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女王
金光一瞬间如同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炸裂开来，大殿之内狂风嘶啸，梁柱倒塌，碎裂的椅子呼啸盘旋，殿内石板纷飞，所有砍向瑟塔卡的刀剑和射向瑟塔卡的箭簇都被震成了粉末，冲向瑟塔卡的护卫纷纷被金光倒卷着身体，甩到了大殿的四周，落到地上响起砰砰砰的声音，生死不知。
狂风席卷到了殿门之外，殿外的贵族们惊骇着后退，场间一片混乱。
克里斯和大祭司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被爆裂的金光卷出到了几米远外，毫无形象的摔倒在地，克里斯的王冠掉落在地上，大祭司的权杖不知所踪，两人一身的灰尘，倒在地上痛呼不止。
大祭司趴在地上，花白的头发恍若疯子一般披散开来，指着金光散去，重新露出身影的瑟塔卡，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这....这不可能，不可能....这种力量.....”
瑟塔卡走上前去，低下身子：“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大祭司，对于魔法的力量，你才刚刚开始。”
克里斯拔出腰间的长剑，扶着长剑起身，环顾四周，所有的护卫和祭司都倒在地上，殿门外的那群贵族惊恐的看着瑟塔卡，目光震撼而又畏惧。
“你果然是个祸国的妖孽。”
克里斯知道今天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了，全身的疼痛让他恍如置身梦中，瑟塔卡未知的力量让他下意识的开始惊慌与恐惧，他对着殿外的那群贵族愤怒的斥责：“你们这群胆小鬼，以为就那样看着就能置身事外吗？别忘了那天晚上的誓言，别忘了那天的政变你们一个个都有份，你们的手上也都沾满着鲜血，这个女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她只有一个人，杀了她，杀了她，你们一个个不是想要更多的领地和奴隶吗！我以奥赛因历代先祖的名义起誓，只要杀了她，你们想要什么我都赐给你们。”
殿外的贵族们面面相觑，各种不同心思的目光在大殿之内交织而过，有些人在沉思着后退，有些人却缓缓握住了刀剑，其中那名叫罗尔特的大汉眼睛放着光，盯着瑟塔卡的身影，跃跃欲试。
瑟塔卡冷冷的瞟了一眼殿外开始骚动的人群，愤怒的对着克里斯开口：“你不配提起奥赛因的先祖。”恰利卡尔化作一道金色的剪影，击穿大殿顶端的石板，悬浮在了大殿上方的天空之中，眨眼之间就化成了一团金色的巨大光芒。仿佛一轮黑夜中骤然升起的太阳，映照着整个宫殿，一瞬间大殿周围，恍如白昼，刺眼的光芒照射到殿外的人群之中，炽热的气息如浪潮一般一波一波向着人群冲刷而来。
一道三尺粗细的金光从这轮太阳中分离出来，笼罩住了还在咒骂的克里斯，克里斯惊恐的后退，却被金光定在了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一阵阵痛苦哀嚎的声音从克里斯的嘴中响起，他的身上开始冒起了白色的轻烟。
首先是头发被点燃，然后是衣服，所有人都听到了克里斯口中痛苦与绝望的嘶吼与呐喊。
“不....不....瑟塔卡，放过我，放过我...我是你的叔叔啊，不......”
“救我，救我.....大祭司救我.....”
克里斯伸出的手已经焦黑一片，被火焰所覆盖。大祭司目龇俱裂，惊恐的步步后退。
“你们这群混蛋，忘恩负义的小人.......”
“瑟塔卡，我错了....救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大祭司指使我做得，放过我.....”
“放过我...”
.......
