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妙與黃二虎在渡頭直待到黎明,眼見其他船家紛紛上工,而那位相約的船家依然沒出現。
慧妙不禁感到奇怪,這時,黃二虎道:「師父,那船家一定是嫌妳給的銀子少,不想做妳生意,藉故先跑了。」
慧妙眉頭一皺,面露不悅,不發一語。
黃二虎道:「不如咱們先去衙門問問師叔的下落,之後再回來看看,說不定那位船家只不過是去辦點事,稍微耽擱了。」
慧妙甚無主見,一聽到他說要去找慧難,連連說好。
兩人正要離開渡頭時,黃二虎忽然發現有個圓形物體掉在岸上,便撿起一看,一看之下,突然臉色大變,那塊圓牌從他手中直直掉下。
慧妙伸手一抄,奇道:「這塊玉璧怎麼了嗎?」只見上面刻著「錦衣衛三隊長」五個大字。
黃二虎臉上肌肉扭曲,全身不住發顫,雙拳握的緊緊的,發出喀喀聲,顯然心情十分激動。
慧妙嘆了口氣,道:「阿虎,冤冤相報何時了?我既然收你為徒,這些過往的仇恨,理應放下。」
驀地傳來一聲驚叫,就在旁邊不遠處,黃二虎回過神,只見慧妙已經跑了過去,於是也跟過去查看。
只見一具屍體被打撈在岸上,面色浮腫,顯已泡水一個晚上,胸前有個青黑色的掌印,肋骨盡斷。
慧妙呆呆的望著那具屍體,突然掩面哭了起來。
原來這具屍體,便是那位與她相約的船家。
「師父,妳別哭了,人家還以為我欺負妳哪!」黃二虎安撫道。
「我也沒法子...見到船...船家大哥那個樣...心裡難過...眼淚就一直...一直流...
停不...不下來阿..」
她們離開碼頭後,慧妙一路哭哭啼啼,眼淚有如潰堤般流下,路上人見到了,紛紛向黃二虎投向異樣的眼光,讓他尷尬不已。
他心想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小尼姑,只不過見到一個死人就怕成這副德行,真不知她日後如何闖蕩江湖。
他們找了間茶樓坐下,黃二虎點了一盤素包子,順便向小二問道:「小二哥,請問這鎮上的衙門在哪?」
那小二瞪大了眼,問道:「這位客倌,你去衙門可是要報官?」
黃二虎沉吟一陣,心想他們要找的人是通緝犯,自然不能明目張膽的說出來。
正要編謊搪塞,慧妙卻已將那張黃紙拿了出來,說道:「我們不是要報官,是在找這個人,他是我師弟,請問他讓衙門抓了麼?我師弟雖然頑皮,心地卻是很好的,絕對不會做壞事,一定是有什麼
誤會。」
她不黯世事,心中想什麼自然直接說了出來,黃二虎暗叫不妙,忙道:「是阿,其實我們與這位小師父分散好多年了,直到最近才知道他讓官府通緝,故想去衙門瞭解此事。」
店小二瞄了黃紙一眼,說道:「衙門的大牢在一個月前早讓人毀了,哪關的住犯人?而且最近楊捕頭他們連自家事都搞不好了,豈有時間去抓什麼通緝犯?」,也不等他們回話,轉身逕自忙去。
黃二虎見慧妙一得知師弟下落不明的消息,眼框又紅了起來,連忙安撫道:「師父別擔心,既然衙門抓不到人,代表師叔還是自由之身,現在應該是是躲起來了,咱們再明查暗訪幾日,一定能找出下落。」
聽到他的安撫,慧妙破涕為笑,道:「我這師父當的真慚愧,凡事都要你這個徒兒拿主意,反倒你才比較像師父。」
兩人閒聊了一會兒,忽然有兩個姑娘走了過來,掏出一張紙到他們面前,低聲問道:「你們有沒有看過這個姑娘?」
黃二虎接過那張紙,看了幾眼後,正要否認,又忍不住再仔細看了一次,喃喃說道:「好像阿..」
慧妙偏過頭去一看,大吃一驚,叫道:「這是...」她還沒說完,黃二虎已經搶在話頭,道:「不好意思,我們沒見過這位姑娘」
那兩位姑娘自討沒去,接回紙後,又繼續到其他桌詢問。
慧妙扯了扯黃二虎的衣服,道:「她們找的那位姑娘,為什麼長的跟我師弟一模一樣?」
