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我的江湖是个春天 > 第一章:好雨知时节
    山抹青,燕剪柳,

    杏花盛,桑叶白,

    三月风光似浓酒,醇了满镇青红。

    风透绿,柳抚人,

    天放晴,人出门,

    青山小镇两片云,圈了一地新梦。

    春天孩儿面,一日三变脸。上一刻还明朗清彻的天儿,眨眼间就变了脸色——原本一片祥和,节奏缓慢的小镇也随即闹腾起来:鸡犬叫,稚童奔,行人匆匆,遇到熟人刚想停步,贵如油的春雨就更急切地摸上脸来,这是不恼人的,雨中人只是相识苦笑后并肩趋往镇上最大的酒楼。

    酒楼名“当春”,高有三层,分前后楼,中一小院,院里装得下四季。此地名为酒楼,但其实既是客栈也为茶馆。一楼地儿最大,布置奇特,半边桌,半边椅,还有些明显的空地,木桌木椅素布衫,半俗半雅壁镶花,人气儿最盛。

    堂中央有一三阶高台,台上处一四扇围屏,一素色方桌,一传统木椅,桌上放一深褐色醒木,有大小两陶碗,椅上端坐一青衫先生,先生手持白纸扇,扇上有字,细细瞧来竟与其后屏风上所著相同:

    绿蚁倾杯难抒怀,酒酣胸胆尚开张。

    心有苍茫天下事,堪为三分说书人。

    盖一说书先生,口气不小,尚不知口力如何。此时离晌午还远,一楼已满装了人,或倚桌撑头吃早,或椅上呷茶,或空处席地而坐,富贫之别罢了。其间人或醒觉,或寒暄,或擦头,或高声问询说书先生“先生何时起讲?”

    先生微笑回应却不言语,眼神往二楼上飘去。

    此店二楼为阁,似镂空高台,中间围栏环绕,如同圈出了一处天井,井正下方正是说书先生所处的高台。楼上人看得见楼下事,楼下子听不了楼上声,从未有人觉得如此不妥——要说一楼银铁混杂像个茶馆,二楼就处处是金是为酒楼,雕檐映日,画栋飞云,碧阑干低接轩窗,翠帘幕高悬户牖,置有红木八仙桌,马蹄花梨凳,这稍过了早茶的点,桌上还是摆满了点心:

    “加蟹”包子,“春笋”蒸饺,“糯米翡翠”烧麦,开花馒头,蜂糖糕,千层油糕,糖油蝴蝶花卷,配上豆腐干丝清、浓茶,也有早餐就喝酒的,日子长,不怕醉。

    落座之人衣衫整齐,男子佩玉搭剑,女子腻脸含笑,仪静体闲,各自低语——这都是说书人眼中的正主儿,眼见二楼也近满座,他不由得纸扇一合,眯了眯眼睛,“春雨贵如油,来得正时候。”他在心里暗道。想着还往这座楼的最高处瞟了瞟——三楼是包厢雅阁,在富之上还得加个“贵”字,金子旁边还得放把刀,所以与一二楼世俗隔绝也应该,他很快就收回目光,那不是他能贪求的地方。

    青衫说书先生挥手招来小二上酒,酒是掌柜的允诺的工酬,小二照例抱上来半坛“元红”,还替他打开,“您慢用。”说完便微笑着退下。

    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没有和这样的“泥腿子”搭话。“元红”又称状元红,黄酒,含残糖少,芳香独特,味鲜爽,正适合这片春天,是他的最爱。

    尽管他自己都快忘了那秀才的名头了,可就是喜欢这名字,这好像是印在骨子上的。

    只见他提起袖子,往小碗里倒了一口的量,那酒色泽橙黄清亮,他一仰头尽皆饮入,也不立即吞下,就让“元红”在喉咙口处流转,既润了嗓子,又提起了一股劲儿来。

    随后一口吞下,他摆袖提衣以立,几乎带起了一阵风声,不顾形象地舔了舔嘴角,在大堂中央,他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声音:

    “各位......”尾音很长,声如悠扬巨钟,“客官!”话声和槐制惊堂木声一同落下,如同青石掷碎于地板之上,引来了一楼二楼或贫或富的所有目光,他这才露出一丝笑容。

    纸扇“哗”地打开,将之示人,他开口念到:

    绿蚁倾杯难抒怀,酒酣胸胆尚开张。

    心有苍茫天下事,堪为三分说书人。

    一楼忽得传来一阵笑声,那都是听了此句不知道多少遍的熟客,有人高声笑骂:“说书老头休要喋喋不休,赶紧说说这江湖事,说好了别说那黄白之水,就是那黄白之物都少不了你的,大伙说是不是啊。”众人应和。

    “要是说不好,那黄白之物可能就会变成黄物咯,哈哈哈......”众人皆笑。

    说书先生也笑,他自然不会恼,少有人知道的是,那高声话事的人就是他请来的人,这也是他要对这些憧憬江湖的年轻人讲的第一个“江湖”。

    “好,那老朽便先不谈我年轻时的光辉事迹,直奔这一潭深邃的江湖。”众人调笑。他清了清嗓子,调笑声便落下,皆听他——

    自二十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后,天下局势清定,从秦岭的青神山两分,以北归朝廷,姓南宫。

    南宫王朝分藩王,设州制,下立府城,颁民法,尊王法,执刑法,官有九品,人分九等,等级森严。

    王朝属内,官大一级压死人,人贱半等不抬头,天地只一真龙,龙子龙孙亦该供奉,世人皆为从龙者,实为替其扫污除垢的臭虫罢了。一生所争之事不过是臭虫的大小和与皇家的亲疏之别,不敢懈怠不敢多言不敢反抗,实在......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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