声音渐渐嘶哑，最终只剩下一团燃烧的金色火焰，金光一直持续了半刻有余，最后消散于大殿之内，收回到巨大的光芒之中，而地上，只残留了一片黑色的灰烬。
场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瑟塔卡的身上，恐惧渐渐在人群中蔓延。
看着克里斯化成的灰烬，瑟塔卡沉思久久不语。
“你们所做过的一切，所有的血债，我都记在心里，但今天我不会杀你们，记住你们自己所做过的事情，我会有一天让你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冷冽的眼神射到人群之中。人群安静了几秒，然后便开始响起零零乱乱的兵器坠地之声，几息过后，所有人都整齐的跪倒在地，再也不敢抬头。
亚托克斯看着这一幕，热泪盈眶，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陛下，您看到了吗？陛下，殿下终究没有辜负您的期望，瑟塔卡她做到了，她做到了....”
大祭司从震惊恐慌中回过神来，注视着克里斯在他的面前被瑟塔卡烧成灰烬，颤颤巍巍的发抖。
“恶魔，你是一个恶魔.......”
瑟塔卡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大祭司。语气不明。
“没错，我们.......都是恶魔。”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瑟塔卡低声喃喃。
“从今天起，我们都是恶魔。”
老祭司跪坐在地上，猛然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呼喊：“万能的神灵啊，请倾听您的仆人的呼唤，借给我力量，沙土狂牢。”
空气中一股符文的力量缓缓波动，瑟塔卡的脚下有一丈方圆的黄沙慢慢卷起，向上形成五条粗大的沙链，然后盘旋交错向上，把瑟塔卡牢牢围在了里面。
沙链渐渐收紧，仿佛下一秒便会把瑟塔卡挤的粉碎。
“够了。”瑟塔卡大喝一声，满面寒霜，用力一跺脚，黄沙组成的铁链便被震碎成了细小的沙粒。重新散落在地上。
“我就是你的神灵。”天空中的金色光团分出一道金光化成一只利箭从大祭司的胸口闪电般穿过。
“噗”的一声，大祭司魔法被打断，吐了一口鲜血，瞬间委顿在地。
.....
“杀了我吧。殿下。“大祭司万念俱灰。
瑟塔卡直视着老人灰白色的双眼，带着威严与痛恨。
“看着我，大祭司，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几十年来，你一直兢兢业业的执掌着祭司团，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
“你难道忘了成为祭司的誓言了吗？”
“你教了我那么多东西，你看着我长大，你一直包容着我，爱护着我，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
“告诉我，为什么？”
......
“殿下。”老人的声音渐渐虚弱无力。
“我错了，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
“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如今这样，如果知道殿下会拥有这种力量，老朽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绝不会啊......我错了......“
“不，你怎么可能会拥有这种力量，这是我的...是我的......”
“我才是....王国的大祭司...我才是......”
“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带领王国开拓更大的伟业...我...”
“神灵，您难道抛弃了您最忠诚的仆人了吗.......”
........
大祭司陷入了一种迷乱的恍惚之中，老人脸上的灰尘被泪水和汗水勾勒成一道道沟壑，发须散乱，神情疯狂可怖。
“他和塞克勒部落的可汗达成了同盟。”一直静静地看着宫殿之中的一切，沉默未发一言的洛维尔此时在瑟塔卡的身后缓缓开口。
“双方约定，共结盟友，资源共享，两国一方往东攻伐，一方往西征战，塞克勒的条件是你父亲的性命，和你的和亲。“
“你的叔叔，被王位所诱惑，大祭司被虚妄的荣耀和权势吸引，背叛了你的父亲。”
瑟塔卡听得目龇俱裂，亚托克斯咬牙切齿。他们自然不会质疑洛维尔的话。
原来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动乱都是因此而来，因为这个老人，瑟塔卡失去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生活。
“这群混蛋。”瑟塔卡一脚把大祭司踢翻在地，然后目光转向殿外仍旧跪着的众多贵族。语气冷若寒冰。
“这些事情，你们全都知道？”
殿外众多贵族顿时冷汗淋淋，只觉得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不，殿下，我们不知情啊.......”
“是大祭司蛊惑的我们，我们也是被骗了啊......”
“克里斯这个混蛋，他假借着大祭司说的天命，逼着我们不得不去支持他......”
“殿下，您还记得吗？您三岁的时候来我的家里玩，我还抱过您咧.....”
