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死亡是什么?母亲,死亡是什么?
“死亡和我一样,就像我拥抱你,亲吻你,疼爱你,你从我的身体里诞生,又在我这里消逝。它和我一样,都不愿意让你再受一点点的苦难。”
死亡不像您,母亲,死亡是终结,而您是开始,母亲,死亡是道别,而您是相遇。
“你的嘴可得再甜点,我的宝贝,我才不会因为你这三言两语而改变我的看法,当然你也应该保留你自己的观点,并不断思考总结直到真正与它面对面。”
母亲,您说父亲会不会知道?
“虽然他见惯了死亡,可他也不会知道的,我的宝贝。活着的人都不知道死亡的秘密,而死去的人都已经沉迷于它的怀抱,就像你喜欢妈妈抱你一样,你不会说妈妈的坏话吧?”
当然不会,母亲,永远不会。
“我的宝贝你又沉了一些,和你爸爸一样,都是胖嘟嘟的家伙,可你怎么就不愿意笑呢?”
我只是觉得不好笑母亲,母亲,您会在什么时候笑呢?
“我吗?那种时候太多了,在快乐的时候,在幸福的时候,在如释重负的时候,也可能在面对死亡的时候。”
母亲,为什么面对死亡还要笑呢?
“因为人在笑的时候最漂亮最美丽啊,我小小的黑斑,妈妈想在死亡时也漂漂亮亮的。”
那么我呢?母亲,我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会不会笑呢?
“我不知道,但你自己会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再次面对这个问题,并在那一天得到答案。”
我笑了,母亲。
爆炸的光辉冲击了黑斑的眼睛,热浪和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接踵而来,好在灰兔玫瑰向来是个可靠并且强大的巫师,她裹在爆裂水晶外面的层层魔力成功的穿过了敌方的层层拦截,并且几乎是在狂风之源脸上炸开的,黑斑望向爆炸的中心地带,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东西,时不我待,黑斑下达了“全速前进”的命令。
鹰龙们的吐息还含在嘴里,它们匆匆把吐息扔向附近或远处,随后全力扇动翅膀,跟着夜之龙奋勇向西方飞去。
爆裂水晶是白城巫师协会今年研发出来的新东西,黑斑看着天空中那一片片吓破胆的鸟人和长颈风龙,他长舒了一口气,就算他们这次的行动没有起到什么实际上的效果,就算他们今天全部葬身于此,战争也即将结束,而胜利者一定会是王国。
耗子的预警再次到来,一个冒着黑烟的身影突然从一片残存的乌云中迅速袭来,不用细看也知道是狂风之源,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此刻显然不是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它迅速的逼近了过来,而早就嗷嗷叫的白城之傻已经催动自己的鹰龙朝着那个身影飞了过去,白城之傻挥舞起长剑,一道道白色弧形剑光连成剑网,而狂风之源就在这剑网中快速的穿梭,似乎他巨大的体型并没有影响到他行动的敏捷。
二者已经相遇,鹰龙一口吐息近距离喷向狂风之源,却还是被它灵巧的躲开,白城之狮身上的铠甲也亮起白色的光芒,他怒吼一声重重一脚踏在鹰龙的背上,在鹰龙的一声哀鸣声中,白城之狮在空中高高跃起,他像流星那样向狂风之源撞去,此时狂风之源刚用自己的刺剑刺过鹰龙的头部,它也被鹰龙临死前的一记爪击击中,不能动弹身体,眼看白城之狮这一剑就要彻底将它砍成两半。
“小心风龙!”黑斑已经让夜之龙迅速的向那边飞去,刚才耗子预警的根本不是已经临死反扑的狂风之源,而是那只从高空俯冲而下的风之龙!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些,风之龙的速度比夜之龙要快很多,它的巨口几乎已经要将白城之狮撕咬成两半。
“死!”白城之狮的剑不但划过了狂风之源的身体,他还就势一个回转,一剑磕在了风之龙的獠牙上,二者不相上下,发出一声巨响之后,白城之狮开始下坠,而风之龙则在掠过他身边时一爪子将他朝地面拍去。
黑斑在盾水晶上再次输入了“向西全速前进。”他们这次出来有一套完整的牺牲后谁当军团长的体制,现在黑斑要去救白城之狮,而队伍必须向西继续前进!