黃二虎點頭道:「與其說一模一樣,不如說那就是師叔,這兩個姑娘一定跟師叔脫不了干係,但是敵是友卻無從得知,咱們暗中跟著她們,說不定能找到線索。」
待那兩位姑娘離開茶樓後,慧妙與黃二虎便悄悄的在後頭尾行。
只見她們在大街上到處詢問有沒有見過紙上那姑娘,似乎沒發現已被人跟蹤了。
那兩位姑娘便是碧瓊閣的梅香與翠蘭,吳喜兒見慧難失蹤了十幾日全無消息,正是心急如焚,便要她們倆出來查訪。
她知道慧難正被通緝中,而且離開時是扮成女人的模樣,是故才未畫他的真面目,而是畫他穿女裝的樣子,殊不知竟遇到與慧難從小一起起長大的慧妙,一眼
就認出了那是自己的師弟。
兩人從早尋訪到傍晚,依然沒有進展,鎮上完全沒有人見過這位「小慧姑娘」。
翠蘭心中焦急,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梅香也是毫無頭緒,忙道:「妹妹妳別哭啦,慧難小弟不見,我也很緊張阿!吳姐姐一定也比我們更緊張,但現在看到你哭,連我也想哭了」果然眼眶不自覺的濕了。
翠蘭忽然哽咽問道:「妳...妳說小弟..會不會在胡姑娘家裡?」
這句話驚醒了梅香,她擦乾了眼淚,笑道:「妹妹,妳這句話可點明了我,慧難小弟說不定就在胡姑娘家裡,我們這就去看看吧!」兩人便往郊外快步而去。
走了半個時辰,沿路向行人問明方向,終於來到了菩薩廟門口,此時天色已暗,周圍是一片荒野,完全沒有其他房舍,更顯得十分孤寂。
而廟裡亦無任何光亮透出,又增添幾分陰森。
兩人不約而同對看了一眼,均想胡靈曦一個盲眼姑娘住在這種地方,真是難為她了。
梅香咽了咽口水,在門上敲了幾下後,叫道:「有沒有人在阿?」
隨之而來的只有一片寂靜,她又敲了幾下,忽然嘎拉一聲,嚇得兩人齊退了一步,卻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兩人緊緊握著對方的手,慢慢的推門進去,只見廟堂裡黑森森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而前庭只能由暗淡的月光照明。
。兩人站在門口,只覺舉步為艱,好像有什麼毒蛇猛獸隨時會從黑暗中跳出。
見到這副情景,翠蘭忍不住顫聲道:「看...看來是沒人在這了,咱們...咱們回去吧」梅香沉吟一會,說道:「胡姑娘眼睛不便,自然不會點燈,我們還是進去看一下...說不定會有小弟的線索。」
她將火摺點開,戰戰兢兢的走了進去,穿過一座尋常的前庭,卻有如走在一座數十丈的的獨木橋上,微一不甚就會跌落山谷。
好不容易穿越了前庭,兩人踏進了殿裡後,梅香重新點了火摺,來回照明一圈,案桌上有些許灰塵,顯然有段時間沒人清理了,那尊白玉菩薩像慈愛的雙眼,似乎正斜瞪著她,隱隱感到有些不自在。
她們正要繼續往裡走,忽然腳下踏到一個軟軟的物體,險些摔倒,紛紛驚叫一聲。
梅香將火摺往下一照,這不照還好,
一照之下,廟裡登時傳出兩道刺耳的少女尖叫。
原來那火光之下,竟是兩具男屍,他們的額頭上各有一道半吋的傷口,顯是被人用利刃捅入。
兩個少女見到這幅景象,當下直覺反應,不約而同的往外狂跑,就在要跑到門口時,梅香忽然頸上微微一痛,聲音一啞,雙足無力,向前摔倒。
翠蘭大吃一驚,正要扶她起來,只見一個黑衣人站在背後,露出了冷似寒電的雙眼,看得她全身寒毛直束,登時連站的力氣都沒了,軟軟的坐倒在地。
只見黑衣人慢慢靠近,她腦子一片空白,恐懼吞噬了所有的思考,只得顫聲道:「別...別殺我...」
「哼,誰讓你們來的?」那黑衣人忽然說了一句,嗓子又尖又細,梅香與翠蘭都不禁咦了一聲,這時,一條黑影驀地從門口竄入,往黑衣人他肩膀疾點而來。
那黑衣人應變奇快,雙足一點,倒翻一個筋斗後,落在二尺外,黑暗之中,隱約見到一個尼姑和一個拿著長棍的漢子站在門口。