“是属下瞎了眼啊，国王死了之后，属下实在是心神大乱，脑袋糊涂了啊.....“
......
殿外的贵族磕头如捣蒜，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一时间哭喊之声在殿外响起一片。
大殿上方的光芒始终照耀着他们，瑟塔卡的威能恐怖如斯，克里斯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敢现在触怒瑟塔卡的逆鳞。
瑟塔卡冷眼皱眉看着他们，目光又转向洛维尔。
洛维尔点点头：”他们本是想抓到你之后，才公布这个盟约。”
“这位大人是个好人啊，殿下，我等真的是被蒙骗了啊。”
.......
事到如今，贵族们已经不敢再生出任何异样的心思，在见识到瑟塔卡恐怖的力量之后，他们的心中除了惊惧，便只剩下了后怕。
“你们的事，暂且可以放下。”
瑟塔卡又回身看向一旁仍旧在胡言乱语的大祭司。-
“我不会杀了你，塞克勒部落的仇恨我很快就会去讨回来，我会带着你上前线，你会用尽身体内的每一点魔法，流尽身上的每一滴血，然后屈辱的死去。”
“带下去。”瑟塔卡挥了挥手，仿佛一刻也不愿意再看到大祭司的脸。
有两名殿外的护卫大着胆子走了进来，把大祭司拖了下去。
瑟塔卡背负着双手，缓缓走向了大殿中间的王座，从殿外看去，瑟塔卡的背影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之中，在金色圣光的照耀之下，仿佛神灵降世。
瑟塔卡坐在王座之上，斜倚着身子，闭上了眼睛，大殿内外顿时鸦雀无声，
半晌之后，轻轻敲了敲扶手。
殿外的贵族们急忙慌乱的涌进殿里，顾不得地上的脏乱，纷纷跪倒在地。
朝拜之声响起一片。
“女王陛下。”
......
亚托克斯站在瑟塔卡的身边，也艰难的跪了下去。
瑟塔卡遥举双手，对着天空，半空之中的恰利卡尔猛然之间光芒大涨，金色光团比刚才足足大了十倍有余，金色的光芒如同波浪一般向着王城之中四散照耀而去。
是夜，王城之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轮从王宫之内升起的金色太阳，他们虔诚的俯首下拜，祈祷着神灵的宽恕。
”我将以太阳之神的名义，对人间进行裁决与审判。”瑟塔卡冷若寒霜的声音缓缓响起。
“陛下神威。”
......
有一名贵族从散乱的大殿之内找到了克里斯掉落的王冠，膝行着移到瑟塔卡的脚下，一脸谄笑着双手举过头顶。
“陛下，您的王冠。”
瑟塔卡目光从王冠之上扫过，金黄色的王冠上镶嵌着血红色的三颗宝石，精美而又贵重，这是奥赛因王国传承了几百年的国王象征，瑟塔卡接过来，却顺手把它扔给了亚托克斯。
“这顶王冠，我不喜欢，送给你了，亚托克斯。”
.......
奥赛因的王陵之内。
瑟塔卡静静地跪在石板之上，面前摆放着两座厚重的棺椁，那是瑟塔卡的父母奥赛因九世和王妃的墓葬。
陵墓之内寂静无声，只有石灯上的橙色火焰照亮着这一片安息之地。
时间悄悄的过去，渐渐地，想起了瑟塔卡的呜咽之声。
洛维尔安静的站在瑟塔卡的身后，一如既往的静默无言。
“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瑟塔卡撑着恰利卡尔站起身来，抓住了洛维尔的衣角，美丽的眼眸通红一片，精致的脸上泪水涟涟。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瑟塔卡的语气从未有像现在这一刻柔弱。
在王宫之内，瑟塔卡面对着自己的仇敌，只能强撑着自己的精神，鼓起勇气，杀人，威慑，姿态高冷。但是在这里，在这个只有洛维尔的地方，她才能露出自己最软弱最无助的的一面。
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洛维尔平静的注视着瑟塔卡的眼眸。
良久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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