皇子的十个近卫已经在疯狂催动着鹰龙向白城之狮和风之龙冲过去,由于他们一直在白城之狮周围所以他们接近白城之狮的速度要比黑斑快一些,这些在地上的一把好手在空中对付一只顶级巨龙就有些过于勉强了,经管他们悍不畏死,经管他们全力而为,但他们除了拖延了一些时间,没有起到其它的作用。
早已激发凶性的风之龙几乎是一爪一个,将他们顷刻之间撕碎在空中,就算有人侥幸攻击到了风之龙本身,能在刚才那种爆炸中存活下来的生灵也不在乎这样细小的伤口。
好在这些细微的时间已经足够黑斑和夜之龙接近白城之狮并将这个晕过去的倒霉蛋安放在龙背上。
鹰龙们继续向西飞行,夜之龙也再次回到队伍中。
“爆裂水晶尽量抛洒。”黑斑回头看着继续在鹰龙队伍中肆虐的风之龙,它身上很多的鳞片都已经焦糊,也不断有血从它大大小小的伤口中洒落出来,但是它依然是空中的死神,不断有鹰龙和它的骑士被风之龙从半空中拍碎,风之龙和长颈风龙一样没有吐息,它们在天空中化作死神,靠的是它们坚硬强壮的身躯和无往不利的爪牙。
伤亡在不断的扩大,鸟人和长颈风龙们也缓过神来,它们再次聚拢起来,魔力弹和长矛不断向鹰龙们席卷过来。黑斑回头看着这场景,不断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在半空中化作一团团火焰,那是眼见死亡临近时勇士手举着已经充能的爆裂水晶为敌人准备的最后攻击。爆裂水晶不断在队伍中剧烈的爆炸开来,这样不可避免的也会误伤同伴,伤亡在继续的攀升,甚至有几只鹰龙上的爆裂水晶相互之间产生了连锁反应,它们在一瞬间和周围的一切化为了烟和尘埃。
大部分的伤亡还是因为风之龙产生,别的鸟人和长颈风龙还会畏惧爆裂水晶的威能,这只已经近身的疯狂畜生只会享受复仇与杀戮的快感。
“我杀了狂风之源!”黑斑惊讶的看着白城之狮,看看别的鹰龙和骑士被风之龙直接拍成碎肉,再看看这位硬生生挨了风之龙暴怒一击的傻大个,他居然能这么快转醒,还从龙背上坐立起来。
“妹夫,你看到了吗?我杀了狂风之源,如果你以后还欺负我妹妹,我一定也会去揍你。”
“切。”黑斑撇了撇嘴,却有一种情绪在他的心头酝酿着,他似乎是产生了,笑,这个冲动?
“看到风之龙了吗,白城之狮。”黑斑转过头认真的直视他。
“看到了。”白城之狮扭过头去,他刚好看到了风之龙又在空中撕开一位巫师的身体,那位巫师的魔力罩就像气泡一样,没有半点阻挡风之龙前进的轨迹。
“它在今天已经杀死了我们上千的同胞,而在以往的战争中,它和狂风之源制造的罪孽根本难以数清。”黑斑走过来拍了拍白城之狮的肩膀。
“我明白了,你要照顾好我妹妹,当然你可能要比我了解我妹妹,以后你就要三倍的爱她了,黑斑,我对她的爱,是你的两倍。”白城之狮并不迟疑的站了起来,他拾起龙背上的长剑,那柄长剑在他彻底昏迷的时候都还紧紧的握在他的手中,他在清醒时将它轻轻放在龙背上,现在他再次拿起它,并准备用生命为自己的子民们讨要一个说法。
“不,白城之狮,从现在开始,按照破晓之矢鹰龙军团的牺牲条例,你现在就是军团长了,记住我们的任务,一直向西飞行,把恐怖还给它们,把希望夺回给王国,夺回给人类,夺回给在家园里繁衍生息的万千生灵。”黑斑举起自己的巨剑指向风之龙。
“那霜怎么办!我去!这是我的职责!”白城之狮冲黑斑咆哮。
“这是命令!这也是我的职责,我也比你更强。”黑斑的眼睛闭起来,他在和夜之龙和耗子道别。
“我交给霜的真名戒指只是用普通红宝石做的,我如果死在那里,你就让她相信我还活着。”
黑斑的话还没说完,白城之狮就已经打断了他。
“啊?我以为你是掏不起做真名戒指的钱,我给工匠大师补了钱,让他给你打造了一个真的。”
黑斑的脸彻底的僵硬了下来,不过没过多久,他突然笑起来,不是那种勉强的用肌肉堆砌成的虚假僵硬的笑容,而是彻底的欢快的大声的笑了起来。
“那这是你欠我的了,让她恨我,让她忘记我,不要让她像个疯丫头一样耽误自己。你自己想办法吧,白城之傻。”黑斑身上的魔力翻涌而出,带着他的身躯从夜之龙的背上漂浮起来,停留在高空,四臂手术刀和他的鹰龙从黑斑身旁飞过去了,灰兔玫瑰还有许许多多鹰龙和它的骑士从黑斑身旁飞过去了。他们看着他,看着仍然挂在他脸上的微笑,只能抽出一个挥手或者点头的空隙来为他送行,他们飞过去,向着西方,每一个人都更加的努力,不是努力的战斗,而是努力的活下去,向着西方,向着西方!
