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花心思通透,略一思量,就知道她娘那点花花肠子,她咋忘了,李老二是个外强中干的,老李家实则是她娘当着。
兰花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痛得泪花闪闪,疾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她娘面前,扒着她娘的裤管,声泪俱下:“娘啊,兰花真是命苦,根本没进张家的门,走到半路,四婶就带着人喊打喊杀,求爹娘替兰花做主,兰花宁愿不嫁人,守着爹娘终老,呜呜……”
兰花愿意养老,兰花娘听在心里还是有一丢丢感动的,可她不能不为俩儿子打算,那才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嘞。
“啊呸!小扫把星,你可别恶人先告状!这还没进门呢,就克死了我可怜的栓子!”张四婶狠狠啐了一口,那眼神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我告诉你,今儿你必须给我栓子陪葬去,谁也甭想拦着!”
李兰花顿时一懵,张瘸子死了?怎么死的?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摇了摇头,管他怎么死的呢,反正不是她弄死的,她不用嫁给那穷挫瘸了!
不是她不善良,这会儿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全身而退,哪有功夫可怜那瘸子?更何况,连他娘张四婶那伤心欲绝的模样都是三分真七分假,她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
兰花娘闻言,赶紧把兰花拉到身后,昂首挺胸,气场却不足:“栓……栓子死了关俺兰花啥事儿?当年那大师都说了,兰花是富贵命,肯定是栓子压不住兰花的贵气,所以才被阎王爷收了去,可怨不得我们李家!”
李兰花面带惊诧,没想到一向对原主冷漠刻薄的娘,竟然会这般护着她。
正感动着,只听兰花娘话锋一转:“不过栓子着实福薄了些,可怜见儿的,你们若是想让兰花陪葬也不是不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张四婶阴沉着脸,哼,瞎子的话哪能当真,即便是大师那也是看走了眼,就李家这麻雀窝里,不可能蹦出金凤凰,亏得李二婶没脸没皮地提这茬儿,简直是强词夺理!
兰花娘倒是干脆:“除非你拿春花来换,今儿就让春花嫁给俺家大山,俺可以让他们满了十五再圆房,可兰花平日做的活计总要有人来顶上!”
说的好有道理,李兰花觉得自己无言以对,好在这压根儿也不需要她应对,根本没她说话的份儿。哎,还真是高兴得太早啊,果然,靠山山倒,靠水水流,还是靠自己吧!
被兰花娘壮硕的身子挡着,李兰花莫名生出一股安全感,抠了抠耳朵,任她们打口水战吧,她先脚底抹油,避避风头。
李家的院子里乱得如同一锅煮沸的粥,虾子沟的村民大多被引去瞧了热闹,倒是让李兰花捡了个便宜,轻轻松松就避过众人,沿着平日里割猪草的小路上了山,得享清净。
到底被晒晕过,这么一番惊吓折腾,李兰花不由得气喘吁吁,伸手摸了摸额头的汗,寻了处树荫随意坐下,一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一边翻来覆去看着原主的手,忍不住皱眉。
都说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加上她是苏绣传人,她的手打小就保养得比脸还细嫩,瞧瞧眼前这双手糙的,连她姥姥都不如,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靠手艺吃饭,不然不仅白瞎了那么多年的努力,而且她也没别的本事糊口。
“咕噜噜……”肠胃唱起了空城计,在这空寂的山林间格外响亮。
李兰花揉了揉饿得生疼的肚腹,无可奈何地嘟囔:“叫什么叫?我倒是会做饭,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佛曰四大皆空,饿只是假象,嗯,我不饿,一点也不饿……”
不饿才怪!她从早上到现在连口野菜糊糊都没吃着,兰花娘说了,一顿两顿不吃又饿不死,嫁去张家自然有好吃好喝的,她少吃一口,杏花就能多吃一口。原主也是个傻的,还真就不吃的,偏让她来受这份罪。
撇了撇嘴,起身拍拍灰准备先去找点水喝,否则她担心还没饿死就先渴死了。
刚走两步,忽闻,“咚!”沉闷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身后。
李兰花本能地转身去看,眸光顿时一亮,嘿,一只肥兔子正躺在她刚坐的地方,一动不动。李兰花左右看了看,确定就她一个人,不由两眼放光,狞笑着朝兔子走去。古有佛祖割肉喂鹰,今有慈兔救我一命,兔子诶,我会为你念经超度,让你早登极乐的!
拎起兔子,才发现它身上嵌着一只木箭,箭尾却被人折了,诶?这兔子是有人故意送她的?在这个大多数人一个月也未必吃得上一顿肉的年代,谁会这么好心?
不管是不是送她的,到了她手上,让她还回去,她的肚子都不能答应,李兰花丢下一句:“多谢恩人,小女他日必当报答!”随即,拎着兔子,跑得飞起,生怕有人来追。
却不知道,她刚跑开,林子里就闪出一个颀长的身影,粗布短褐,脚蹬草鞋,手里还握着断了的箭尾,朝她看了一眼,转身又进了山林深处。
在泉水边倒腾一通,总算吃饱喝足,李兰花躺在树荫下,听着泉水叮咚,暗暗感叹,几乎吃遍天下美食的她,竟然会有这么饥不择食的一天,什么佐料都没有的烤野兔也能吃出夜宵烤串的满足感。
跑出来的冲动已然消退,这会儿,李兰花恢复了几分理智,不得不为未来打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比如今晚吃啥?在哪儿过夜?明天去哪儿觅食?民以食为天,这天大的事她是一点辙都没有。
要不,还是回去?李兰花赶紧摇了摇头,即便要回也得多僵持一阵子,这会儿回去指不定怎么死呢!
稀里糊涂睡了过去,起早贪黑干活,加上不想嫁给张瘸子的焦虑,她已经多少天没睡过囫囵觉了,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山风习习,凉意阵阵,李兰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由自主地环抱着自己,不愧是山清水秀之地,昼夜温差那个大呀!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子,起身挥了挥嗡嗡的蚊子,皱眉寻思,今夜去哪儿找个屋檐躲躲呢?
李兰花怕山上有野兽,决定趁天色还没完全黑透,尽快离开,边走边想。两眼一抹黑,跌跌撞撞,战战兢兢走了一段,真叫她给想着了一个去处,财神庙!
面色一喜,她赶紧加快脚步赶路,谁知乐极生悲,一脚踏空,“啊!”李兰花惶然尖叫,咕噜噜滚下了山坡,后背重重地撞上一棵树干才停下来,痛得李兰花龇牙咧嘴直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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