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带口巾的肥胖中年男人，他面色灰暗，头发稀疏，狭小的眼睛无力的瞟了瞟面前身着防护服的德西妮医生，又看了看一旁同样裹得严严实实的警察。
“我——什么都说，只要把我的病治好。”男人微弱的声音十分浑浊。
“住院被隔离的另外两人一个叫艾叶莎，另一个叫瑞克，你们是相互认识的对不对？”警察问道。
“是，我们三个是一个区的。”
“你们曾经进入黑山森林盗挖植物这一点你和艾叶莎都已经承认了，至于今天下午被蒸汽车送到医院的瑞克现在还在急救，没法供词。”警察调整了一下手上的钟表。
“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入森林的？”
“两周前——，就是24号，晚上，雨大。”
“你们去了哪里？挖了什么？”
“其实，是瑞克说，那片沼泽有种叫——红褶莲的，黑市上有人找他要，几万银币。”讲了几句，男人便咳嗽几声。
“我们也确实挖了，装进麻袋，就离开了。”
“那后来你们是怎么分开的？那些莲又在哪里？”警察追问着。
“咳咳，回来滑坡，树林密，我与艾叶莎和瑞克走散了。”男人吞了吞口水。
“回到下城，瑞克给我俩发密信，说莲已卖给那人，钱就分给我了，后来我和瑞克开始咳，就来医院了。”
“那艾叶莎呢？”
“那婆娘拿了钱就回家了，我还以为他走了狗屎运，没想到现在还是…”
“关于那个买你们花的人你知道多少。”警察的眼神变得十分犀利。
“不知道，有次听到瑞克在电话里管那人叫蝶，你要问瑞克。”男人喘着气，露出半边紫黑的脸
警察点了点头，盖上钟表，离开了房间。
德西妮连忙跟在后面。
脱下防护服，放进密封箱后，警察回头：“沫医师，我们需要对罪人进行刑讯。”
“刑讯！？恐怕有点困难了，这种真菌病从来没见过，病人病情还在恶化，我们甚至开始考虑进行手术。”德西妮皱着眉头。
“这样的下城区贱民没有任何医疗价值，违反帝国禁令，死不足惜，只是要在他死之前把他知道的信息全部挖出来才行。”
“但是……”德西妮似乎还想说什么。
“医生，您身份尊贵，是上城区的下派人员，要懂得矜持，不要替一群贱民说话自降身份。”
警察顿了顿，眼神渐渐锐利起来。
“刑讯就在医院内进行，以免把病人带出去造成传染，你们安排一间地下室和一个护士就行。”
从物架上取下帽子，警察便快步离开了。
德西妮愣在原地。
一道闪电从窗外划过。
她吓了一跳。
连忙透过医院走廊的窗户看去，窗外的暴雨仍然没有停歇的样子。
仿佛有雷电在乌云中积蓄着。
青木从地上站了起来，扶了扶眼镜，奇怪的看着远处堤坝。
“你快看对面。”他示意身边的妹妹。
青柔连忙转过头，远远的便瞧见了雨幕中那个模糊僵硬的人影。
“不就是一个人吗？怎么了？”青柔一脸疑惑。
“你见过哪个正常人会在暴雨天不打伞不带雨衣，就这么慢慢的在没人的库区散步吗？”青木眯着眼睛反问到。
青柔露出戏谑的表情：“谁知道呢？可能他出来释放压力。”
一道闪电从天空划过，惊雷炸响。
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那个影子猛的顿了一下。
“我过去看看，你呆在这边不要乱跑。”青木说着拿起了雨伞。
“喂！”青柔似乎有点害怕。
“雨太大了，两个人打一把伞遮不住的。”
“不要！我也要去。”青柔冲到伞下。
叹了口气，青木把伞悄悄的向她一边倾斜。
湖区大致成矩形，三面堤岸，一面大坝，要去到对面的堤岸两人还得绕半圈。
暴雨洗涮着库区，雨滴击打在伞上汇成一股股水流从伞角急速坠下。
天地间一片雨声，远处的大坝在水流的冲击下轰鸣，水车带动杠杆飞速旋转。
避开石板路面的凹陷处，两人来到了对岸。
雨幕中视野也是模糊的，看着前方静静伫立的人影，青木大声喊了起来。
“喂！前面的！”
声音瞬间被雨声掩盖。
“听不见的，雨太大了！”青柔大声说着。
又一道电光在远处闪过。
两人走的渐渐近了，只见影子背对两人，结实的上半身套着一件麻布背心，沾满了泥土和污渍。下半身一条破旧短裤一只草鞋。
那人就这么诡异的弯着腰呆立着，水流从他身上滑过，似乎浑然不觉。
应该是附近的农户啊，是在找什么吗？青木想着正要上前。
青柔怯生生的拉了拉哥哥的衣角。
“看，手……”
青木视线下移，看见了农人低垂的双手，紫黑色的手臂上长着密密麻麻的脓包，干净的雨水流过双臂便变成黑红色，顺着指尖滴落到地上。
烈性脓肿！？
青木心里一惊连忙拉着妹妹后退：”你赶快去叫湖区巡查员，我在这里盯着他。”
青柔拿着伞，却有些犹豫。
“你快去啊！”
她咬牙，慌张地把伞塞到青木怀里，冒雨向湖区岗亭奔去。
青木拿着伞，看了看自己早就湿透的半边身体，有些无语。
他回过头，怜悯而谨慎地看着农户。
烈性脓肿病第一次出现是在前年春季，两个月内横扫下城三区，患病初期病人面部会突然长痘，伴随咳嗽，一般难以发现。接着痘会逐渐向全身扩散并不断胀大，这时候进行医治却几乎难有效果，在度过一段的痛苦期后便会脓疮破溃而死。
因病人的体液会带有传染性极强的病菌，条例规定公民发现脓肿病人必须立刻上报。
看着流过农户身体的雨水渗入沟渠，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农户缓缓转过了头。
青木感到浑身发麻。
然而在看清了农户的脸后他更加的恐惧了。
紫黑肿胀的面部挤在一起，一双血红污浊的眼无神的看着自己。
紫色？不是脓肿？
他正有些疑惑。
农人却箭步逼近。
冒着血沫的嘴瞬间裂开来。
“天啊！”青木慌忙后退。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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