適才便是黃二虎發棍搭救,他和慧妙一直伏在門外,一聽到尖叫聲,直接閃身闖入,見兩名姑娘跪坐在地上,使出一招羅漢棍法「長驅直入」,逼退黑衣人。
黑衣人一聲不吭,雙目微動,忽然發掌劈向黃二虎,呼呼呼呼四掌連發,雙手來回交錯。
黃二虎早有防備,長棍疾揮,接過這四掌後,大喝一聲,使出一招「橫掃千軍」,緊接著一招「鳳舞九天」,將長棍舞得密不通風,讓黑衣人無法乘隙鑽入。
黑衣人來回閃走,似乎在尋找破綻,忽然白光一閃,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峨眉鋼刺和一把吳鉤劍。
他身子突然拔地而起,如弩箭般激射而出,直直的刺向黃二虎。
黃二虎那番舞棍甚耗體力,使到後來已有些停滯,黑衣人便是在等這時刻,乘著他棍法出現破綻,直攻而來。
黃二虎身子微側,倒曳長棍,展開「五郎八掛棍」擋格。
「五郎八掛棍」乃是由槍法演變而來,是故仍保留許多攢刺的招式,登時棍影點點,有如蜂群壓境。
但那黑衣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左手吳鉤劍反挑格擋,右手峨眉鋼刺疾疾戳出,不時攻守互換,正是攻中有防,防中有攻,毫不落於下風。
兩人翻翻滾滾的鬥了五十餘招,那黑衣人出手凌厲,招招攻人要害,黃二虎兵器雖長,卻完全發揮不了優勢,好幾次都被黑衣人搶入中門,被逼得步步後退。
眼見黃二虎就要退到門口,那黑衣人越也攻越快,兩種兵器狂風暴雨般交錯而來,嗤嗤嗤數聲,黃二虎的身上已被畫了幾條口字。
好在他皮粗肉硬,勉強能支撐的住,但手中長棍已招不成招,只有挨打的份。
鬥到七十餘招時,黑衣人見機不可失,陡出詭招,峨眉鋼刺延著長棍直刷而上,緊接反刺黃二虎手腕。
眼見手指就要被鋒利的鋼刺割斷,黃二虎不得不放開手中長棍,驀地那黑衣人身子倒縱而出,將手中的鋼刺和吳鉤劍往前射出,來勢甚急,一時不知如何閃躲。
在這千均一髮時刻,黃二虎忽然眼前一花,慧妙已經移到他身前,連忙叫道:「師父小心!」
卻見慧妙雙手往上一揚,僧袍一鼓,一股勁風隨袖而出,丁丁兩聲,峨眉鋼刺、吳鉤劍已被她撥落。
她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小徒與施主無冤無仇,何以出手如此狠毒?」
那黑衣人見這個小尼姑輕描淡寫的化去攻擊,似乎有些錯愕。
他愣了一下,忽然揮掌拍來,慧妙舉掌擋格,只覺對方招式甚是精妙,而且十分凌厲,當下凝神屏氣,以「五形拳」接戰
。
只見慧妙雙手虎爪疾撲,鶴手連戳,臂如遊蛇,出拳又迅如豹掌,身若蛟龍翻轉騰挪、翻雲覆雨,招招姿勢、位置洽到好處,將「五形拳」的精妙之處發揮的淋漓盡致。
黃二虎看得目炫神馳,心中稱羨連連,卻又有些慚愧,只覺自己這幾年練的功夫全都白費了。
兩人起初鬥的棋鼓相當,但二十招後,慧妙不自覺的催動內力,兩隻袖袍有如吃飽風的船帆,每拳每掌都發出呼呼勁風,招藏後著。
只是她心地仁慈,一些厲害的殺招皆未使出,饒是如此,黑衣人已被她逼得步步後退。
眼見就要被逼到佛殿裡,那黑衣人忽然撤手,直挺挺的站著。
慧妙見他撤手再不攻來,也收手退了兩步,正要講話,那黑衣人不知掏出了什麼物事,揚手往她射來。
慧妙眼角一瞥白光,不暇思考,右掌往旁邊運勁拍出,呼的一聲,一旁的木推車被她渾厚的掌力帶起,只聽咚咚兩聲,兩把亮晃晃的飛刀釘在推車上。
就在這時,頭頂風聲響過,那黑衣人已經從她頭頂躍過,正要縱牆而出。
慧妙心想這黑衣人說不定跟慧難有關係,連忙叫道:「別走!」說話同時,雙掌和併一拍,不自覺的使出了師父親自傳她的「南海菩提掌」。