活下去!仇恨和恩情总有归还的一天。
“风之龙!”黑斑逆流而下,手中的巨剑上冒出层层的黑焰,他的身躯也着了火,他像个传说中那地底的恶魔,他挥舞着巨剑与向他冲击而来的巨大猛兽撞击在一起,黑焰顺着他的巨剑燃烧在风之龙的伤口,风之龙的巨爪也划破黑斑的防护盾打在他的身上,浓厚的黑焰中,黑斑恢复了面无表情,他仿佛感受不到风之龙这一击的力量,他在空中被打飞很远,又以更快的速度像颗黑色的陨石一样再次撞击到风之龙的身上,这畜生刚才并不打算与他纠缠而是准备向前继续屠杀鹰龙队伍。
黑斑现在已经将自己身上的魔力支配权全部交给了耗子,耗子从不优柔寡断,它直接用最大输出挥霍着自身和黑斑的魔力,同时也燃烧着透支着黑斑的生命力,来作为超载运用魔力的代价。
这次撞击在风之龙身上的黑斑直接把黑色的巨剑插进了风之龙的身体,那畜生立刻咆哮起来,它开始向下俯冲,骤降的速度几乎将黑斑吹飞,但是他死死的压住身体并用尽全力将巨剑压入风之龙的身体。
眨眼间地面已经近在眼前,风之龙像一只轮子那样旋转起来,它还在试图将黑斑甩出去,这一次它如愿以偿,黑斑主动拔出已经松动的巨剑并被风之龙甩向地面,地面上的巨兽和其它种族的战士一拥而上,只是还没等他们靠近,黑斑身上的黑焰爆散开来直接将弱小者烧成灰烬,而诸如巨兽这种体积庞大的生灵,则在一身黑焰的燃烧当中痛苦的哀嚎起来。
黑焰重新聚拢成巨剑,黑斑看着又朝天空飞去的风之龙,它的身上也同样燃烧着黑色的火焰,不能让它过去,黑斑身上的魔力再次疯狂的喷涌,他自地面向上,以巨剑为锋全力冲击向蓝色的巨龙,它的速度实在太快,黑斑在脑海中冲耗子咆哮:“你还在等什么!”
耗子叹息了一声。
伴随更猛烈的魔力输出,黑斑的身体举着巨剑以惊人的速度向着蓝色的巨龙飞袭而去,只是他的身体,他的脸颊,都在碎裂,都在剧烈的燃烧,他已经不能保持一个人类该有的样子,他在彻底化作黑色的火焰之前,他又笑了起来,笑得轻松又难过。
黑色的巨剑洞穿了蓝色巨龙的身体,切断了它的脊梁,贯穿了它的头颅,而后它继续向上飞行,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我笑了,母亲。
却不漂亮美丽,母亲,我夹在释怀和不舍的中间,和死亡面对面,笑了起来。
红色的指环熄灭,失眠的姑娘蹲下西窗前的身子,伴随着暴雨的声响,放声哀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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