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四季轮转。天德三年,在朝廷的恩威并济下,各方终于逐渐趋于安定。
转眼间,白昱已经能踏着小步子在沙滩上跑动。在母亲的细心照料下也变的越发白胖,一点不像渔夫家的孩子,活像个富家少爷。
“小鱼。”还没来及将船靠岸,白三便在船头朝着岸边的母子二人喊道。
“爷爷,爷爷。”正在沙滩上玩耍的白昱听到爷爷的喊声,转头从母亲的怀中挣了出来,向海边跑去。林静也起身在其身后小心的护着,生怕一些沙石磕碰到他。
白三下船迎了过去,一把抱起白昱道:“想爷爷了没?”
“当然想啦,给小鱼带的礼物呢?”白昱人小鬼大的两手一摊。
“呵,敢情你是惦记这个呀,你个小家伙。”白三胡子一翘,乐道。
“嘿嘿。”
“来,给你带个好东西。”说罢便从自己的腰间摸出一颗珠子,用红线串起来系在了白昱手腕上。
白昱将手腕抬起,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凑了上去。这是一颗白色的珍珠,虽只有指头般大小,却饱满圆润,晶莹透亮,然而朝中间细看,可以发现这颗珍珠并不是纯白的,珠子的内部有一抹暗红,从正中央蔓延开来,如一朵怒放的莲花,甚是惊艳。
“哇,好漂亮呀!”白昱拿起珠子在眼前转了又转道,显然是对这份礼物十分喜爱。
“记着可不能吃哈,好啦,去找你娘吧。”白三将白昱轻轻的放下笑着说。
此时,将渔船停好的白风走来看到自己儿子手上的珠子时,惊诧道:“爹,你怎么把血莲珠给昱儿了,这东西对你这么重要,我可从未见你离身过。”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们啦,人老了,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再说,咱这次出海不也没捞着什么好东西嘛,总不能拿这些个鱼虾去哄我的宝贝孙子吧,这小家伙可没那么好糊弄。”白三看着还在向自己母亲炫耀着的白昱道。
“爹,你也是太宠着他了。”
“哈哈哈哈。”白三拂须笑道。“明天初七,我去趟西山的庙里,给孩子求个平安符,可能要个两三天才回来。你们就在家把鱼篓什么的收拾一下,顺便把鱼网补一补。”
“恩,我去让静儿给您准备些干粮。”
海风微动,天刚蒙蒙亮,白三一身布衣斗笠便出了门。
“咳咳。”白三刚走到村口,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禁不住咳了几声。
“哎,还真是老了。”心想着,抬眼望去却发现村边的海水有些异常。海水漆黑如墨,潮涌幅度不大却速度极快,打的礁石啪啪作响,隐隐散发着一股煞气。
“是天太暗了么?”白三皱了皱眉,没太在意,转身朝西边走去。
日上三竿,东极村的村民们本应一如往常的出海捕鱼,但七八条渔船却无一例外的停在岸边。
“风哥,这水是怎么了?”林静也和村民们一起站在岸边,疑惑着海水为何会一夜变色。
白风答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看这暗红发黑的颜色,水中还弥漫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死在海里,血随着浪流到了这里吧。”
“血?不过这也太多了吧。”林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快看!那是什么?”孙厚似乎发现了异端的来源。村民们纷纷抬眼望去,离岸约三里外的东北方向,一座仿佛蓝黑色的小岛矗立在海面上。
“之前好像没见过有这么一座岛呀?你见过么?”
“没呀,昨天我还出海来着。”村民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猴子,你和白风去看一下。”此时,身为东极村村长的老孙站了出来。
“好嘞,爹,就用咱家那条小船了。”孙厚应道。
“注意安全,白风。”村长叮嘱道。
“恩。”随后,二人驾着船向小岛驶去。
转眼来到“小岛”边,在看清了它的真面目后,两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一颗硕大无比的鱼头漂浮在海面上,单单一个头就犹如小岛一般大小。圆凸凸的巨型眼珠里深深扎入了一支弩箭,说是弩箭实则比长矛更为粗大,且箭杆通身为精铁所致,尾部刻着两个鎏金大字“岛田”。顺着鱼身朝海里望去,无法看到尽头,只知这片掺杂了黑色血液的海水里此时正埋葬着一个庞然大物。最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个巨型鱼头的顶端,一只长达近七丈墨绿色的角耸立在正中央,角的周身布满云状的螺纹。
“这,这,这是鱼么?”孙厚晃过神来惊叫道:“这他妈是怪兽吧!”