這套掌法威力奇大,掌力能如浪濤般層層疊起,當日她在接下蔡誠的「天鷹碎」時,也有暗中用上「南海菩提掌」的心法,只是習日尚淺,收放不能自如,故不常用之。
那黑衣人受掌風帶到,本要跌落,他突然身子一扭,借掌力之勢,往前翻了個圈子,順勢躍出牆外。
慧妙一愣,隨即縱身一躍,身子輕盈的飛了出去,叫道:「阿虎你保護好兩位姑娘,我來追他。」說到最後一字時,身子已在數丈外。
黃二虎自知武功他們人太多,怎麼追也追不上,便提棍守在門口,提防黑衣人另有同黨。
只見那藍衣少女與那白衣少女緊緊相擁著,他說道:「姑娘別擔心,我師父武功很高,抓到那黑衣人後,會回來給你們解穴。」
翠蘭卻指著佛殿裡哭道:「裡...裡面有死人」
黃二虎眉頭一皺,點亮火摺走了進去,一照之下,大吃一驚,原來那躺在地上的男子,皆身穿白蟒錦袍,腰配繡春刀,正是那惡名昭彰的錦衣衛。
黃二虎忽然心想:「這些錦衣衞說不定是來緝捕慧難師叔的,而那黑衣人是師叔的朋友,因此才前來幫忙。如此說來,他剛剛只不過過誤將我們當成敵人,才會出手攻擊。」
他突然暗叫不妙,心道:「錦衣衞絕對不會只有這兩人,那黑衣人殺了他們,其他同黨一定不會放過他。師父武功雖高,腦子卻不大靈光,恐怕不會明白他是友非敵,反要幫助錦衣衞抓人,說不定還會承認自己的身份,如此一來...如此一來...」
越想越是不妙,匆匆跑到門口,向翠蘭道:「姑娘,我師父遇上了危險,而且待在這不大安全,咱們趕快離開吧!」
翠蘭哭哭啼啼道:「我....我怕的腿都軟了,走..走不動」
黃二虎嘆了口氣,雙手伸出,將梅香與翠蘭扛在肩上。
她們體重甚輕,黃二虎身強體壯,一次扛起二人,倒也不覺吃力。
他記掛慧妙安危,辨明方向後,發步奔去。
黃二虎延著鄉野小路狂奔,路經官道後,最後到了鎮上,他本不擅長輕功,再加上肩上揹著兩人,速度拖慢了許多,跑了一個時辰,卻還是未見到慧妙的身影。
只見鎮上房屋鄰立、道路交錯,要找人更是難上加難。
正自焦急,忽然聽見東北方有呼斥聲,似乎有人在打架,匆匆忙跑過去一看。
只見慧妙在屋頂上大袖飛揚,赤手空拳分敵六七個錦衣男子,他們手裡各拿不同兵器,分進合擊,將慧妙包抄在圈子裡不讓她逃出。
黃二虎知道錦衣衞厲害,連忙將兩個姑娘放下,大叫:「師父,我來幫忙!」提棍縱上屋頂,往其中一名錦衣衞頭頂擊落。
那名錦衣衞聞頭頂風響,頭也不回,舉起手中流星槌望後一甩,直朝黃二虎門面擊來。
黃二虎連忙橫棍一封,喀嚓一聲,手中長棍斷成兩截,身子搖搖晃晃落回地面。
他大罵一聲:「狗官!」手中兩截棍子射出,插向兩名錦衣衞。
那兩名錦衣衞正凝神抵抗慧妙的掌風,猛地腦後強風而至,連忙縱身躍起,木棍便從他們腳下穿過。
黃二虎正要叫慧妙小心,只見她僧袍一捲,立時將兩截木棍抄在手中,當作短棍與其他兵器錚錚相交。
黃二虎大叫一聲「好!」忽然眼前人影一晃,那兩名錦衣衞站在他身前,一人拿著鐵鐧,一人拿著短槍,冷冷的望著他。
那持短槍的說道:「小子,本官爺捉拿犯人,何以在旁搗亂,不要命了麼?」
黃二虎怒從心起,罵道:「我就是看不起你們這群狗官,仗著人多圍攻一個小師太,有本事就單打獨鬥!」
使短槍的錦衣衛聽了他的話,冷笑一聲,使鐵鐧的卻道:「跟他廢話這麼多做什麼?一併宰了!」語畢,呼呼兩聲,鐵鐧疾攻而來。
黃二虎連忙倒縱三尺,只見那把鐵鐧通體粗黑,所發出的風聲十分低沉,顯是一把沉重的兵器,空手硬接定會骨斷筋折。
但他手中沒了長棍,只得不往後閃躲。
這時使短槍的注意到了一旁的翠蘭與梅香,冷冷的問道:「妳們也是同一夥的?」
翠蘭當場愣住,一句話也說不出,只見他一步一步逼近,短槍慢慢舉起,正要往她身上朔來,忽然耳上一涼,那錦衣衞槍未戳出,身子卻慢慢軟倒,胸口已經插了一把短刀。
