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瑞玛之卷
索拉卡慵懒的躺在藤椅之上,目光从哥哥的身上收回来,魔法书静静地在膝盖之上伫立,索拉卡伸手轻轻的拂过魔法书的封面,然后缓缓翻开......
第一章,风雪中的少女
狂风呼啸,白雪漫天。
从更高处俯瞰,巨神峰的主峰就像是一块纯白色的雕塑,常年呼啸的寒风和终年不停的飞雪把巨神峰的一切都遮盖在了这纯白色的梦境之下,让世人望而却步。云有多高?山脚下的牧民认为云之上便是神灵所在,山有多高?巨神峰直插入云,遥遥不见顶端,视线难以目极,所以人类便以为巨神峰乃是神灵的居所,不敢亵渎,不敢攀登,只在巨神峰山脚下,虔诚祭拜。
蜿蜒曲折的山路之上,有几个模糊的黑点在缓缓移动。
那是一行不知何处而来的旅人。
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厚实的皮裘之中,头上的兜帽和脸上的围巾几乎遮住了全部的面容,只露出一双双麻木的眼睛。手中是一根探路用的木棍,偶尔抬头四望,蓬松的积雪几乎淹没了整个腰身,一根黑色的细长绳索相继连接在几人身上,维持着蹒跚的阵型。
飞雪呼啸打在兜帽和皮裘之上,渐渐把一行人淹没。
山路踽踽难行,步伐却依旧缓缓向前。
站在最前方领路的是一名高大身材的男子,他再一次抖落了身上的积雪,驻目仰望,入目处尽是耀眼的白色,远处巨神峰的主峰已经目力可及,遮挡住前方所有的视线,积雪深厚,狂风猛烈,越是往上攀登,气温会越来越低,难度也会越来越高,也会越来越危险。
目光四望,男子眉头一皱,思索片刻,艰难的转过身去,向身后的人比划了一个手势,身后几米远外的人影举起手示意表示明白,然后一层层的传递下去。男子的目光落在一行人中间的那个模糊的身影,停留片刻,然后转身继续无声的向前走去。
一行人稍稍偏离了方向,许久之后,在领头的男子的艰难带领下抵达了此次暂时的目的地,那是一个天然的,被风雪半掩埋的一个山洞。
推开山洞外积压的厚厚的雪层,一行人相继走进,山洞并不大,只是岩石凸起之后留下的小小缝隙,只有十数尺见方,石壁被厚厚的冰层遮盖。虽说空间只能勉强驻脚,但总比外面的风雪要好太多了。
为首的男子拉下了面巾,露出一张俊朗却疲惫的面容。
“风雪太大,天色也快黑了,我们今天暂时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等到明天看情况再出发。”
身后的众人默默地点头示意,然后所有人便开始收拾精神,解开绳索,拍打掉身上的积雪和薄冰,开始从身后的行囊里掏出各自携带的东西。
有人在准备篝火食物,有人在山洞口用随身携带的一些工具在布置一些简单的陷阱,有人则在铺设过夜用的兽皮毯。巨神峰的夜寒冷而又危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名瘦小的旅人正在支起篝火用的架子,男子走过去,从他的手里拿过了工具。
”殿下,休息一下,这些交给我吧。”
这名瘦小的旅人抬起了头,露出兜帽下的容颜,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绝美少女,容貌稚嫩俏丽,精致的面容被寒冷的风雪冻成了通红之色,明亮的眼眸中是遮也遮挡不住的深深疲惫与乏力。
少女向着男子微微一笑,点点头,这一路走来,连续太多天的高强度山路已经透支了自己太多的体力和精神,现在只要是停下来,仿佛站在那里,自己都能不知不觉的沉睡过去。
“谢谢,亚托克斯。”
少女站起身来,走到山洞里一块凸起的岩石边上,靠坐下来,用毯子紧紧包裹着身子,呼吸间便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山洞外的风雪之声依旧。
亚托克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脸颊,熟练的把架子搭好,取出一块松木,倒了一些磷粉在上面,不一会儿,松木便燃烧起来。背包中的松木是黑貂山脉里的特产,只要短短的一根,便能燃烧一个晚上,虽然热量并不是很多,但用来煮几人份的食物足够用了。轻便不宜潮湿而又方面携带,这一次攀登巨神峰,一行人的准备很充足。
取了些积雪在铁锅里,铁锅渐渐烧热,积雪也渐渐化开来。
亚托克斯找了一个靠墙的地方,盘膝坐下,也开始闭目休息。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风雪声恍若小了一些。
山洞内的视线已经模糊下来。
......