白风一时也说不出个东南西北,只好和孙厚决定先回去再说。
到了岸上,白风一五一十的将所见之事说给大家,孙厚也时不时的在旁边添油加醋。不知是被猴子夸张的表情给吓到,或是真的无人知道此物的由来,村民们也都对这个不知名的怪物感到恐惧。
正在大家惶惶不安的议论时,听完白风描述后一直陷入沉思的村长老孙终于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一只云角鲸。”
“云角鲸?那是什么?”有村民急忙问道。
“云角鲸,相传是生活在东海深处的大鱼。成年的云角鲸身长可达百丈,血口一张便可倾吞海中的一切,头生墨角坚硬无比并且天生祥云,乃无价之宝,是真正的海中霸主。”
“可是,这等神兽何人能将其斩杀?”白风突然想起那杆弩箭。
“老实说,老朽海上漂泊一生,还从未有幸见过此等神兽,只曾在老一辈的人口中听闻。而如今这头成年的云角鲸竟会被人捕杀沦落至此,想必那那杆弩箭的主人也定是非凡之人。”老孙看了看远处的巨物说道。
“咦?白老哥呢?他见多识广,应该认得此物。”老孙忽然想起什么。
“哦,我爹去西山了,估摸着要三天后才能回来。“白风答道。
“村长,那我们该怎么办?这大家伙我们也拉不上来啊,要不我们去把角砍了?“一村民问道。
“恐怕不行,据我刚才近身观测,此角绝非寻常兵刃所能斩断。况且有人如此大费周章的猎杀此物,肯定不会置之不顾的,我们贸然行动,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的。”白风站出来说道。
“白风所言极是,这样吧,大家最近几天先不要出海。猴子你速去西山找你白大爷说明此时,等他回来一起商榷后再做定夺。另外,此事万万不可外传,云角鲸现身我东极村多半是祸非福。”村长一脸凝重说道。
“嗯,我这就去趟西山。“猴子应道。
村民们在一阵议论声中也纷纷转身离开。
日暮,由于白天的事,大家也都只能在家等待,偶尔也会有三两个好奇的村民站在岸边观望一番。
“要不要过去看看?”三个年轻的村民中突然有人发声。
“大黑哥,不要吧,村长不是叮嘱了不让出海么。”年纪较小的一人怯声说道。
大黑笑了笑:“嘿,瞧你胆小的样儿。墩子,咱俩一起去。”
“行,我去推船,小虎你在这帮我们看着吧。”
“你可别去给村长告密啊。”说罢,大黑便上了船,二人缓缓划向云角鲸的所在地。
暗红色的夕阳,刚开始沉入西山。两人来到云角鲸旁,同样被这个大家伙吓了一跳。
“听村长说,那只大角是无价之宝,我爬上去看看。”说着,大黑已经一脚离船,向云角鲸的顶部爬去。
“唉,你小心点。”墩子来不及阻拦,只好在船上等着。等了一会后,环顾四周,除了这头一动不动的巨兽和一些被血腥味引来的鱼群,海面上死一般的寂静。由于天色已经暗下来,墩子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微颤道:“好了吧,咱们该回去了。”
“墩子,你快来看,这只大角真漂亮啊!”顶部传来大黑兴奋的声音。
“大黑,大黑。快下来,东边好像有船来了!”墩子急忙喊道,因为光线的问题,墩子也只能模糊的看到船的轮廓,船型不大,速度却极快。
“嗖!”一声破风之音迎面而来。
“什么...”船字还未出口,一根尾部带着白色翎羽的长箭,从大黑的喉部贯穿而过。留下一个骇人的血洞,血花泉涌般喷了出来。身形一晃,便从上面栽了下来,恰巧落在旁边墩子的船上。
眼里还充满了惊恐尚未闭上,嘴角不断的向外冒着猩红色的血沫。船上的墩子顿时被吓得趴在了船上,不敢起身。
“大黑,大黑!”见大黑没了反应后,墩子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恐惧,疯狂的用手拨弄着海水,想要逃离这片血海。
“嗖!”又是一箭离弦,不过这只箭矢射向了高空,在到达顶端后,突然转向如暴雨般急速下坠。
“叮。”一声入木的撞击声涟漪般在海面上散开来,墩子此时被牢牢的钉在自己的小船上,双手还无意识的向后划着。不一会儿,便停止了挣扎,任由着海浪将小船推向岸边。
“呵,终于找了呢。”一艘精致的哨船停靠在云角鲸旁,重新背好长弓,一袭白衣蒙面抚摸着巨大的云角鲸。
早在岸边等候了许久的小虎,见到墩子的船向岸边飘来,却不见船上人影,急忙跑过去查看。
“啊!”眼前的惨状,让小虎一下坐在了水里,看着船沿上还在滴答的血液,又惊恐的从水里爬起,踉踉跄跄的往村里跑去。
“村长!不好了,出大事了!村长!”人未至,声先到,随之的小虎便一头扎进村长家的屋子里。
“怎么了?”猴子连忙上前扶起摔在地上的小虎。正在一起商讨的村长,白风等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了一下。
“墩子,墩子他们,他们。”小虎的舌头似乎打了结一样,面色也十分的苍白。
“别着急,慢慢说。”村长皱眉道。
“大黑,墩子他们,他们死了!”小虎惊恐的叫了起来。
白风闻声后猛然站起道:“什么?怎么回事,在哪死的?”
“我们...”语无伦次的小虎刚要开口,嘭的一声惊雷从外面传来,众人连忙出门查看,留下小虎一人还呆呆的坐在地上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东边的天空此时还未暗的彻底,只见一条火龙从海面腾空而起,直窜云端。最终,在空中炸开迅速染红了整个夜空,正与海面的血色连成一片。
“信号弹。”村长抬头望向东方,“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快,通知村里所有女人和孩子,现在开始全部转移到镇上去,能动的男人们都来这里集合,并把家里的鱼叉柴刀都搬到这来。”村长迅速反应过来。
“愣着干嘛,快去!”
白风等人听后迅速四散开来,挨家挨户通知村民们。
远处的火光渐消,夜空也变得朦胧起来。
“报!西南方向炎龙弹升空!”同样的白衣蒙面,跪在主船室前喊道。
侧卧在榻上的青年,微眯的双眼猛地睁开,锐利如鹰一般:“通知所有哨船,卫船马上集结,西南方向全速前进。”
“是!”
一朵又一朵火花在漆黑的东海上空绽开,火星又如樱花般片片洒落在海面上。
海风吹过,船头的旌旗猎猎作响,伴着火光,隐约露出“岛田”两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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