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丝丝月光,慕小玉此刻脸上焦虑之色难掩,自从她回屋后,便揣摩着三叔临终前所说的话,果然,她发现程玉所写的家信竟不翼而飞。
萧逸得知此事,眼中并无波动,暗下心思急转,他望了望程玉,回头对慕小玉说道。
“你寨中可还有其他马匹。
“没了,但他们可能会从城中在买些新的。慕小玉五指紧握,面露愧色的说道。
萧逸不敢去赌,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快走,李寺山拿了你的家信,此时怕是连夜兼程去找你爹要钱了。萧逸快步上前,对着程玉说道。
程玉却是不忙,先将脸上豆大的汗珠拭去,又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双腿,这才说道。
“没事,萧哥,明天再走不迟。他颇淡定的说道。
“为何?萧逸见他竟如此淡定,有些疑惑的问道。
“哈哈哈,那封信我根本就没写被这山贼所绑之事,只是些寻常嘘寒问暖的家信罢了。程玉目光颇有些挑衅的望向慕小玉,脸上竟是些得意之色。
“你欺我不识字吗,不过你不怕我发现后杀你?慕小玉悬着的心稍稍落地,便佯怒道。
“怕,当然怕,不过我从没为家中做些什么,此时若是在连累家中因我落魄,我宁愿赴死。程玉边说,一边做出自认为极为潇洒的动作。
萧逸的一脚却是让他原形毕露,他可不信程玉能有这般觉悟,他神色颇有些肃穆阿看着程玉,声音低沉的说道。
“此事开不得玩笑,你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萧哥,你最近为何总是如此粗鲁。程玉吃痛,眼中颇有些幽怨的看着萧逸。
“我本是想着写封求救信寄于家中,可那是两万纹银啊,即是我家中所有财产变卖,也凑不出这笔银子,这才写的些嘘寒问暖的普通家书。程玉见萧逸就要抬脚,这才老老实实的说道。
“那你不怕我要不回银子,杀了你。慕小玉看着程玉有几分慷慨赴死的味道,颇觉有趣的问道。
“大丈夫,死亦何惧。程玉望着天际,余光瞥向萧逸二人,似想看他们此时反应,他却是没有撒谎,只是这家书交出的下一刻,他便肠子都悔青了。
“既如此,还是应尽快回去,若李寺山等人见你家中多日不作反应,难免狗急跳墙。萧伯见程玉想法太过单纯,提醒道。
“老头儿说的是,李寺山现在只想拿钱逃命,可不会有耐心等下去。慕小玉却是对今日萧伯将她五花大绑之事耿耿于怀,不客气的称呼道。
“既如此,便即刻动身。萧逸说罢,一行人借着月色便向洛城的官道上疾驶而去。
萧逸望着身前将长发束起的幕小玉,外着灰色棉披,腰系黑色束带,嘴角处又沾了一条胡须,在看不出有女子之相。
“不知姑娘为何如此打扮。萧逸终是在忍不住,自幕小玉换了这身出来,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管我,本公子喜欢。幕小玉有些俏皮的说道。
两日后,萧逸一行抵达了洛城。
萧逸望着眼前城池,他此时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时隔不过数十日,心中却是一番覆地的变化。
“你既和那几人熟悉,我与萧伯便和你在这城中打探消息。萧逸对身前化了男妆的慕小玉道。
“程玉,你先回家中探些消息。萧逸转头对程玉说道。
程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被他裹起的林峰尸骨,这一路上他便想着要如何对柏云与林峰家父交代,此时已到了洛城,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峰家人,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程玉望了望远去的萧逸一行背影,他知道这次要自己独立去面对,林峰是为了救他而死。
他牵着马匹,上面是被裹起的尸骨,在城门处站了许久,他硬着头皮向林峰家走去。
程玉驻足在一处残破的栅栏围起的小院前,中间是一间土烁搭起的房屋,屋顶是用草结层层铺盖而成,右边有处小护栏,里面圈着一些牲畜,正有个头发花白的大娘蹲伏在那似正撒些食料。
“大娘。程玉认识此人,这人正是柏云的母亲,以前家里送柏云的粮食时,程玉见她根本无力拿起,便会帮着柏云抬回去,这一来二去,自是熟络。
“程公子阿,怎么不见柏云呢,是不是那丫头在府上惹了事。那大娘见是程玉,连忙起身,却是没看到柏云,心中便担心这孩子惹了什么事故。