“殿下,殿下.......”亚托克斯正在唤醒熟睡中的少女。
少女艰难的睁开眼睛,从一阵阵眩晕之中回过神来,刚刚睡醒的眼睛通红一片。
“殿下,肉羹煮好了,先吃一些吧。”
少女沉默的从亚托克斯手中接过木碗,点点头,开始进食,肉羹只是用开水煮的,而且仅仅加了一点盐巴,味道自然算不上好,但为了补充体力,少女吃的很慢,也吃的很认真。
晚饭在一片静默之中悄然过去。
少女进食后有了些精神,从身边的行囊里掏出一张鹿皮绘制的地图,对着微弱的火光,开始沉思。
地图上赫然便是众人所处的巨神峰,只是笔画简单粗糙,只能大致分辨出山脉和山峰的图形与轮廓。
“以我们现在这个速度,要到达峰顶,大概还需要多久?”少女开口问向一旁的亚托克斯。
亚托克斯正在低声的安排守夜的事宜,闻言转过身来,简单对着地图比划了一下,在心里默默计算。
“巨神峰从未有人成功攀登过,沿途的风雪和复杂的山路也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如果以我们现在的这个进度,差不多应该是在巨神峰的这个位置。”亚托克斯用手指了一下地图上的某个地方,那是巨神峰三分之一高的一个点。
“越往后面,会越难走,花费的世间也会越久,以我的估计,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大概最少还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吗?”少女的声音有些低沉,目光注视亚托克斯指向的那个位置,静默不语。
亚托克斯看着少女的表情,欲言又止。
少女淡淡一笑,又继续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我们难道还能更糟糕吗?”
亚托克斯继续说道:“山路太难走,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路,我们只能慢慢摸索着向上攀登,殿下,三个月只是最好的情况,如果我们在山里迷了路,或者被风雪困住,我们可能永远也到不了山顶。”
少女细致的眉头紧皱,看向亚托克斯,然后目光又转向周围所有的人,周围所有人的视线也全部聚集在了少女的身上。
片刻之后,少女缓缓开口,眼眸中透着说不清的不明意味,语调平静:“我从未想着能从巨神峰上活着下来。”
“王国背叛了我,祭司们妄图主宰我的命运,让我去和亲敌对的部落,换取虚妄的和平。”
少女话音未落,亚托克斯和周围所有人都露出痛苦和仇恨的神情,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情,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然后向着少女单膝跪了下去。
“那群窃国之贼。”亚托克斯的语气里满是屈辱与愤怒。
“在我们的心里,您,瑟塔卡殿下,才是王国的唯一继承人,他们从您手中夺取了王位,我们绝不会放过他们,我们会从巨神峰平安归去的,殿下,他们会受到应有的制裁。”
少女瑟塔卡自嘲一笑,继续说道:“血已经流的够多了,他们没有杀了我,我该感谢他们,祭司的力量太强大了,我的叔叔得到了王国所有贵族的支持,我们根本就斗不过他们。”
亚托克斯的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几个月以来一直深深隐藏在心里的情绪仿佛随时要爆发开来,但想起那天的宫廷政变,面对祭司们神秘的力量和涌进王城的贵族奴隶,深深的无力萦绕在他的心头,亚托克斯的情绪又渐渐趋于冷静。话语也更加冷静。
“但,我们永远是殿下的亲卫队,是生,是死,永远追随殿下。”
亚托克斯声音刚落,周围所有人肃穆的声音便接连响起。
“愿永远追随殿下。”
......
瑟塔卡眼睛有些发酸,终归是一个生长在王城之内的年轻少女,还是处于一个多愁善感的年纪,虽然这些天的经历让她迅速成长,但有些事情却并不是那么轻易就会改变。
瑟塔卡让所有人站起身来:“我一直把你们当做哥哥一样看待,你们看着我长大,知道我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哪怕是死。特别是你,亚托克斯,你是当代武器大师的弟子,不管在哪里,荣耀与财富对于你来说都是唾手可得,你的命运,本不该受我的连累。“
亚托克斯仿佛是想起来过往时光中的一些美好回忆,脸上露出怜惜的笑容:“殿下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当然,也是最执着的那一个,我们都一直坚信,王国会在殿下的带领下,走向新的繁荣和昌盛,即便是现在,亚托克斯依旧深信不疑。当初师父教我剑术,只是因为我的天赋,他也从不会把一些自己的处事规则强加给我们,他始终认为,他只是教会我们怎样去握剑,而未来想要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进阶,则是需要每一个人去自己摸索,只有明白了自己心中所想所愿,所思所护,手中的剑才能无所畏惧,才能光芒万丈。“
“当年您的父亲送我去艾卡西亚学艺,便是让我守护殿下。亚托克斯便是殿下手中的剑,便是殿下身上的铠甲,这便是亚托克斯的剑道。”
少女视线转向亚托克斯的腰间,那里空空如也,巨剑太过沉重,登山险阻,不便携带,上山之前,便被埋葬在了山脚之下。
除了剑埋在了那里,还有什么也被埋在了那里呢?
少女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酝酿了良久,最后也只化为了两个字。
“谢谢......”
瑟塔卡继续道:“你的师父,真的是一个值得钦佩的人啊。可惜武器大师已然故去,不然能前去拜访,也算是瑟塔卡的荣光。”
“我们这一门,弟子虽然不多,但武器之道的精神会永远流传下去。”
“殿下以前不喜欢剑术,等此间事了,不管结果如何,殿下也该开始学习一些东西了。”
......
“我会的,一定会.......”
瑟塔卡的声音坚定而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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