的粉末和衣物,什么也没留下。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久都不见一个人的原因吗?这些便是这艘邮轮的所有乘客吗?他们在这里干什么?看演出?这样集体的出现,还被冻死,为什么?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一个接着一个的问号把我弄得头大,我得下去看看,这里应该会有楼梯下到一层,转头就往里面跑动,左右查看,如果对面是舞台的话,这里设置出入楼梯,势必不太科学,那就应该在另外一边,走了几步,我的眼神在刚才熟悉的地方感知到了不太熟悉的情况,我看了一眼,慢慢走上去,蹲下身子,那个老家伙刚才站住的位置,或说碎掉的位置,他的那套衣服却不见了踪影,连礼帽都没了,我分明所见到的是衣物完好无损,只是身体没了,莫不成有人动过?
想到这朝着周围的冰层上看去,可不,那层冰霜上有浅浅的脚印,伴着脚印出现在一侧的还有长长的拖痕,这痕迹好眼熟啊,在哪见过,船头!入口处!就是这样的脚印,一模一样,拎上枪,缓缓起身,想到刚才或是更早的时候,一直有这么一个家伙悄无声息的跟着我四处转悠,我脑袋都快炸了,太危险了。
既然非得跟着我,必须得把这家伙揪出来,给点金属糖果尝尝。顺着这些痕迹推进,它的行走方式歪歪扭扭很不正常,他的脚印居然还出现在了二层看台的位置,也就是说这混球刚才就在我的一边,我的注意力全被下面的人群吸引了,再接着跟随,我就越有一种不祥不预感,这次可不是战场感知了,而是相当明显的事实,这些脚印又回到了里面,我瞬间心头一紧,停下脚步,挺直了身板,咽了口唾沫,奶奶的,它不仅刚才跟着我,现在还在带着我绕圈,我没想错的话,这混蛋就在我背后站着,一步也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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