“没有大娘,柏云一直都很听话。程玉握着缰绳的手又紧了紧,却是不知如何开口。
“公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是好,以后这柏云的命便是程家的,若是她不听话,尽管教训才是,即是打死,我和老头都没二话。那大娘脸上已尽是皱纹,头发花白,说着,眼中却是就要落泪。
“大娘,柏云可让我娘喜欢了,您放心便是。程玉看着眼前大娘,林峰之事,他更是如口中灌铅一般。
“程公子来了阿,你这老婆子也不告我一声。那残破的土屋内颤颤巍巍的走出一人,那人穿着一件所见之处尽是补丁的长衫麻衣,看到程玉,便急步上前走来。
“大伯,慢些。程玉见这大伯腿脚虽有些蹒跚,却似小跑般的像他迎来,担心的说道。
“哈哈,不碍事,怎么没见云儿呢,是不是这丫头犯了什么错。那大伯此时的神色反应与身边大娘并无差异。
程玉咬了咬牙,走到那马匹旁边,将上面横着摆放的木排一点点解开,费了极大气力才抬了下来。
那二老见这一人多长的木排被程玉放到眼前,几只细绳将一层棉布绑在外边,隐隐可见似个人形,大伯似是猜到了什么,却是不为所动,可那大娘一下便栽倒在地。
“程公子,老头谢谢你将柏云尸身抬了回来。那老者眼中哀色一闪而过,却没半分刨根问底的意思,一步上前便要将那绳结解开。
“大伯,大娘,不是云儿,是林峰林大哥。程玉知道此时在躲不过,说完头便深深的埋了下去。
程玉话音刚落,那大娘却是一下昏倒在地,老者搭在绳结的手剧烈的颤抖了起来,这二老仅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如今林峰一死,便是断了后。
“我只后悔,他那日说要出远门做些生意,我早知我林家天生贱命,哪配做什么生意,若是那时听他娘的,不至如此。那老者声音有些颤抖,却是慢慢的站了起来,口中喃喃说道。
“大伯,我那日被山贼劫去,逃命之时,却是偶遇了林大哥,林大哥见我被山贼追杀,用性命掩护我逃离,我这条命,便是林大哥救的。程玉撒了个谎,他不愿告诉二老林峰做的是打家劫舍的生意。
“好,好小子,没给我林家丢人。那老者却是手不颤了,两行清泪从眼中流出,面上颇有些欣慰之色。
与此同时,萧逸一行正在城中四散的打听着消息。
“姑娘,你伤势未好,你便与我一起在街上探些消息。萧逸一行商量出了计划,萧伯去客栈酒楼中打听李寺山一行,他在这街道程府门前盯梢。
“你要在叫我姑娘,本公子将你变成姑娘。幕小玉手中长剑上扬,对着萧逸下身比划道。
萧逸暗叹一声,这些日的相处,他早就习惯眼前之人的泼劲儿,也不计较,身子一跃,便跳到了一处相对较高的屋檐上
“这李寺山喜女色,平日便爱出入燕城的秀春楼,如今若是来到洛城,我料他恶习难改。慕小玉跟了上来,对萧逸说道。
“此事已有大伯去探,你且与我在这守株待兔便可。萧逸望着程府前来往的行人,没有理会慕小玉的建议。
“即是那老头发现了李寺山等人,他能不能应付不说,在来知会你我,怕是早已人去楼空了。慕小玉愤愤的说道。
“大伯自能应对。萧逸淡淡的说道。
慕小玉暗恨,她刚才多次提议让萧伯去程府盯梢,他二人却对他的建议一直置若罔闻,她心中便一直耿耿于怀,偏偏又对眼前这又臭又倔之人无可奈何。
三更,街上熙攘的人潮渐渐褪去,股股凉风掠过慕小玉的面颊,她双手将外披收紧了些许,坐在屋檐上生着闷气。
“冷,本公子走了,你自己盯着把。慕小玉见那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一天,在耐不住性子,心里盘算着城中多处妓场此时应是开业了,刚要往屋下跳去,便被萧逸一手揪了回去。
“此事有大伯便可,你伤势未好,便与我在此。萧逸说罢,便将身上一层棉衣摘下,披在了慕小玉身上。
慕小玉却不领情,趁萧逸此时离她不过一拳之隔,膝处便向萧逸下身袭去,萧逸暗道这女子好生歹毒,手掌向下一挡,便按住了那瘦弱的大腿,她见攻势被挡,转身要跑,却是被萧逸一把就拉到了身边,棉衣拧成一股,将慕小玉负手便捆了起来。
正当慕小玉要开口大骂之际,萧逸手掌向下压了压,示意她安静。
慕小玉向程府看去,却见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正在程府墙角处鬼鬼祟祟的俯首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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