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露出一丝笑意,眼神毫不掩饰地往眼前人身上扫视,甚至在她那因躬身而露出的深邃白色沟壑里停留了不短的时间,倒也真是个风韵犹存的成熟妇人,一身恰到好处该松处松,该紧处紧的紫衣,加上这丰满的身段像极了一串熟透了个紫葡萄,似乎伸手一捏就能挤出水来,审视了一番后公子才开口:
“哦?要罚你吗?怎么个罚法?”
扫晴娘也不抬头,轻声道:
“公子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看似有些害怕地又躬了些身子,实则让那胸前沟壑又展现了些凶险,引人入胜。
“哼。”两声轻哼同时响起,却是那公子身边两人,扫晴娘一开始便看见了那模子极好看的两人,窃以为是仆从,此刻听到哼声大惊,暗道不好。正要补救,却听那公子笑道:
“好了好了,就罚你,赏赐这位小哥几两金银。算是给我三人带路的谢礼了,你抬起头来。”
两人皆是抬头,一前一后谢过。
扫晴娘也识趣地一脸严肃,再无媚态,就像个实打实的酒楼管事,还是捧着那块玉佩。
公子瞟了一眼玉佩问道:
“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我只是想让你们看出公子有钱来着。”
那扫晴娘连忙跪地,后面小二也赶紧跟着跪下,她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了,疑惑地抬头,见公子看向后面小二,说道:
“先让这位小哥退下吧,‘好好地’去领赏钱。”
“还不谢过公子救命之恩?”扫晴娘回头呵斥。一头雾水的小二拜谢后在大管事的摆手下退去。扫晴娘再谢,心头却是松了口气,看来这东帝帝子桃幽灵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可怕。
待到小二离开后,她才答道:“身后宗门曾传下过密信,介绍过公子的一些装束,也曾有画像传下,以免门下人遇到公子不知礼数,还吩咐要满足公子的一切需求。”
“知道了也好,免得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公子说。“你先起来说话。”
扫晴娘起来躬身站着。
“‘春天’空着吗?我们坐着说话。”公子道。
扫晴娘忙点头,“公子万福金安,春天正好空着呢,请。”她伸手亲自带路。
“春天”就是四楼春之地的天字号包房,那是“春”里最好的包房,也是“春”字花魁接客的地方,此地说是包房,但是更像是一小片世外桃源,从一个石门进去,扑面而来便是花香鸟语,这里的生灵都机灵,不怕人,也不脏乱,自然祥和,甚至还有一条小溪穿过,修有一木楼,傍水而建,摆设齐全,风景宜人,美不胜收。
当然此地的花费也是惊人,并且还不是有钱就能来的地方,便是那竞争此地的资格都是一个身份的象征。
此前这里也并不像那扫晴娘所讲刚好空着,而是有一群宗派嫡出,世家公子在此聚会,扫晴娘看到那块玉佩并确认后立马闪身赶到“春天”,只丢下一句话便又闪身离开。
“帝子陶攸宁在楼下。”
听到这句话的众人瞬间起身就要跑,一位宗里有陆地仙人境祖师的公子还算淡定,没有起身,喝到:“跑什么跑,我们又没惹到他,即便是那桃......”
大多人捂住耳朵不愿听他下面的话,有个此人的至交好友停下脚步提醒了他一句:
“你犯什么傻呢?这里是‘春’最好的包房春天啊,你不跑等他来抢吗,到时候不仅丢了脸说不定还要去你祖师堂放烟花!”
本来坐着的那个公子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临走前还朝春天深处低声吼了一句:
“快滚出来打扫,弄得不像没人来过的话,本公子就弄死你们!”
幽灵公子三人在扫晴娘的带领下逆序参观了四季,最后坐到了“春天”里。
帝子殿下擦了下木桌,微微有些灰,笑道:
“怎么,现在连春天都没人来了吗?”
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算的上“人精”的扫晴娘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等画蛇添足的伎俩的来由,除了那群憨憨公子还有谁做得出来,活了小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她此刻都快要哭了,连忙用自己的袖口去把那些桌椅全部擦拭一遍才回答:
“公子大驾光临前确实只来了些非人的不入流之辈。”
公子大笑,也不点破,三人在船上都住了半旬也不在意这点“人造”灰尘。
三人坐下,扫晴娘躬身站到公子身侧听候吩咐,手里还捧着那块玉佩。
公子笑着对进来倒茶又告退的两位姑娘点头后呷了一口茶,才道:
“让你坐你又不坐,喜欢站着,那我就直接说来意了,看你站着应该也比别人累。
首先,我带我两个好朋友来这里,你们得拿出点看家功夫招待下,量要足。”剑侍笑,宁姑娘翻白眼。
“其次,这一届的春夏秋冬四个姑娘还在吧,”扫晴娘点头,“请她们过来和我们三人吃顿饭,聊聊天,这顿饭后给整栋楼的姑娘都赏一遍,就以她们的身价赏吧,这个玉佩够吧?”
扫晴娘忙拱手行礼:“公子大驾光临便是‘春’的福分,怎敢和公子讲那价钱,公子三人此行带来的福运就已‘春’及我的宗门心满意足了。”
公子也不管她的奉承,只是再问道:
“我是问够不够,你只需回答够还是不够。”
扫晴娘急忙告罪:“够够够,此玉对那仙境人物都有所裨益,买这一楼的凡间人物自然是绰绰有余。”
公子摆摆手:“你想多了,那只是单纯的赏赐,我行走江湖真不是来捡人的。”
扫晴娘不知如何接话,只听那东帝帝子接着道:
“既然还有些余钱,那就请你帮忙给我收购些种子,各类花草树木的,大概要够半个城用,再去哪孤城替我买下城中心的那最大的一处院子,可有问题?”
