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清晨醒来时，双拳伤口已经恢复如初，只是指骨处的皮肉看起来要比其他地方细嫩一些，略有违和。
他换下了昨晚打拳时沾了血迹的破旧衣物，穿上白袍，出了屋子。
院子里几位师兄一如既往的扎着拳架。
陈亦寻了处偏僻位置，卷起袖子，仅扎拳架，不出拳。
天色渐明，今日有暖阳。
当代左端着白粥来时，几人中的大师兄赵山河从代左手里接过两碗白粥，在众人略有些诧异的眼神中，缓步走向陈亦，将其中一碗白粥递给陈亦。
少年略微错愕的接过白粥，轻声道谢。
赵山河与少年并肩而立，端起白粥，轻轻吹了一口，问道:“为何不出拳？”
少年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我怕打的不够好。”
听到少年这个回答，高大男子哑然失笑，“练拳练拳，重点就在练字上，咱们不能一出拳就想着最好，得一拳一拳，慢慢打，慢慢练，才能逐渐打成最好，所以你不用怕自己打的不够好，不管打的如何，只要打了，便是朝着最好迈了一步。”
少年微低着头，看着手中白粥，沉默一会儿，小声道:“我想打出自己能打出的最好。”
高大男子一愣，对于少年这个说法有些意外，笑道:“行，竭尽全力去达到自己的顶峰，不与别人比，只和自己争，这种心性蛮好的...”
赵山河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有时候我们也别太苛求自己，许多事情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那样会很累的，少年肩头，不用担这么多东西，累了就歇，疼了就叫，蛮好的。”
陈亦轻轻点头:“嗯。”
至于到底听没听进去，就是他自个的事了。
赵山河伸手轻拍了拍少年肩头，笑道:“有事找师兄，不论大小。”
陈亦点头过后，赵山河便端着白粥，笑着走出院子了。
院子中央，宁广喝了一口白粥，用手肘支了支身旁仰头喝着白粥的朱久，好奇问道:“你猜大师兄和小师弟说了啥？”
朱久咽下嘴里白粥，双手抱着碗，反问道:“你晓得？”
宁广摇了摇头。
朱久翻了个白眼，“那我怎么晓得。”
宁广急道:“这不是叫你猜吗？”
朱久没好气道:“那嘴巴长在他两身上，我能猜出个啥，我猜大师兄说今天伙食翻倍，你信吗？”
宁广一愣，摇了摇头，“不信。”
朱久放下碗，一拍手掌，气道:“那不就得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宁广摇了摇头，端着白粥，转身颇有些落寞的走了。
朱师兄脑子不好使，么得办法哦。
朱久看着宁广背影，也摇了摇头，“猜啥猜，吃饱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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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院里平日是没什么琐事的，一天的晨练结束后，全凭弟子各自练拳，吕莽并不做要求。
你练与不练，都是自个的事。
武院里的几人，都是通过测试进来，毅力强大，所以每日自己练拳的时辰，肯定都不会少，就连平日看起来最忙碌的代左，都会打上两三个时辰的拳。
至于打的这些拳，到底有没有用，那就看自个武学天赋了，不过最少是把身体锻炼到了，也蛮好的。
冬日暖阳，泌人心脾。
陈亦喝完白粥后，仍然在院子扎着拳架，几位师兄各自有事，出了院子。
偌大的一个院子中，只剩下陈亦一人。
院子积雪在暖阳照耀下开始消融，冰冷雪水打湿了少年鞋子，少年微皱眉头，倒是没有觉得不适，只是可惜了这双鞋子，本来就很是破旧，要是再搓搓洗洗的，可能就穿不得了。
少年收起了拳架，将脚上鞋子脱掉，抱在怀里，赤脚站在雪中。
院子门口站着两个身影，其中一位少女探头探脑的打量着站在雪中的少年，两人发现陈亦收了拳架，便径直向着陈亦走来。
两人一前一后，前边是代左，后边是吕月。
代左看着陈亦抱着鞋子，赤脚踩在雪中，担忧的疑惑问道:“你这是干啥？”
陈亦抬了抬在雪中的脚，轻声道:“鞋子打湿了，有些心疼。”
代左一愣，气急道:“那你也不能赤脚站在这雪地里啊，这天寒地冻的，师父说脚底是百穴汇流之处，重要的很，你赶紧穿上，别冻出事了。”
陈亦仍抱着鞋子，摇头道:“穿烂就不好了，再说我本来也打算进屋了。”
一直站在代左身后的吕月，似乎是看陈亦说话轻声轻气的，少女顿时有了底气，大步上前，招手道:“不就是一双鞋子吗，你放松大胆的穿，穿烂了我再送你一双。”
陈亦打量了眼前娇俏少女一眼，微低下头，仍是摇头:“不一样。”
吕月一愣，纳闷了，白送的东西还有人不要的？
换了宁师兄和朱师兄来，那不得抢着要？
代左看了看陈亦踩在雪地里已经冻得通红的脚，担忧道:“我们进屋再说吧。”
陈亦点头，他确实也冷的慌。
三人便进了陈亦屋子。
不大的屋子里很空旷，没啥家具。
陈亦和代左坐在床榻上，少女端来一旁椅子，与两人相对而坐。
吕月先打量了陈亦一眼，随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今年几岁？”
陈亦仔细想了想，回道:“应该是十六。”
少女纤细修长的眉毛微皱，提点道:“你再想想，是不是记错了。”
陈亦看着皱眉少女，有些纳闷，又仔细思忖一番，认真道:“应该没有记错。”
少女眉头高皱，好似有些丧气，不过很快，少女又双手抱胸，老气横秋的说道:“虽然你年岁比我大一岁，但是咱们武院里的辈分，不看年岁，只看修为和进院时间，我两样都比你多，所以于情于理，你都得叫我一句师姐。”
代左张嘴，准备说话。
少女皱眉，水灵眼睛瞪了代左一眼。
代左便欲言又止了。
陈亦对着少女老老实实说道:“师姐。”
少女便喜上眉梢，双眼眯成月牙，坐着的椅子都在轻轻摇晃，笑道:“师弟你等着，师姐明天就送一双新鞋子给你。”
少女当了武院这么多年的小师妹，总算扬眉吐气一回了。
代左看着少女开心了，沉默一会儿，小声道:“师妹。”
吕月笑着反问道:“干啥？”
代左犹豫一下，轻声道:“师父说做人要实事求是。”
少女便撅着嘴角，有些笑不出来了，最终她纠结的皱着眉头，抱怨道:“你让我多高兴会儿不行吗？”
代左饶头，苦笑一声:“对不起。”
少女双手抱胸，脑袋微抬，瑶鼻轻哼。
倒是把一旁坐着的陈亦看着云里雾里的。
代左干笑两声，有些手足无措，最后无奈低头，决定今天去给师妹买一串城北的冰糖葫芦来，每次给师妹买了冰糖葫芦，师妹都会很开心。
代左看着少女开心了，他自个就算没吃到冰糖葫芦，也很开心。
代左想好后，便对一旁的陈亦开口解释道:“咱们武院排辈分的规矩，是根据年龄来的，年龄大的，便是师兄，小的，就是师弟，不分啥修为高低，进院时长，所以这样算，师妹该叫你师兄的，刚才师妹只是想逗逗你，没啥恶意，其实师妹人很好的，待人真诚，聪明伶俐...”
代左顿了一下，脸上有些微红，接着轻声道:“长得也好看。”
一旁噘嘴抱胸的少女扬了扬眉头，眼角有些笑意。
算你小子上道，今天就不生你气了。
陈亦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听了代左的话，老老实实道:“师妹。”
少女便又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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