那黑衣人從陰暗處走出,走到那錦衣衞身邊,將短刀拔出後,又從懷中拿出一把,轉過身子,雙手疾揚,兩柄短刀便朝那持鐵鐧的錦衣衞背後激射而去。
那錦衣衞聽到風響,迴身鐵鐧掃去,丁丁兩聲,一把短刀被掃釘在牆上,另一把掉落地面。
他見到自己同伴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忽然目露兇光,大吼一聲,雙手持鐧狂風暴雨般的朝黑衣人掃來。
黑衣人使出一招「魚躍龍門」,著地一滾,順勢撿起了地上的短刀,往那錦衣衞身上快速連捅三刀。
短刀雖靈動,卻抵不過勁力剛猛的鐵鐧,那錦衣衞持鐵鐧疾揮猛砸,勁風到處,無不石碎瓦破,逼得那黑衣人節節敗退。
黃二虎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想上去幫忙又不是,站在原地也不是。
就在這時,眼前黑影連珠飛落,噹噹噹數聲,他抬頭一看,只見慧妙雙手疾探,忽圈忽鉤,或拉或扯,卻不知用了什麼手法,將敵人手中的兵器連環奪走,接著往地面拋去,片刻間,地上已多了四把兵器。
黃二虎拾起一把九環鋼刀,衝上前相助黑衣人,刷刷刷劈出五刀,全攻向那錦衣衞下盤,使的是「地堂刀法」。
兩人一人攻上盤,一人攻下盤,戰局登時持平,三種兵器相交聲不不斷,黑暗中激出點點火光。
慧妙將那些人的兵器全部扯落後,登時精神大振,體內真氣一轉,身上僧袍鼓鼓脹起,雙掌疾速連拍,身子有如陀螺一般,挾帶狂風高速旋轉,將瓦片盡數捲的高高飛起。
那群錦衣衛雖有練過拳腳功夫,卻也抵不住這等凌厲的掌風,只覺有股力量直將他們吸入旋風中。
這招「暗潮颶湧」也是「南海菩提掌」極為厲害的的一招,南海一帶海底常有暗潮漩渦,漩渦所至,便會產生巨大吸力,將附近物事盡數捲入中心,而創造掌法的人便是由此自然現象所啟發。
那些錦衣衞慢慢的被捲入掌風漩渦,身上的衣服被刮起的瓦片割的破破爛爛,臉上血跡斑斑,不斷的發出慘叫。
慧妙忽然於心不忍,掌力一收,身子停了下來,只聽啪啪啪數聲,瓦片紛紛從空中掉落。
她見那些錦衣衞神情萎靡,顯是為了抵禦旋風耗盡體力,不禁感到歉然。
她轉頭一看,只見黃二虎與剩下那名錦衣衛正鬥的難分難捨,心想今天也該到此為止了,縱身一躍,洽巧落在那錦衣衞頭頂,半空中伸手往鐵鐧抓去。
那錦衣衞驀見一團白影當頭落下,百忙中倒轉鐵鐧,往上一掃。
慧妙見鐵鐧掃到,卻不收手,雙手一探,右手猛地伸長半尺,直接握到鐧柄處,勁力一吐。
那錦衣衞忽覺虎口一麻,竟不自覺的反轉鐧柄交到慧妙手中,好像本來就要交給她一樣。
他驚叫道:「這...這..妳這妖尼姑使妖法?」
慧妙搖頭道:「我不會妖法,這是我師姐傳給我的『天罡截手法』,專取十八般兵器,既不傷人姓命,又能平息紛爭。」
那錦衣衞瞪大著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忽然背上一痛,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已經從背後貫胸而出,立時撒手人寰。
正是那黑衣人所為。
慧妙張大著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只見那黑衣人拔出刀後,躍上屋頂,刷刷刷數聲,刀鋒到處,那些耗盡體力錦衣衞各個首身分離,鮮血狂噴。
慧妙失聲叫道:「你..你已經沒危險了,為何還要殺人?」
那黑衣人一語不發,在屋頂上疾縱而去。
慧妙兀自傻愣,黃二虎忽然叫道:「師父快追阿!他說不定是師叔的朋友。」
慧妙登時回神,躍上屋頂,展開輕功直追那黑衣人。
房子一間跳過一間,兩人雖然是在屋頂上奔馳,卻如履平地、翩若驚鴻,有如兩隻鳥兒在空中翱翔。
眼見就要追上,那黑衣人忽然拾起一塊瓦片,往後一射!