扫晴娘摇头。欲言又止。
公子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直视,言道:“你要是担心你一个人吃不下这块玉佩,怕拿不稳烫手,尽可放话出去说是公子赐给你的,没人再敢觊觎的。只要你把公子安排的事情办好了,这都不是事儿。”
扫晴娘拜谢,“赐公子赐道之恩。”
公子点头,又提醒了句:“看你有些灵性便提醒你一句,下次出现在这里可千万要把自己裹严实了,最好把那雄伟风光藏好了,不然有小心眼的姑娘可能管不住手中的剑咯。”
依依姑娘对着他狠狠一瞪眼,却也不反驳。
扫晴娘起身点头笑道:“这等蒲柳之姿可不敢与整个春天争艳啊。”
见公子笑着摇头,她便告退,下去安排了。
她离开后,依依姑娘脱口而出一句憋了好久的话:“攸宁帝子真是好大方,路上遇到乞丐都是两个铜板两个铜板地给,一个也不多一个也不少,这一到青楼便邀了四个最好的花魁进餐,又帮一楼的女子赎身,真是善人在世,真佛转身啊。”
剑侍小花少见地没有和宁姑娘唱反调,也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公子,他倒是不在意公子对谁好对谁不好,青神山上那些公子多次游历江湖“捡”回来的姑娘让他知道自己公子是个对女子好的善良心性,但他也知道公子是真心喜欢那个玉佩的,不是因为功效,主要是日久生情了,此刻他们也不缺钱财,为何非要把那块明明很在意的玉佩送出去呢。
公子只是笑答:“春宵一刻值千金。”
见两人不信,他便又笑嘻嘻地说:“千金难买我开心嘛。”
言语间,四位各有特色的姑娘并排着小碎步趋来,尽管从未一起见客过,但还是十分整齐地施了个标准细腻的万福,自我介绍道:“春,夏,秋,冬见过三位贵客。”
三人都是人间极致的模样,不过桌上早有两位谪仙人,便也显得不那么突出了。
公子请她们落座,此时也有几乎长得差不多的白衣姑娘开始上菜。
四位花魁临危受命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大管事扫晴娘给她们的指示就一个,满足那位公子的一切要求,又好心提点了一句:
能让他记住你们的模样都够你们受用终生了,对了,别试着用那些低等小招数露肉,小心那桌上的佩剑姑娘一剑了结了你们。我可只敢拍手叫好。
所以这四位心里是又害怕又期待,心底失了衡平白少了不少灵气,一场饭下来,公子除了最开始的寒暄就和“春”姑娘聊了几句便只和同行的两人介绍桌上的菜了。
这本是她们应该做的事,介绍各季节的特色菜是她们的看家本领,没想到那公子全部如数家珍地讲出来了,并且还说了些她们都不知道的相应江湖故事,让平时看惯了这等美食的四位都多添了几次筷子,食欲大增。
桌上的其他两位基本上没怎么说话,大多是“嗯”地应声,全身心放在吃上面了,似乎还在比赛谁吃得多?
四位姑娘完全不知所措了,直到这顿饭吃完,她们才发现自己做的事是,吃饭?收获是,吃得挺饱的?
欲哭无泪,还只能笑。
她们此时特想和桌上那个好看极了的姑娘一样好好地喝一场“花酒”,用她刚才的话来说“喝花酒怎么能不喝酒呢?”便把那春天的“花见”,“出樱”,夏天的“荔枝酒”,“花枝美”,秋天的“糯米酒”,“桑葚酒”,冬天的“菊花酒”,“黄酒”全部尝了一边,甚至还兑着喝。
本就是个不太能喝酒的主儿,此刻已经脸色绯红,眼神迷离,就要......发酒疯了。
她们也想喝酒也想发酒疯,总比现在好......
公子对着四位姑娘苦笑,她们就知道自己等人是时候告退了。
她们离开前,公子还对着那春姑娘问了句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姑娘也喜欢春天吗?”
春姑娘实在想不明白这位不知道有多大的“大人物”在想什么,只能顺着本心回答:“是的,公子,最喜欢。”
公子笑着点头后起身拱手拜别,四人回礼告退。
四人刚离开,依依姑娘就把手指在了帝子陶攸宁的鼻子上,娇声斥道:
“你,陶攸宁,东帝帝子,是不是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自己爹是天下第一自己就是天下第二了,谁都不放在眼里,不把那些乞丐当人,觉得这个江湖都是你的,世间女子也都是你的玩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告诉你,东帝帝子又怎么样?亏我还觉得你是不一样的,你别让我看不起你!”
攸宁公子愣住了,眼神有些飘忽,他似乎回到了那时候,也是在这栋楼里,有个也喜欢的春天的姑娘也是这么问他的:
“就算你真是东帝帝子又怎么样?”
“你能买下喜城这片春天,可你能让孤城长出一片春天吗?”
那时候的攸宁小乞丐愣住了,但是今天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小乞丐了,而是陶攸宁,带着自己的桃木剑来的陶攸宁。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
“我从不觉得我高人一等,我这次来这里,是来还债的。以前的我就在这里,欠下了一片春天。”
说着他拉下了鼻子前的手,抓住她的手腕,给了一旁看着的剑侍一个眼神,他要带他们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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