慧妙使出「鐵板橋」往後一仰,避過攻擊後,回過身子,只見前方大屋窗口一角黑衣鑽入。
她躍下屋頂,直接跑進了那間亮晃晃的大屋裡。
那屋子裡十分吵鬧,喧嘩聲震耳欲聾,到處都是男人、女人笑
她一走進去,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只聽有人道「哎喲,大吉利事!大吉利事!趕快出去吧」「哈哈,老板娘真是走了華蓋運,居然來了一個貴客」「這小尼姑長的倒是挺標緻,莫非是老板娘的新玩意?」「老板娘,老子今天出一百兩包這小師太一個晚上」「還是店裡有人過世了,特地請小師太來辦水陸法會?」
慧妙沒聽進去那些人的話,一心只想找人,完全不知自己跑進了一間妓院。
她直接跑上樓梯,將房門一間一間打開尋找,想當然爾引起一陣騷動。
她心想:「這些人幹什麼都不穿衣服睡覺?難道不怕著涼嗎?」
有些心懷不軌、想對她毛手毛腳的醉漢,不是被她扭脫手臂,便是被她拋落樓下,登時整間妓院被她搞的一片混亂。
她終於搜到最後一間,那是整間妓院最大的房間,也是剛剛那黑衣人鑽入的那間。
她推開門進去,只見一個紫衫女郎坐在地上,面色蒼白道:「救....救我...」
慧妙連忙伸手將她扶起,只見那女郎胸口、腹上血如泉湧,趕緊在她傷口周圍點了穴道,拿出金創藥敷上後,問道:「妳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黑衣人跑進來?」
那女郎張口欲言,但她受傷太重,一個字都還沒說出,便暈死了過去。
外頭已經亂成一片,所有人都擠到了這間房間,紛紛對慧妙指指點點起來。
這時,黃二虎扛著梅香和翠蘭跑了進來,翠蘭一見到那女郎,連滾帶爬的跑到她身邊,哭叫道:「吳姐姐...吳姐姐妳別死阿!」
只見這兩刀插得雖深,卻離內臟仍有兩三三吋,慧妙為吳喜兒塗上藥後,片刻間,傷處不再噴血。
饒是如此,吳喜兒仍面如金紙,氣弱猶絲,雙目半閉半睜,無論旁人怎麼哭喊都沒反應。
慧妙心亂如麻,沒想到那黑衣人竟會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下如此重手。
但追根究底起來,還是因為自己窮追不捨的緣故,這位姑娘才會身受重傷,她不禁又歉疚、又茫然,心中不斷的暗禱,請菩薩讓這位姑娘不要出事。
事發實在太突然,碧瓊閣的姐妹、老闆娘無不驚惶失措,有些性子較烈的,紛紛對慧妙喝罵起來,一些與吳喜兒交情較好的雜役,甚至拿起木棍、掃把要將慧妙掄走。
慧妙自覺有愧,任由他們打不還手,好在有黃二虎幫忙阻擋,再經由翠蘭一番解釋,這才未被打的頭破血流。
她擔心吳喜兒失血過多,有性命之危,待傷口不再噴血後,與她雙掌相接,運起「五蘊自在禪功」助她療傷。
說也奇怪,只覺吳喜兒體內竟也已有一小部份的「五蘊真氣」,在經脈中飄飄散散,不知是從何得來。
待吳喜兒性命無憂後,慧妙本想待著等她醒後,詢問她體內真氣的事,但見妓院的人群情激憤,只好失落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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